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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第九百六十六章:勝負
樹洞的樹枝被挪開了,積雪從樹枝和灌木上簌簌落下。

在樹洞外,一瘸一拐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將所有的痕跡掃平,把懷裡一大團保暖用的樹葉和蘚類植物塞滿樹洞,最後才鑽進了樹洞裡面。

她的臉上全是乾涸的鮮血,但這些血跡都不屬於她自己,而是屬於一個倒霉地踩中了絆線陷阱,被灌木中藏的獵槍轟爆了腦袋的倒霉強盜。

維卡想不到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會製作這種只有老獵人才精通的陷阱,也想不到這個小女孩能頂住生死的危機布下這些算計。

如果說老獵人因為皮襖的保護才能在獵槍下幸免於難,那麼維卡在那些鐵砂彈爆臉的情況下,就必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如果硬要說的話,女孩其實也是受了傷,維卡被刺傷時魯莽揮舞的鐵鍬的確是重重拍在了她的膝蓋骨上,這導致了她直到現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小女孩調整自己在樹洞裡的姿勢,從皮襖裡掏出了一條粉紅的鮮肉出來,由於氣溫的緣故,鮮肉的外表已經凍出了冰霜。

幼小的男孩一直都陷入著沉睡,他在木屋內醒過一次,但也只是短短的幾分鐘時間,中校以為他是因為重感冒和失溫才一直昏睡不醒,但小女孩知道並不是這樣的,小男孩想要醒來需要一定的契機,而這個契機就是大量的能量。

小男孩需要肉食,所以她找來了肉食,代價是她的一隻左腿膝蓋骨碎裂。

樹葉布滿的樹洞中,小女孩拿著匕首從那條凍肉上削下一塊塊肉卷,每削一塊就塞進男孩的嘴裡,男孩雖然依舊在沉睡,但下意識的咀嚼動作卻是將這些肉食全部吞進了胃裡,以肉眼可見的他有些雪白的臉色恢復了一些血色。

小女孩一直保持著機械的削肉動作,這些肉卷對她來說的吸引力也是巨大,但她卻是強忍住了飢餓的誘惑,將食物全部塞進了男孩的嘴裡,

看著她吃了下去。

直到將肉喂完了,她又抓起雪塊在嘴裡融出水喂進去,直到在大量進食後小男孩的呼吸和體溫都趨於穩定時,她才停下了動作開始了自己的晚餐。

樹洞裡的那些凍苔蘚和少許的野菜,這就是小女孩一天之後的食物,她低頭抓著那些牛馬都不吃的雜草往嘴裡塞,大口地咀嚼和吞咽,咽不下去就吃一口雪。

如果是正常人隻吃這些東西是決計不可能生存下去的,但小女孩很明顯不同,她的體質有別於常人,那可怕的耐力和耐寒讓她無數次在這片冰天雪地裡做出超人的舉動,但也僅止步於此,在對抗強盜暴徒的時候她甚至孱弱地需要用陷阱才能殺死對方。

小女孩停止進食後,樹洞內就陷入了死寂,她側靠在樹洞的一側,借著洞口的縫隙看向外面針葉林露出的一隙天空,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呢喃著,「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在寂靜的森林中,小女孩也在呢喃間陷入了睡眠,樹洞內的小男孩也睡得恬靜,大量的進食和補水讓他的氣色越來越好了,臉頰也越發的紅潤了,就連高燒也無聲無息地褪去。

夜越來越深了,一切似乎真的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黑暗的針葉林中,一個聲音『啪』的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日記本,抬起了頭,淡金色的眼眸裡全是冷漠。



就像噩夢中驚醒,小女孩忽然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她警覺地抬起了頭,因為她聽見了細瑣的嘶嘶聲...熟悉的嘶嘶聲!

那些嘶嘶聲由遠至近,在樹洞外的森林裡徘徊,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吸引尋覓而來。

小女孩驟然側身,耳朵靠近了樹洞遮掩的枝丫,在細細地聆聽之後她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聽錯。

魔鬼。

是那群怪物,他們居然找來了這個藏身的樹洞。

但這怎麼可能,她分明在回來之前將一切的痕跡都清掃掉了,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也很難找到她藏身的位置。

不,等等。

樹洞中,小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在她的臉上全是凍結後的血腥的穢物,這些東西在冰封後依舊有濃鬱的氣味,難道是這些氣味招來了那些渴血的怪物?

沒有再思考的餘地了,小女孩快速掀開了樹洞的遮擋物爬了出去,才準備回頭將洞口掩埋住,她的後背忽然湧起了一股惡寒感。

扭頭看過去,『魔鬼』已經悄然來到了她的不遠處。

巨大的黑色身影,鋥亮的金色瞳孔,噩夢般的扭曲面孔,它身披黑色的鬥篷就像告死的夢魘。

小女孩是為數不多清楚這些被木屋裡的人稱為『魔鬼』的怪物的真面目的。

魔鬼。或許它真正的名字叫做『死侍』,只是在西伯利亞極東的地方鮮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因為他們本應活動在其他的地方,除非有人刻意將他們帶到了這裡。

這是是一種比魔鬼還要可怕的東西,嗜血是他們的天性,在陸地上他們對鮮血的敏感程度甚至超過了海洋中的鯊魚。

他們在陸地上奔跑的速度超越獵豹,他們的力量堪比西伯利亞的棕熊,他們的爆發力齊平彈射的毒蛇,如果在室外被他們盯上又沒有足夠的熱武器,那麼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勝算,以小女孩對陣普通的成年男性都要犧牲一條左腿的戰力來看,讓她對上死侍結局只有死亡。

早前的獵槍子彈早已經打光了,沒有子彈的獵槍就是一條燒火棍,現在女孩的手中只剩下一把雅庫特匕首,黑鋼的刀刃上沾滿了強盜的鮮血,握在小女孩的手中無疑無時無刻都在刺激著死侍的凶性。

但小女孩不能後退,在她的背後就是樹洞,她的弟弟就藏在裡面。

所以她做了一個常人不能理解的舉動,她將匕首放在了自己的小臂上,然後一寸寸拉開了一條血口。

殷紅的鮮血暴露在了空氣中,就像灑下了致命的毒藥,黑袍下的死侍發出了啼哭般的悲鳴,那是被**衝垮的象徵,那雙蛇一樣的金色瞳眸鎖定了小女孩再無其他東西。

它向前踏了一步,踩裂積雪的是黑袍下尖銳的利爪,像是獅虎的足。

小女孩突然轉身就跑,背後的死侍幽魂般跟來,他們的速度實在是相差太多了,瘸腿的女孩跑起來一深一淺滑稽無比,而死侍想要追上她根本就是半個呼吸的時間。

就在死侍即將擒抱住小女孩的瞬間,它那高大的身軀卻忽然塌陷矮了一截...不是死侍變矮了,而是它一腳踩空了,右足深深地陷入了雪地中。

偶然?巧合?

當然不是。

死侍發出了哭嚎的尖嘯,它踩下的是一個半米深的雪坑,在裡面居然密布著向下傾斜的尖刺,每一根尖刺都被匕首削得尖銳無比,在死侍右腿陷入後下意識拔起的瞬間,這些尖刺都深深地扎進了血肉中,溢出了硫酸似的黑色膿血!

小女孩和死侍保持了不到五米的距離,她看見死侍落入了陷阱中卻沒有貿然上去補刀,因為她知道這種在越戰中足以廢掉一個成年人行動力的陷阱對於這種怪物來說不值一提。

果不其然,死侍硬生生抽出了他的右腿,黑袍下顯露出的是被少許鱗片覆蓋的下肢,大部分的尖刺都被那鱗片綳斷了,只有少部分從鱗片的縫隙中刺了進去。

死侍繼續向前奔跑,但才跑不到兩米遠又一腳踩進了一個坑裡,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尖刺陷阱,只是這次扎的是它的左腿。

小女孩繼續穩步後退,沒有倉皇逃跑,如果死侍有智慧那一定能發現這個女孩正在按照一個既定的線路後撤——這是整片陷阱區的安全路線。

在樹洞的周圍,小女孩早已經挖好了大量的陷阱,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會精通如此多只有老獵人才懂的陷阱,殺死維卡的絆鎖陷阱不過是其中最簡單的一個,如果維卡真的早來了樹洞這邊,恐怕小女孩都不用出現,他就可能橫死在這片雪地裡。

——這些陷阱是小女孩為那個神秘的中校準備的,但現在看起來最先享受的卻是眼下這隻死侍了。

死侍不斷地試圖向前跑起來,又不斷地墜落陷阱,不僅僅是尖刺陷阱,觸碰到雪地中隱藏的絆線後,灌木裡用竹條綳成了一次性弓箭還會射出沾了蛇毒的短箭刺向死侍,但毫無疑問這些短箭都刺在了死侍的體表無法更進一步。

天知道小女孩在這裡挖了多少坑,又用那把卷刃的匕首削了多少尖刺,這些陷阱並不需要太高的技術力,只需要耐心和足夠的耐力,恰好這兩者都是小女孩的強項。

在第五次墜入尖刺陷阱後,死侍尖嘯著拔出的右腿居然深可見骨,強行拔出的下肢上裸露的肌肉全被攪爛了,泥黑的鮮血從那貫穿的傷口中流出,甚至還有部分鱗片因為肌肉的翻爛而脫落了。

這種就連精英混血種都要畏懼的生物,居然被一個小女孩耍得團團轉,從頭到尾雙方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小女孩一步步引導著這個怪物踏入她的陷阱消耗著對方的體力。

死侍智商不高,但也絕非完全的蠢物,所以在第五次陷入坑後,它不再向前無腦衝刺了,而是忽然蹲下四肢著地,這讓原本準備緩慢後退的小女孩驟然渾身繃緊!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龐大的身軀就像是蟒蛇縱躍一樣跳向了她,那後肢插著密密麻麻的木刺也被肌肉的收縮給擠斷崩飛了。

小女孩幾乎是強迫自己向著右側「摔」下去,以直角摔地的方式躲開了這恐怖的一擊,但腰部還是被死侍的利爪重重地劃了一下,拉出了一道巨大的血口。

死侍撞擊在了她之前站立身後的針葉樹上,大量的積雪從樹上墜落,腰部劇痛的小女孩想都沒想就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遠離那堆積雪,然後回頭不動了。

下一刻在積雪中死侍豁然衝出,小女孩一動不動地盯住那撲來的扭曲的面孔,等到千鈞一髮之際,她猛地扯下了身後的一根鉤線然後原地趴下。

被扯斷的鉤線的盡頭,一塊綁住的短木棍高高飛起,帶動了連鎖反應,數根插在地上的小木樁上纏繞的竹鞭猛地抽動釋放出了積蓄的巨大力量!

在灌木中,一塊釘耙似插滿粗刺的橫木帶著巨大的勁風砸了出來,正正好砸在了飛撲來的死侍的胸膛上,帶著巨大動能的橫木上的尖刺直接扎穿了死侍的身體,將它整個撞飛了起來落在了數米外的灌木中不知生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小女孩撲倒地上,那橫木幾乎是擦著她的腦袋飛過去的,但好在她賭對了...原本是給活人準備的最終殺招結果用在了死侍的身上,看起來收效還不錯?

死侍生死未卜,小女孩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捂住自己的腰部,在那裡有著一條幾乎能看見腸子的傷口,她渾身都在顫抖,但卻強忍著劇痛走向樹洞。

她沒有忘記在離開之前要將樹洞藏起來,但就在她走到樹洞口時,在她的背後不遠處的灌木裡,啼哭的尖嘯聲響起了...

那隻死侍沒有死亡,它的生命力讓它從那高速撞擊的橫木中活了過來,只是那橫木終究還是給它造成了不少的困擾,尖刺深深鑲進了他的骨骼縫隙裡一時半會兒拔不出來,它掙扎著想要推開身上刺入軀體的沉重橫木,蛇的瞳眸死死盯住遠處小女孩的背影。

與此同時更多金色的螢火在更深的林中亮起了,黑影層層疊疊地出現,如潮水一般,數量數不勝數。

死侍們終於還是隨著竊竊私語的聲音趕來了。

「甜美的氣味...」

「牙癢...」

「口渴...」

黑影們走出了森林,誰也不知道它們此前藏匿在針葉林的哪個角落,但在現在,流出了鮮血的小女孩就像致命的毒品,他們像是聞見了血腥味的蝙蝠,不約而同的出現了朝向女孩趕來。

然而在樹洞口的小女孩卻沒有回頭去看那令人絕望的一幕,因為她正怔怔地看著樹洞的深處,凝望著那雙璀璨的黃金瞳。

小男孩醒了。



在昏暗的樹洞中那個向來昏睡的男孩睜開了眼睛,正定定地望著外面傷痕纍纍的女孩。

男孩的視線慢慢在小女孩腰部那可怖的傷口,以及渾身上下的血跡和傷痕停留,他可以感知到這個女孩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

再強的血統在上百個小時的饑寒交迫下也會陷入絕境,而女孩卻是壓榨著自己的血統做到了就算是某些超級混血種都難以想象的地步。

直到最後男孩怪異地嗤笑了一聲說,「...值得嗎?」

趴在樹洞口的小女孩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輕輕點頭了。

「記憶這種東西是很脆弱的,人們以大量記憶堆砌而成的人生視為自己的人格所在,但記憶本身只是記憶,它是可以被遺忘,也可以被誘導篡改。」小男孩望著髒兮兮的女孩語氣平淡。

「我知道。」

「我親愛的姐姐把我從你的身上趕走了,甚至看起來重新還給了你『自我』...但在這個過程,她難道不是重新地被她創造了一遍你的人格嗎?」小男孩眼眸與女孩四目相對,「你真的覺得你現在的所思所想真的是你的本心嗎?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我這個仇人,伱難道就不覺得噁心嗎?」

「我是恨你的。」小女孩望著那個男孩的臉,輕聲細語,「請不要誤會...葉列娜,我是恨你的,我恨你到骨髓裡,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你當然應該恨我,畢竟我曾一度『殺死』了你,佔據了你的身體,抹消了你的存在。」男孩細聲低笑,「但就算這樣,你也在保護著我。」

「不,我隻想保護我的弟弟...僅此而已。」小女孩捂著腰部的創口輕聲說,「瑪特維,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證明自己存在過的東西了。」

「那你還真是...愚蠢啊。」男孩看著小女孩像是明白了什麼,諷刺地笑了出來,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無論如何,你成功為我爭取到了時間,瑪特維的血統我已經幫助他開啟了,就按你說的,現在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去保護你的弟弟,殺掉一切試圖傷害他的人!」

「我真的可以做到嗎?」小女孩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臂輕聲問,「敵人很強。」

「你當然可以,瑪特維能做到的一切你都能做到,甚至更好。」男孩漸漸闔上了眼眸,眼下隙出了金色的微光,「畢竟你可是瑪特維的姐姐,既定王座上雙生子中的另一位...有史以來最完美的混血君主啊!」

小女孩伸手握住了男孩纖細的手臂,把它放到了嘴邊,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肅穆輕輕地咬下了,隨著牙齒逐漸加大力量,鮮血從她殷紅的嘴唇中溢出。

蘊藏著螺旋的基因片段的鮮血涉入,就像是破繭的蝴蝶裂開了翅膀。

在女孩漆黑的眼眸底下逐漸燃燒起了一簇火焰,越燒越旺,直到最後成為了...熔岩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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