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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台-天下清官喻茂堅》第七十九回
武昌府茂堅擒世子

人垂暮發奮著條例(2)

「朕何嘗不知道。如今朝堂之上,嚴嵩和夏言彼此爭鬥,不死不休。卻沒有一個真正站在朕這一邊,每一個人都在想著,如何利用朕,剷除異己。朕懷疑,朕的后宮和前朝這些臣子們瓜葛著。朕的眼前,總是有這麼一道幔帳,除了用些手段調和朝臣,竟無一心腹可用。」喻茂堅垂著頭,仔細地品味著皇上的話,嘉靖皇帝的意思,已經或明或暗知道了一些。但是想到了這幾年,沒有政事和官場的牽絆,專心致志地做好一件事,雖然疲累一些,但是卻清凈的很,心中頓時有了一種嚮往。

果然,嘉靖皇帝接著說道:「朝裡的臣子們,我從頭到尾想了想,真正忠於君上,安心踏實辦事的,你算是一個。所以朕打算留你在北京,召你入閣,也好助朕看清這帷帳後面的混帳世界。」喻茂堅卻是心中一凜,大熱天的,竟然打了一連串的寒噤。此時,有幾個人的影子,快速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楊廷和、楊慎、王守仁以及承天府相遇的嚴嵩,還有今日同轎而行的夏言。這些人,哪個不是飽讀詩書,哪個不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可是結果呢?楊廷和削職為民,楊慎流放永昌衛,王守仁被尊為聖人,也去世了,剩下的兩個年輕人還在爭鬥死掐。朝堂簡直就是個修羅場,任憑是誰,都要蛻幾層皮。而反觀自己,上任之初,便是縣令,做了十年,後又為任禦史、巡撫。一直到年逾花甲,兩鬢斑白,也才是個三品右都禦史。喻茂堅自認沒有這個才能。

過了好一陣,喻茂堅才抿了抿髮乾的嘴唇,俯首說道:「陛下,容老臣說一句犯上的話,老臣才疏學淺,不堪重用啊,做了小半輩子的外官,從來就不知道怎麼做京官。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喻茂堅是鼓起全部的勇氣,說出了這番話,最後一個字出口,反倒是放鬆了不少。只是不敢抬頭直視皇上。

寬闊的大殿中,安靜極了,只聽見丹爐之中的火焰呼呼作響。同時還伴隨著嘉靖皇帝粗重的喘息聲。喻茂堅可以想象,嘉靖皇帝現在的臉色,如何的難看,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彷彿過去了一年。喻茂堅的雙腿已經酸麻了,卻依舊沒有聽見皇上的回話。最後,嘉靖皇上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在案頭翻著什麼,不多時,兩份卷案啪的一聲丟在了喻茂堅的面前,之後便是翻弄紙張的聲音,嘉靖皇帝彷彿氣急,筆下如龍蛇一般狂草了一份詔喻,丟給了喻茂堅,說道:「你帶著這些,馬上就走!去做你的外官吧!」喻茂堅雙手撿起了地上的卷案和諭旨,俯首道:「皇上保重龍體。」便辭了出去。

出了大殿,王寶已經嚇得滿身大汗了,看著一如往昔的喻茂堅,不動神色地點了點頭,送他出了西苑的黃門,一直看著喻茂堅上了轎子,才轉身回去了。

喻茂堅坐在轎子裡,千頭萬緒在心中撕扯著。他一直秉承的家訓就是克忠克孝。現在皇上的處境,喻茂堅如何不知道。皇上已經推心置腹地將事情交代給了喻茂堅。可是今日卻抗旨了。這真的就是忠心嗎?喻茂堅對自己產生了一絲懷疑。他緩緩地打開了皇上丟給他的卷案,剛看了一眼,差點沒有跌落在轎板上。只見上面寫著:「楚王世子英耀殺父始末」幾個血淋淋的大字。後面的內容更是駭人聽聞,這是王府長史上奏的摺子,上面詳細地寫了楚王世子朱英耀如何因為一個宮人,與父親反目,最後棒殺了自己的父親的始末緣由。喻茂堅怔怔地讀完了卷案,又去看嘉靖皇帝的諭旨,上面的字跡很是潦草,寫道:「委任刑部侍郎喻茂堅欽差專辦楚王一案,欽此。」顯然是氣急之下寫就的,最後一筆竟然劃出了長長的一道。上面的玉璽也蓋得不甚明晰。

喻茂堅掩卷苦笑,望了望轎子外面巍峨的紫禁城。說道:「真是一個燙手的紅薯。」(注1)

轎子走得飛快,很快便出了齊化門,此刻已經日影西下了。喻茂堅來到了運河碼頭的客棧。喻應台和楊柱兒一路上勞頓,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吳氏正坐在床前縫補喻茂堅的衣服。門霍當一聲推開,楊柱兒和喻應台驚醒了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喻茂堅說道:「準備行裝,我們馬上就走。」

喻應台和楊柱兒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吳氏則款款地走了過來,給喻茂堅取下了外衣:「老爺這是怎麼了?怎麼這般模樣就回來了?即便是走,也要等到明天天明。哪有傍晚上路的?」

喻應台卻扁了扁嘴,小聲地嘆了口氣:「本以為祖父這次進京,是要留京任職的,沒想到還是要外放。」

說著,喻應台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站起來說道:「不對,即便是外放,也沒有這麼匆忙的道理,莫非?」

喻茂堅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喻應台臉色頓時狂變,一把拉起了楊柱兒:「祖父,祖母,事不宜遲,還是上路比較好。」說罷,便去準備行裝了。待喻應台和楊柱兒出去,喻茂堅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吳氏靠著喻茂堅坐下:「老爺,到底怎麼了?」喻茂堅輕聲地說道:「皇上想讓我留京任職,」

吳氏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喜悅:「這不是好事嗎?你現在身子也不大好,好生在京將養,總比外放安逸一些。」

喻茂堅苦笑著搖了搖頭:「這裡面的事兒你不懂,北京雖然是花花世界,但我卻命裡享受不了北京的安逸。」

楊柱兒和喻應台手腳很利索,很快便準備好了應用之物。可是就在眾人動身的時候,在城裡忽然出來了一隊人,為首的三人都騎著高頭大馬。後面有軍兵護送。喻茂堅怔怔地望著來人。心道不好。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內官王寶。只見王寶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跳下馬來,走到切近說道:「喻大人腿腳可是夠麻利的,虧著皇上讓奴婢騎馬,不然的話便趕不上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駙馬鄔景和,論著是萬歲的妹夫,這位是錦衣衛千戶袁天章。此次查案,這兩位是你的副手。一文一武,剛好是左膀右臂。咱家這就回去交旨了。」說罷,上馬返回了齊化門。

兩個人紛紛前來寒暄,引著喻茂堅來到了碼頭上停泊的一艘官船上,這艘官船足有四丈,上面早就有船工值守了,眾人登了船,才發現裡面船艙很寬敞,還有四間艙房和下人的住處。茶幾桌椅一應俱全。喻茂堅心中泛起了一絲疑慮,不管怎麼看,這艘船都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下人進來點了燈,船工便起錨,沿著運河而下。喻茂堅仔細地打量著兩個人,駙馬鄔景和才二十七八歲,一臉的文氣,看上去也頗為謙和。而這錦衣衛千戶袁天章,穿著牛皮軟鎧,腰裡懸著綉春刀,臉上卻很少有鬍子,沒有那麼重的殺伐之氣,卻看上去像是個儒將。喻茂堅穩了穩心神,問道:「二位辛苦,想來也是倉促之間接到的聖命吧。」鄔景和卻謙遜的一笑:「喻大人說錯了,我等是前天接到的聖旨,查訪楚王世子一案,但是皇上讓我們隨時待命,隨時準備前往。」

袁天章也是微微頷首,表示贊同。鄔景和親自給喻茂堅倒了一碗茶:「當時皇上便有意讓您奉旨查案,我和袁天章將軍才鬆了一口氣,有您坐鎮,我們必將旗開得勝。對了,這艘船便是皇上親自下旨準備的,說喻大人旅途辛苦,不必在拒虛禮了。」

幾番話,像是鑽堂的賊風,闖進了喻茂堅的心裡。喻茂堅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久久地朝著紫禁城的方向望去。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大船沿著運河一路南下,到了金陵,才沿著長江北上,一路上順順利利地來到了武昌府。朝廷派來了欽差查案大臣,讓武昌府的官員們著實緊張了一番,紛紛到碼頭迎接,讓人意外的是,楚王世子朱英耀也在隊列之中。眾人簇擁著喻茂堅、鄔景和、袁天章三人來到了武昌府臬司衙門。稍做歇息後,喻茂堅便發下了排票,將相關案犯人等帶到臬司衙門,可是整整一個下午,臬司的差役卻遲遲沒有進展,細問才知道。楚王世子雖然被人告發有罪,但是沒有皇上聖旨,尋常的皂吏也不敢擅闖。

案犯不到,光靠一紙告發摺子,也不能定朱英耀的罪。喻茂堅叫來了臬台吳成定,這臬台卻說道:「不知楚王府有命案,只知道楚王朱顯榕飲酒暴斃。」

喻茂堅沉下臉說道:「你們可曾查驗過屍體?」

臬台更加戰戰兢兢:「楚王畢竟是王室血脈,臬司和布政使雖然有監管之責,但沒有明詔,也不敢私自入府查勘,請喻大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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