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

十步。

百步。

當燕知全走出衛生室，頭頂著青天白日，看著天空中悠然而過的飛機時，還有種置身於夢中的錯覺。

「接薛統帥兵令，將嫌犯燕知全押送至石河警衙總局。」

士兵把燕知全轉交給兩個身穿警服的青年，燕知全看到兩人胸口的標識，寫著「石」字，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

這一定是在演戲。

大概是李牧想裝作放棄從他嘴裡套取信息，然而再調頭去找他大哥二哥，利用囚徒困境之類的，告訴大哥二哥他招供了，然後再伺機從大哥二哥嘴裡獲取鐘鳴死的情報。

想明白了李牧的套路，燕知全輕蔑一笑。

「托我給李牧帶一句話，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我大哥二哥對我這次行動根本不知情，他們的級別不夠高，根本接觸不到核心機密，這次任務裡，他們只是替我跑腿的人，要不是為了保我的話，也不會服毒自盡。」

燕知全大包大攬，把所有的罪名都擔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個時候根本不必替兩個哥哥洗脫罪名，因為他相信兩個哥哥只要活下來，聽到他的死訊，便會主動推卸責任，然後活下來，替他報仇。

這是兄弟之間的默契。

也是這個世間最值得他深信並且留戀的東西。

「走吧。」

燕知全得意的昂起頭，闊步朝前走去，臉上還帶著譏嘲的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們想把我轉移到哪裡藏起來。」

反正都是死，他倒要看看，李牧故意激將他讓他去死，所圖為何。

他更想知道，李牧從哪裡來的自信，說只要超過三秒鐘，他想死都死不成了。

難不成，李牧會利用兩個哥哥的生死來威脅他嗎？

未免也太小瞧他們兄弟三個人對生死的覺悟了。

而且這個李牧自作聰明，以為他看不穿這其中的套路，居然敢這麼輕易的就把他送回石河，從燕郊兵營所到石河，這麼長的路，他就不相信沒有機會脫身。

相信首領得知他還活著的消息，一定會派人來打探虛實，到時候他就可以找機會脫身，讓李牧竹籃打水一場空。

衛生室。

「李先生，現在把燕知全轉移走的話，不就相當於暴露了他還活著的事嗎？」

薛清發出了靈魂拷問。

「是不是您已經掌握到了敵人的情報，所以……」

不對。

如果真的掌握了敵人的情報，至少在燕知全走的時候，會和燕知全對峙一番，這樣一來，至少燕知全就不會一心求死。

何況燕知全就算是嫌犯，只要燕知全是漢國公民，他們就有保護燕知全生命安危的責任和義務。

「轉移燕知全，就是單純的想讓他換個地方，換個心情而已。」

李牧說著，見薛清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彎了彎嘴角。

「好了，不和你打啞謎了，你不是調查到燕知全和他兩個哥哥相依為命，然後兄弟三人一起為組織服務，然後剛才經過我的一番試探，燕知全也承認了，他的兩個哥哥在鐘鳴的計劃裡只是一個跟腿的，而且在敵人的組織裡，也不過是兩個小卒子。」

「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算使用囚徒困境，想離間他們三人的兄弟感情，那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所以，我打算反其道而行。」

「對外公布燕知全的消息和他活著的事，利用燕知全這個魚餌引一些小魚小蝦米的上勾，然後，這一局棋最關鍵的地方，還在於燕知龍和燕知虎身上。」

李牧見室內眾人面面相覷，依舊一臉不解，也沒有繼續往下講解，而是對著薛清下達命令。

「把燕知全自殺未遂，至今未招供的消息傳播出去，再安排幾個記者招待一下他。」

薛清錯愕的反問：「這樣一來，萬一他使用什麼暗語聯繫敵人……」

「不放餌怎麼釣魚？他聯繫他的，難不成敵人還會特意跑來救他？不殺了他都算敵人仁慈了。再者說，你覺得敵人會相信我們這麼好心把他放走嗎？」

李牧信心十足的說：「不會。」

比起解救一個人，當然是除掉一個人更加容易。

相信燕知全也應該明白這一點，所以燕知全現在還沒死，手裡一定是捏著敵人什麼把柄，而且這個把柄一定還分享給了其他的人知曉，作為彼此的保命符。

「聰明人都是不會作死的，而且都很多疑，我在來之前就布好了這一步棋，接下來就看魚兒上鉤了。」

「走，去醫院等著他們。」

李牧闊步朝前走去。

出了衛生室的大門，便看到燕知全一隻腿跨進了警車裡，臉上再無之前那種堅定赴死的神色。

「燕三，你現在還想不想死？」

李牧喊了一嗓子。

眾人的目光頓時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燕知全猛地一轉頭，對上李牧冷漠的雙眼，心裡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還敢激將？

這個李牧到底是什麼路數？

難不成是自己人，勸他自殺封口的？

「哼，我想死的時候自然會死，用不著你來操心。」

燕知全沒上李牧的當，貓腰鑽進了警車裡，穩穩噹噹的坐著，扭頭看了一眼踏進兵機裡的李牧，本來應該輕鬆的心情，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李牧為什麼不親自押送他回石河？

難道李牧真的不在意他的死活？

「不，這不可能，他一定是在周圍監視著我。」

燕知全在心裡安慰著自己，轉頭又看了一眼李牧所在的位置。

兵機飛上天空，朝著北方飛去。

北上了？

燕知全一下子傻了眼。

李牧居然和他走了相反的路線？

不對！

這一定是李牧故布迷陣的障眼法。

在這種情況下，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只能判斷事情發展對自己的利與弊。

這是首領的教誨，也是陪伴了他這麼久，在困難之時幫助他渡過難關的不二法決。

冷靜。

接下來要考慮一下，怎麼利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向外界傳遞消息。

燕知全看了眼車內負責押送他的四個青年，發現他們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一些，計上心頭。

只要離開兵營所的範圍，他就找機會下車。

從燕郊到石河這麼遠的距離，他餓了吃口飯，撐了拉泡屎，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