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來喪子不算什麼，好歹還有香火繼承，可是，你這面相泛黑，人中被人掐斷，似有富貴流失，香火斷繼的徵兆，另外，你旁邊這位年輕後生，似有英年早逝之相。」

此言一出，袁擊終於忍不住噴湧而出的怒火，揚起拳頭就朝著車窗砸了過去。

王數紋絲未動，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

「住手。」

李牧一把抓住袁擊的手腕，稍一用力，便把人拖到了袁老頭的身後。

「王先生的預警雖然聽上去荒誕，但他並非是藉機行坑蒙拐騙之道，我代他向諸位道歉，不過，王先生除了精通相術之外，還懂天數演化之道，所以他的話，你們可以當作是一個提醒。」

李牧和袁老頭對視一眼。

「今天的事，可不是一個巧合，袁當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說完便鬆開了袁擊的手腕。

袁擊保持著彎腰揮拳的姿態僵在當場，只剩下眼珠能夠轉動，一臉驚恐的向袁老頭求助。

袁老頭卻沒有心情去管袁擊的現狀，而是在思考著王數與李牧的話。

他知道李牧絕非迷信之人，也不會專門帶一個「神棍」來騙人，因為李牧想說什麼，直說什麼，根本沒必要拐彎抹角。

「但是王先生的話可能確實說得重了一些，你們信則有不信則無，別太把它放在心上。」李牧極力為王數打著圓場，暗中下定決心。

等到兵部的任職文書下來之後，他得馬上給王數找些事情做。

這京城可不像是石河或者草芒城，碰到一些權貴，你說幾句忠言逆耳他們就算不聽，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而且那些權貴，身邊就算跟著保鏢，也打不過王數，所以他在石河時，才會放任王數自己去閑逛。

可剛才的事，如果不是他在場的話，就憑王數一直猛戳袁老頭的痛腳，估計會被小高暴揍一頓，說不定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但王數說的話又十分的有道理。

尤其是在王數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何事的情況下，能夠推斷出袁氏一族的危機，並且直言不諱，也是一番好意。

所以他除了和稀泥，也沒有別的辦法。

「小子，你這話可就不對了……」

王數的話沒說完，看到李牧耷拉下臉來，馬上閉上嘴，關閉了車窗。

世界一下子清靜了許多。

「二子，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開車，帶李先生去酒店。」

袁老頭吩咐了一聲，李牧馬上拍了拍袁擊的肩膀。

袁擊隻覺得一道電流似的東西從肩膀湧入身體各處，之前被凍僵的血液一下子重煥新生，他偷瞄了一眼造成這種情況的李牧，踉踉蹌蹌的朝前跑去。

等到袁擊走後，袁老頭又找各種理由，清空了周圍的人。

待到只剩下高哥一個保鏢之後，這才對著李牧試探著詢問：「李先生，如今北境無戰事，峰兒退役之後，你看，是否能夠安排族中後生前往南境……」

「不能。」

李牧不等袁老頭說完，便直接拒絕了他的請求。

「南境的兵事是林俊主管的，當然，如果是我向他開口的話，他必然會同意，但越是太平時潛伏的敵人就越危險。」

「如果你袁氏的小輩去兵中效力，他能力出眾，必然不需要別人特意提拔，可若他只是想仗著走後門去鍍層金，我勸你還是別冒這個險。」

能夠讓袁老頭開口求他情面的後生，一定是嫡系子弟。

可袁峰這一代嫡系子弟，年紀最小的就是袁峰。

也就是說，袁老頭估計是又從哪裏找到了遺落在外的別的私生子，想要讓其在袁家站穩腳跟，這才想複製袁峰的成功。

於公於私，李牧都不會答應袁老頭的這個請求。

「咳咳咳咳……」

袁老頭劇烈的咳嗽起來，彷彿要把肺咳出來似的，讓人聽到這樣的動靜，就覺得非常揪心。

李牧依舊板著臉，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

「唉，不得不承認我是老了，而這一代晚輩裡，除了峰兒之外，剩下的孫子一個比一個不成器，這也怪我以前太嬌慣獨子，導致了這樣的禍患。」

袁老頭無精打彩的朝著李牧拱了拱手。

「李先生你放心，就算你拒絕了我的請求，我也不會有任何不滿，怪只能怪有些人生不逢時沒有那個得貴人垂青的命，只能靠自己去拚搏。」

這話確實沒有指責李牧的意思，但總讓李牧感覺牙酸。

他和袁峰當年也沒有什麼貴人提拔，都是靠一槍一彈打出來的功績。

總有種袁老頭並不看重袁峰，只因為袁峰有貴人幫扶，這才選了袁峰當下任當家的意思。

而袁老頭雖然裝得身虛體弱的，但看精神至少活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

到那個時候，袁峰還能否守住這個當家人的位置，那就不好說了。

一念至此，李牧的眼中閃過一道暗芒。

若是袁老頭真的是利用袁峰的關係來為袁氏一族獲利的話，那麼袁老頭的路可就走窄了。

「等到峰兒退役之後，我打算讓他先留在我的身邊，當我的副手，我親自教導，讓他熟悉家族產業和關係，好早點兒接我的班，我也可以休養生息了。」

袁老頭見李牧一直沉著臉不說話，趕忙替自己描補。

可袁老頭這話，無異於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李牧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這畢竟是袁氏一族的家事，袁老頭肯說，那是尊重他給他面子。

他要管的話，也只能是袁峰向他開口。

不過，就連袁擊都能夠在東城商會當副會長，手下掌握著京城幾家重要的公司，袁峰的性子適合實幹，卻被圈在袁老頭身邊當副手處理雜事，這讓李牧更加肯定了先前的判斷。

袁老頭對袁峰很上心。

但上心的方向，恐怕是走錯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等到袁峰從滇南回來，讓袁老頭看到袁峰的改變，說不定就會改變主意。

現在的袁峰，可並非有勇無謀的莽夫。

「二子把車開來了，李先生是自駕還是讓小高代勞？」

袁老頭臉上又露出笑呵呵的表情，但笑意卻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