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推薦書，至少在長安城內，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阻撓了，但是我的想法是能不用就不用，所以這個就成了，我和妹妹之間的分歧

「哥，把推薦書給我，有了這個就可以打通官府的關係了」

「別鬧，我拿來也是和父親大人做出保證的，至少一定要把店面撐起來才行，不然挨批的可是我誒」

不過嬋瑛似乎並不在乎這個，只是一心想要從我這裏拿走推薦書。其實吧，我後來也沒想明白，她到底要這個幹什麼，推薦書有那麼重要麼？又不是做官，這個推薦書真的有人會認可的嗎？我也不明白妹妹她要打什麼算盤，她除了開店，到底想幹什麼？

一邊思索著，我倆一邊圍著桌子在跑，不是閑得慌，只是我在躲，她在追，就是這麼簡單的問題而已。

「我放棄了」

畢竟嬋瑛的年紀最小，來回跑動，自然耐力不如我，沒一會兒就說著要放棄了。不過嘛~我還是留了點戒心，畢竟這個小妹古靈精怪，興許佯裝跑不動，伺機再從我這裏搶走也說不定。

「還是去看店鋪吧」

嬋瑛看了看天，興許還算早，有些時間

「好，但是，這個還是收在我這裏吧，要就那麼給你了，誰知道會出什麼麽蛾子」

「那我需要的時候一定要給我啊！」

「你擔心什麼呢，我可是把所有的家當都壓在你這裏了」

我指著妹妹，當然她也知道，我在說的那兩百兩銀票的事情，不過這話，是一半真一半假，如果我從小到大就只有兩百兩銀票，那也太寒磣了。不過，壓的家當如果真的只有銀票，我反而不心疼，對我來說，比較糟糕的，還是在父親大人那裏立下的賭局，這是唯一說得動父親大人的理由，可是，如果失敗了，我就不得不去做那些違心的事情，想想就覺得討厭

「哥哥你又不止二百兩，別在意啦，我不會全花完的」

「你還打算全部花完啊，留點資金吧」

我也接著妹妹的話往下說，不過如果真的花完了，我就不得不去上任了，至少多一份收入能把妹妹的夢想撐下去，不過這應該是我的杞人憂天。

「哥，去看看店面吧」

「嗯，下午沒多少時間，我們也抓緊一點」

我回答著小妹的同時，讓下人備好馬車，之前來來回回，這次是真的要開始做大事了

坐著馬車，我們倆就這樣出門了，我負責帶著銀票，而妹妹則戴著面紗，雖然並不像前兩個朝代，講究女子未出閣前不能露臉，但是大哥也有自己的關心方式，所以既然小妹本人都不說什麼，我也就不插話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小妹為了不辜負大哥的一番好意，畢竟她本人並不像是那種十分準守禮數的人。

過了三四條街，我們倆人就先去了第一個小妹決定的地方，那家店的位置在街口，就按照之前小妹的說法，其實是很適合的地方，前幾天，我也正好託人問到這裏的店鋪恰好要租出去

「店家在嗎？」

我和小妹敲了敲門板，店鋪的門自然還是封著的，也沒看見貼著什麼告示

「在啊，什麼事？」

一個中年模樣的男子移開了門板，走了出來，那人稍微打量了一下我和小妹，意識到我們並非普通人家便轉而變得恭敬

「二位大人，不知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從朋友那裏聽說，貴店要盤出去了」

「是有這回事，月息十兩銀子，一年一交」

「哦，是嗎？那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兩」

一年一百二十兩對於一般人家來說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是對於我們家來說，卻也不是很多，大約也就是大哥三倆月的奉銀，要是之後真的虧了，就找大哥要吧，我在心底如是這樣地盤算著。

不過這個時候，小妹卻拽了拽我的衣服

「哥哥，我們回去吧」

「嗯？你不是說？」

「走啦」

「哦哦，好吧，好吧」

我愣愣地就被小妹拖回了馬車上，完全不知道小妹在打什麼主意。每月十兩的價格，在我看來確實不算高啊，也不是負擔不起的程度。

「車夫，駕車，圍著這附近繞兩圈」

小妹上了馬車不急著和我商議，而是先讓馬車離開，這更加讓我覺得是小妹在使什麼計謀

「怎麼突然不看了？」

「要價太高了~」

「哈？這個還高？」

老實說在我這裏真不覺得算高的，就像我前面盤算的，這個價格的確算得上可以接受的範圍

「那你覺得多少才算合理？」

畢竟是小妹開的店，價格方面還是看小妹的想法會比較合理

「我覺得一百兩以內還可以」

「那就是每月八兩左右？」

不是我說啊，小妹你這個殺價也太厲害了點吧，真的有些過分了

「差不多吧。對了，這些店鋪似乎都是哪個部在管？」

「呵，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就是父親大人的戶部啊」

「啊？」

小妹愣愣地看著我，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麼？這你都不知道？」

雖然是小妹的常識不足，不過六部的職能都不知道也太超出常識了。

「戶部不是就管錢的嗎？」

「那錢從哪兒來？還不是稅賦上麽，聽到你問爹要推薦還以為你知道……」

小妹伸手打斷了我的嘮叨，看來她似乎馬上就理解到了自己繞了多大一個圈子：事實上，如果小妹真想開家店，其實可以很簡單，找父親大人幫忙想想最近有沒有什麼要搬離的商鋪就行，哪需要自己去看、去找。

「皓鴻哥哥……」

「嘚嘚嘚，別介，我才不去，再去一次我也會被轟出來的」

小妹沒說完我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肯定是踐行我剛剛想的，讓我再去拜託一次父親大人，這種事情真的是，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實在是不想經歷了。

「行吧行吧，不依靠家裏的權勢，自己把店面撐起來才值得珍惜」

這種時候，小妹總是會說出讓我吃驚的話語

只是，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少爺，小姐，兩圈繞完了」

這個車夫也是，繞兩圈就真的繞兩圈，實在是有些老實巴交了。不過我轉頭看向妹妹，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很顯然她已經想到了什麼

「車夫，再繞半圈」

小妹抬起頭吩咐車夫，馬車又漸漸地起步

「你想到什麼了？」

「去看看別的店」

「你放棄了？我看你剛才，其實是挺中意這家店的吧」

「是啊，但是要殺價就要演齣戲」

「你這樣很沒勁誒」

「我不管，有用就可以了」

我們倆於是乎，又在馬車上坐了半圈，然後，小妹要我和她一起下車

「好了，車夫，你回去吧，我們再逛逛」

她真的就是隨便逛逛？當然不是，她那副樣子哪裏像是漫無目的，甚至於目的很明確，她就是一心要用自己的價格拿下那家店鋪

「我要串糖葫蘆~」

小妹付了兩個銅板，撩起面紗，開始吃了起來，完全的漫不經心，完全的毫不在意，但是我看得出，這都是她裝的，只是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

「你在打什麼算盤？」

「沒有啊，算盤這種東西我可不會打，只是稍微有些盤算，想試試看」

片刻間，小妹就吃完了手裏的串，然後，便在這邊的鋪子看看，又到那邊的鋪子逛逛

「哥，這個合適我嗎？」

小妹拿起一直木簪，在自己的頭上比劃了一下，可是看做工，平平無奇，隨處可見，自然不是我誇耀，小妹的梳妝盒裏，隨便擇出一支都可以讓這鋪面上的所有都黯然失色

「你要這幹什麼，不合適你」

「好的，我要了，多少錢？」

小妹笑著轉過去問小販

「十文錢」

「有點貴啊」

我不禁地插話，畢竟這麼普通的簪子，木材也就一般，真的不是什麼稀罕物件

「是嗎？我看這簪子木料不錯啊，十文錢有些低了」

「姑娘真是識貨，那您看多少合適呢？」

「八文」

「誒？」

小妹的答案把我和小販都愣了一下，確實，這根簪子在我這裏看起來，算上做工，五文錢差不多了，小販是見我倆的裝扮才開這麼高的價錢，可是小妹這個也太奇怪了，不升反降，這種做法卻是我第一次見

「姑娘您沒說錯吧？」

和我想的一樣，小販似乎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八文，我沒說錯啊」

「不不不，姑娘您說這木料特殊~」

小妹的不合邏輯的確把人越來越繞進去了

「是啊，但是如果沒有我，這簪子也就只能賣個十文吧」

「可是那個比您的價格高啊」

「那你覺得我是付不起這二文錢麽？」

小妹的語言裏開始暗含鋒芒

「姑娘您是在拿我取樂嗎？」

「非也，小哥你既然聽不懂，我這麼說，我在這裏來回逛逛，發現你的鋪子來往客人不多，對嗎？」

「是」

「那麼我現在站在這裏，也就是客，是想兩個富家子女站在這裏，就說明你的東西好，那麼買你的東西都人自然會多，這麼說合理嗎？」

「合理，開始這和姑娘你降價有什麼講頭？」

可憐這小鋪販子了，我是已經聽出了大概，但是他還不明白

「那我繼續，我給你十文，我們倆一走，等下必定有人會來你鋪上問我們倆買了什麼，是與否，你應該就懂了」

「姑娘說得太高深，我一個普通百姓，不懂姑娘在說什麼」

小妹說得頭頭是道，就怕她忘了正事，我想了想還是上前打斷

「小哥，這十文錢給你，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再回來，如果沒有人來買你的東西，那再加十文都給你，如果買得人多，那就退給我們兩文錢，如何」

「還是公子的話比較明白，我這是聽明白了」

小妹看了看我，得意地笑了笑，然後摘下自己的簪子，把這支木簪戴在頭上

「還行嗎？」

「好看，我妹妹戴什麼都好看的」

「那走吧」

這一片本身就不大，我們又沒走多少路就到了之前的那家店，卻沒有想到剛才的店主在門口等著，一看就我們，就急急忙忙迎了上來

「那個，我想過了，兩位如果真有心要盤下這件店，一百兩，不講價」

這話讓我和妹妹都有些一愣，我們都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價格就降下來了

「好……」

我剛剛想答應，小妹又攔住了我。我說，妹妹你是不是有些過分啊，人家都降了那麼多，還打算降價嗎？

「為什麼？」

小妹卻不是急著殺價，而是先在意原因

「這……」

「請告訴我一下降二十兩的原因」

妹妹對這個似乎十分在意

「這個……」

「是不是有人要你以這個價給我的？」

「小人不能說」

「稱呼都改了……」

小妹叉著腰，一副十分不滿的樣子

「妹妹，矜持~」

我小聲提醒道，但小妹似乎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問道

「是哪一個，穿甲胄的還是穿絹帛」

按照小妹的描述，我馬上就想到了大哥和父親，果然他們都在暗中幫小妹

「算了算了，別難為他了，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

「但是……我不想……」

「知道你要說什麼，等賺了還給他們不就完了」

我從懷中拿出一百兩的銀票，給了那個人

「立個字據，這店我們盤下了」

「二哥，怎麼你也……」

小妹的眼神中充滿了哀怨和不滿，我則是裝作看向別處，刻意避開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也有些愧疚。真是奇了怪了，我花自己的銀子，為什麼還要感到愧疚？

「大人，字據給您，還有契約」

「好，我收下了」

我把契約收到自己這裏，便拖著小妹往回走，我比較在意的還是那個小鋪子，小妹說得到底對不對

花了些時間，再走過去，反正這也是妹妹的想法，去看看結果怎麼樣

只是沒想到，才這麼一會兒，剛剛光顧的那家鋪子前面就多了些人，至少比之前要熱鬧一些

「人挺多啊」

我上前一步先試探性地發問

「喲，公子你們來了啊」

小販二話不說，拿出十文錢給了我

「你這是幹什麼？」

「不瞞二位，剛剛兩位一走，就有人來我這裏詢問剛剛兩位買了什麼，托二位的福，今天的生意不錯，所以我願賭服輸，這十文錢退給二位」

「我記得是兩文，怎麼都退了？」

「我宋達也是個講禮數的，二位既然提點了我的生意，自然要知恩圖報」

「不，多的部分我們不要」

小妹從我手中拿了八文還給小販

「做生意的財不能散」

「哦呵，知道了，那敢問二位尊姓大名，我也好記得二位的點撥之恩」

小販嘆了口氣，雙手抱拳向我們倆行禮

「區區讀書人，虛名何足道」

「二哥就是文鄒鄒的，我叫蘇嬋瑛，他是蘇皓鴻。」

小妹毫不在意地報上名諱

「哦，原來是蘇家的二公子和小姐，小人記得了」

我還是不習慣，尤其是被人認出來這種事，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琢磨了一下就拉小妹準備回家

「天色不早了，小妹，我們回去吧」

「嗯，是呢，也不好打擾別人做生意」

於是乎，我們兩人就準備這樣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