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方從哲這話，無不在心裏讚歎，果然是老狐狸，能取能舍，直接把東廠拽進來，到時候就算真的出了事兒，這墊背的也好找啊！

朱由校自然也知道方從哲的想法，淡然一笑道：「朕看光把東廠派過去還不夠，督查院也要派人過去，同時內閣和司禮監要定期核對帳目，朕也會隨時派人暗中查訪，防止有人從中搗鬼，兵部也要行文給熊廷弼，告訴他就算互市不歸兵部了，但對於互市的防禦和緝私他也不能有絲毫的怠慢，諸位最好記住了，互市有任何閃失，朕是要拿人頭說話的！」

張維賢、方從哲、楊漣連忙施禮道：「臣等明白！」

朱由校又強調道：「諸位不要以為朕如此看重互市是為了那區區幾百萬兩銀子，說實在的那點兒銀子對朕來說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朕真正看重的是互市對攻略草原起到的作用，草原上的牧民以放牧為生，他們需要的其他生活物品都需要我大明提供，只要把互市搞好了，那些草原部落就會向我大明靠攏，時日長久之後自然而然就與我大明不分彼此了，只有真正掌握了牧民，大明才能掌握草原，只要掌握了草原，大明不但可以解決中原數千年來所面對的北方威脅，還能沿著草原向外擴張，朕這麼說是為了給諸位提個醒，千萬別為了一己之私，壞了大明和我中華民族長治久安的大計，否則必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張維賢、方從哲、楊漣聽了這番話，心中對互市的重視程度再次提升了一個高度，也暗下決心不管怎麼樣，這個互市必須辦好，否則搞不好為了這件事，自己就身敗名裂了！

解決了軍餉和互市歸屬的問題，朱由校又對劉一燝說道：「劉閣老，明年朕打算辦兩座學府，一座是大明皇家軍事學院，一座是大明皇家格物學院，軍事學院的事情你不用管，但格物學院朕希望你能兼任院長一職！」

劉一燝也不懂這個格物學院是什麼東西，他沉吟片刻說道：「陛下，老臣雖然得陛下提點成就了普學，可老臣對格物實在一竅不通，這格物學院要是讓老臣當了院長，怕是會耽誤陛下的大事！」

朱由校搖搖頭道：「劉閣老多慮了，格物本就是儒家重要理論之一，既然普學講求求真復古，那麼格物這件事就必須由你這位普學宗師來做，而且你只需要在格物學院掛個名就行，具體的事情朕會派人打理！」

劉一燝見朱由校都這麼說了，只能應道：「老臣遵旨！」

其實格物這件事在儒家思想中是極其重要的，在《禮記·大學》中就有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八目，但很多人都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四目很熟悉，倒是對格物、致知、誠意、正心這四目不甚了解。

其實這也是儒家在發展過程中，由虛轉實所致，畢竟在古人眼中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太過虛無縹緲，心學宗師王陽明年輕時就打算從格物做起，結果這位整整盯著竹子看了七天，也沒從竹子中找出天道至理來！

後世對於儒家格物的理解，其實是偏向於把格物往西方科學觀念上靠的，但這對不對實在也沒有明確的答案，聖人能從格物達到致知，從致知達到誠意，從誠意達到正心，繼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或許是聖人的悟性遠超凡夫俗子，又或者是這只是聖人的一種理想境界也說不定！

不過朱由校要做的不是真的弄明白聖人的格物到底格的是什麼，而是要披著格物這張畫皮，把西方科學觀念引入大明，並且讓這種改變世界走向和格局的觀念，在大明生根發芽，繼而長成參天大樹！

也正是帶著這樣的想法，朱由校才決定讓劉一燝這位新鮮出爐的儒家宗師出任大明皇家格物學院院長一職，其目的也就是頂著儒家的帽子，走發展科技的道路。

朱由校見劉一燝同意做這個院長，把話題一轉又問道：「劉閣老，公學的事情現在如何了？」

朱由校要在大明全境實行免費義務教育這件事一直是由劉一燝負責的，因為劉一燝被打造成普學宗師之後，需要擴大他的影響力，因此朱由校便將這件不費力卻討好的事情交給了他，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裏，劉一燝的聲望直接躥升了幾個台階。

因此劉一燝聽朱由校問起這件事，臉色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欠身道：「回稟陛下，公學一事由宮裏出銀子，藉助各地成型的鄉學、縣學、府學倒也實行的順利，只是有些鄉民愚昧無知，為了讓家裏多個勞力，還是不願意把孩子送到公學中去，這種事總要你情我願，因此不太好辦！」

這時在一旁侍奉的李進忠開口道：「陛下，南京鎮守太監盧清平聽聞陛下要廣辦公學，便拿出體己的銀子在南京周圍修建了十幾所公學，為了能讓那些鄉民把孩子送到公學去，他還出錢給每個送孩子去公學的農戶一年一兩銀子，這倒是讓很多人都把孩子送過去了，現在南京公學裡總共有七八千孩子入了學！」

李進忠這傢夥在南方跑了一圈兒，事情辦的倒是頗為漂亮，他自己也沒從中撈好處，因此回到北京之後，朱由校賞了他十萬兩銀子，並且讓他跟在身邊侍奉，老王安因為實在年老體衰，沒辦法整天待在朱由校身邊了，就整天窩在司禮監坐鎮，只是有重要的事情時，才會到朱由校身邊伺候！

這次李進忠之所以插嘴這件事，其實也是為了幫盧清平一把，如果朱由校真的對盧清平既往不咎，那麼自己也算是拉攏了一個得力的手下，對他自己也是很有好處的事情。

對於李進忠的想法，朱由校自然心知肚明，他看了一眼李進忠，冷哼一聲道：「那個盧清平倒是聽你的話，把九十多萬兩銀子都撒出去了，不過他沒什麼大惡，事情辦的也不錯，朕也不追究他的過失了，不過你倒是要小心些，朕看你最近有點兒飄啊！」

本來李進忠聽朱由校說放過盧清平，心裏還有些小得意，可再一聽朱由校說他有點兒飄，頓時心中得意煙消雲散，連忙跪倒在地叩頭道：「陛下，奴婢知道，奴婢的一切都是陛下賞的，陛下讓奴婢伺候，奴婢還能算是個人兒，如果哪天陛下厭棄奴婢了，奴婢怕是連條狗都不如，所有奴婢萬萬不敢壞了良心，仗著陛下的恩典胡作非為！」

朱由校見李進忠總算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便揮揮手道：「你倒是會說話，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你給盧清平去封信，告訴他不用再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了，他只要能好好把手頭的事情辦好，朕是不會虧待他的！」

李進忠心中頓時一顫，因為他從朱由校的話中感覺到一件事，那就是朱由校除了東廠之外，還有一個刺探情報的系統，否則朱由校也不會沒通過東廠，就知道了盧清平的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