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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台-天下清官喻茂堅》第四十回
守規矩茂堅拜聖駕

險遭難古道遇豪強(4)

這個諢號叫作鐵猴子的悍匪,卻不害怕,笑著說道:「馬家大妹子,你好長的手啊,在陝西地面上,我們做不得事,現在到了河南的地面上,你還要管,我說,給留條活路成不成?」

姑娘冷笑一聲:「活路是盡有的,奈何你們執迷不悟!」

鐵猴子苦笑一聲:「爹娘老子的戶帖(注2)裡,早就沒有我們的名字了,現在我們既不是農戶,也不是軍戶、匠戶,又不肯去做樂戶。還哪有什麼活路。」

姑娘狠狠地一揮鞭子,鞭稍在空中啪的一響:「給我閉嘴!手上沾了血的,留下命抵償,沒沾血的,趕緊給我走路,下次若還碰上你,就沒有這麼好瞧了。」

鐵猴子狼狽地跑了。驚魂甫定的喻茂堅上前,卻發現這個人他認識,卻是當初在河南解救的馬青蓮,便拱手道:「多謝你出手相救。多謝。沒想到在這裡相遇,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這姑娘從馬上跳下來,看了看地上的死屍。又看了看喻茂堅等人。「好說,前面十裡便是驛站了。你們需快點才是。」說罷,便打馬揚塵而去。

楊柱兒也認出了馬青蓮,湊到了喻茂堅面前:「這不是河南的那位馬青蓮嗎?難道沒有認出你來嗎?」喻茂堅也覺得蹊蹺,便囫圇一笑,掩了過去。

經歷了此劫,包括王瓊在內的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進了龍溪驛之後,才算是驚魂甫定。驛丞見來的這群人,除了幾個上了年歲的,有五個小夥子都是渾身帶傷,渾身血葫蘆似的,慌忙讓進裡面,說道:「幾位爺台,可是遇見劫匪了?快快,裡面請裡面請!二的三的,去,燒熱水,多多的燒!」說罷,便幫忙安置受傷的軍卒,喻茂堅粗通醫術,便幫著幾個常隨清洗包紮傷口。

王瓊見喻茂堅尚且安然自若,便笑道:「沒想到你一個文官,從未接觸過武事,竟也這般淡然。」

楊柱兒卻大為不滿,他很不喜歡這個案犯在自己老爺面前託大,便挺起了胸脯。「我們老爺上任銅陵的時候,曾繳了凈江王!」

王瓊卻不以為然:「喻大人,今晚可還有興緻?你我二人把酒敘談可好?」

喻茂堅正巧也有話要問王瓊,便點頭答道:「正有此意。」

驛丞按照定額,上了三個菜,但都不是時鮮瓜果,而是一碟羊肉蘿蔔,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疊大蔥炒肉,算是青菜了。又端上了一壇黃酒。喻茂堅自斟了滿杯,一飲而盡。王瓊卻說道:「喻大人一定想問,我這個負罪之身,因何這樣發配,是不是?」

喻茂堅點了點頭:「正是如此,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六科給事中張九敘上本參合你賣官鬻爵。皇上不置可否,想來一個正七品小吏,奈何不得王尚書吧。」

王瓊黑紅著臉,哈哈笑道:「後來禦史楊秉中又復參了我一本,說我攀附江彬錢寧,我這才被革職流放。看起來還是你們禦史的手段更強些。」

喻茂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在下百思不得其解,人人都看得明白,你是因為得罪了閣老楊廷和,勾結江彬的罪名一旦坐實了,料必你也是在監牢之中等候秋決,怎麼就這樣意氣風發地發配了呢?」

王瓊因多吃了幾杯酒,臉色越發地黑中透紅,噴著酒氣說道:「我現在還有命在,多虧了當今皇上聖明。我本想著,你是楊廷和的姑侄,自然是楊廷和一黨,可是一路上與你交往,卻並非如此。你這個人心很靜,所以今日送你一番話,當受用無窮。」

喻茂堅本對這個被貶的尚書沒有什麼惡意,也沒有什麼好感,見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也隻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你尚且自身難保,還有良言送我嗎?」

王瓊彷彿有一點得意:「你可知為什麼皇上沒有治我的重罪?聖裁我充軍,是給那些閣老庭臣看的。皇上在問話的時候,我獻上了一部《漕河圖志》,皇上甚是歡喜。再因著我正德十一年平定京畿周邊匪盜,正德十四年平定寧王反叛的軍功,皇上才沒有痛下殺手。」

喻茂堅聽了直皺眉。王瓊接著說道:「所以,我要送給茂堅兄的話是:當今皇上,乃是聖明天子,藩王入繼,深知民間疾苦。朝臣們的官樣文章花團錦簇,也未必能入得了皇上眼。所以還是要有仕功,只要是有扎紮實實的仕功,那便保你個平安。」說罷,自得其樂的一飲而盡。

王瓊是個好酒量,沾了酒便停不下來,一直喝得爛醉如泥。而喻茂堅卻極少飲酒,懂得剋製,卻也不理倒頭就睡的王瓊。從東廂走了出來,卻見幾個受了傷的常隨們沒有睡,正在和驛丞們敘談著什麼。驛丞不住地嘖嘖稱道:「你們算是交了好運氣了,這夥子強盜,專門守在官道上,平日裡倒也守規矩,紅白喜事不搶,學生清官不搶,孝子賢孫不搶,貞潔烈婦不搶,就是因為壞了規矩,才被馬二小姐趕出了陝西。這渭水兩岸,不似西安那般富庶,規矩又破了,你們索性是被馬家小姐救了,不然的話,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個草堆裡面挺屍呢。」

楊柱兒一臉憤恨:「鎮台衙門也不說管管這類事兒嗎?」

驛丞嗤之以鼻:「嘿嘿,就那些大營裡的丘八爺,比起匪盜還不如。盜匪還有「五不劫」,這些丘八爺們借著剿匪的名,蝗蟲過境,家裡什麼都剩不下。」

眾人正聽得癡癡茫茫,楊柱兒問道:「這個馬二小姐,究竟是什麼人啊?好像很有名的樣子?」

驛丞像是說書講古一般:「這馬家小姐本是軍戶。老子戰死,兒子接著從軍,兒子戰死,還有子侄,一輩子都是刀口上的命。馬家小姐一脈的男丁都戰死了,男人也戰死了,馬家小姐不能入營,但是卻和甘肅鎮總兵交情很好。據說私下裡,管李隆叫十三哥呢!就在甘陝古道上,做起了生意。」

喻茂堅攔下了他們的對話。「都這麼早晚的了,還不睡覺嗎?什麼時候放肆成這個樣子了?」楊柱兒吐了吐舌頭,不情願地去了,幾個常隨也旋即跟著去了。

次日天明,便有西安府布政使司的吏員前來郊迎,巡撫和布政使司同衙辦差。陝西左布政使張天相,是正德十四年九月由浙江右布政使遷任的,也算是和喻茂堅有一面之緣。到儀門的時候,喻志善忙拉著楊柱兒遠遠地退開了。喻茂堅自己代天子受禮,叩拜完畢,二人在籤押房落座。張天相說道:「茂堅兄巡按陝西,是我們陝西的福啊。我已經在布政使司衙門後面掃了兩間房子,供巡撫和隨從們居住。」

喻茂堅笑了笑:「我此次是專差轉辦,主要來審理李隆一事。只是在此稍微住下,過幾日便要去甘肅衛營中。」

張天相下意識地朝著喻茂堅身後望去,卻沒有看見大隊人馬的護衛,頗有一點擔心,在喻茂堅的耳邊說道:「茂堅兄,聽我一言,隻可傳喚李隆等人來到西安府問話。還要想個辦法,叫李隆隻身前來,切不可去甘肅衛,否則定是凶多吉少啊。」

注1:驛站定額:明代驛站規則。不同品級的官員在驛站所花銷有定額,但是通常情況下,來往的官員會超過驛站的定額花銷。

注2:戶帖,由知縣蓋了章以後,由老百姓自己保存。還有一本裝訂成冊的就是戶籍,複製後由各級政府保存。分別是中央政府的戶部一冊,省布政司一冊、府一冊、縣一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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