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捨得看李思喬臉上露出這種失落頹廢的表情，吳隻隻重振精神，將先前自己那點生氣拋諸腦後。

「現在抓不到是警方才投入追捕，之後肯定可以的，再說了，陳偉陽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他不還有個啟順房地產？現在他暗自陷害顧氏，造成索菲亞酒店坍塌的證據都放出來了，公司也勢必跑不了。」

「陳偉陽現在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抓到他是遲早的事情。」

眼瞅著李思喬還真有被自己說服的意思，吳隻隻隨即拿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說著。

「老顧不還在W城那邊，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一個電話打過去問問清楚。」

雖然心裏還有些膈應，但是比起讓李思喬心情不佳……不就是一個電話而已，證明不了什麼！

李思喬同意。

「也是，問問有汜。」

順便讓他也多注意一些，防止陳偉陽狗急跳牆，又對他做些什麼。

打開門，走進房間，措不及防看到有除了吳隻隻之外的女孩躺在自己床上的畫面。是顧有汜怎麼都沒想到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是自己進錯門了。

拿著房卡犯愣，顧有汜正要悄無聲離開重新找房間時，突然傳來了聲音。

「你回來了。」

專屬於叢慢慢的甜膩聲音在房間裡響起，顧有汜離開的腳步一頓，微微轉身，看到床上的女孩已經坐了起來。

那副長相，可不就是叢慢慢？

他怔愣了一下，嘴唇無意識抿了抿，好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就算在商場上無往而不利，但說到底，顧有汜如今也不過是個二十四五的男人，碰到這種情況。

第一反應就是阿巴阿巴阿巴……

「你……你怎麼在……在我這裏。」

顧有汜慌得像是被抓姦在床似得，一邊詢問一邊往遠處走。

他只不過是回來休息一下，並不想看到眼前的情景。

叢慢慢才睡醒，這會兒不僅又想起家裏人都去世的事情，又看到顧有汜對自己避如蛇蠍一般，便又肆無忌憚的哭了起來。

始料未及，顧有汜真的是始料未及。

這按著叢慢慢平時的嬌蠻性子，必然會起身前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允許他離開。

可現在，怎麼就一反常態的哭了起來？

很少見過別人哭的顧有汜，在昨天晚上看到叢慢慢哭的泣不成聲後才發現，他真的很受不了別人哭得眼淚汪汪。

「嗚嗚嗚……」

哭聲還在繼續，顧有汜彷彿一個石雕似得杵在原地。

一時間進退都不是。

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琢磨半天，他也就隻一句。

「你好好休息，我走……」

「你別走！」叢慢慢大吼了一聲，眼圈紅紅的看著正要往外邊走的顧有汜：「你裝什麼傻，我來這裏就是為了等你！」

「好不容易等到你，你又要走！你是在耍我嗎！」

叢慢慢聲嘶力竭的吼著，顧有汜臉上閃過一絲窘迫。

他不言語，叢慢慢的哭聲越發的大。

她縮在床頭，一邊哭一邊用力的抱緊了自己。

憤懣的罵著陳偉陽的同時，一想到永遠離開自己的家人又淚如雨下。

「……我爸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姑姑有什麼對不起他的？他說要去A城，要工作，爸爸立刻就給他安排了啊！」

「說要趁機在A城紮根，姑姑還拿著私房錢給他買其他股東的散股，他有什麼不滿的？」

「我爸看不起他不對嗎？他本來就是為了錢才入贅我們家的！」

「他活該沒出息！」

「明明今天的一切都是拜我們所賜，他竟然狼心狗肺的對我爸……嗚嗚嗚，陳偉陽，你就是個畜生！」

「畜生都沒有你這麼混帳，你這個沒媽的玩意兒！子安哥可是你的兒子，你怎麼能狠得下心……」

「好，就算我們一直都疏遠他看不起他，可是我媽媽呢？她從頭到尾沒有對不起陳偉陽的地方！那個畜生，他怎麼就能鬼迷心竅對我媽媽做出那種骯髒的事情，我媽媽自殺，不也是因為他！」

「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兇手，我要剁了他！我要剁了他！」

「……」

罵到後邊又哭的罵不下去了，叢慢慢肩膀一聳一聳的，像隻受了傷的小獸似得，嗚咽著舔舐傷口。

昨晚上在車裏哭暈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顧有汜怕她鑽牛角尖又哭暈過去，迫於無奈上前一步。

站在床邊抓住了她兩隻胳膊，面無表情的試圖安撫情緒激動的叢慢慢。

「警方已經安排人追捕陳偉陽，你放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會得到應有的製裁。」

「我不想聽，我不要聽啊啊啊！」

瘋狂的掙扎著，即便手臂被顧有汜抓著，叢慢慢還是一樣的激動。

顧有汜沉聲：「你先冷靜下來。」

「就算抓到陳偉陽能怎麼樣？讓他接受法律的製裁能怎麼樣，我爸爸媽媽姑姑哥哥還能回來嗎？」

對顧有汜的安撫置若罔聞，叢慢慢瞪著一雙佈滿了紅血絲的眼睛，獃獃的張開嘴巴看著他。

「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事實。」

事實是，因為一個陳偉陽，她失去了所有對她好、寵愛她的人。

這個事實，一輩子也無法抹消。

叢慢慢徹底鑽進牛角尖裡出不來了，顧有汜嘆氣。

因為曾經失去過柳卓文，其實他能夠感同身受叢慢慢此刻的心情。

但能夠感受是一方面，能不能完美的安慰她又是另外一方面了。

顯然，顧有汜根本不具備安慰人的能力。

看著滿臉淚痕，面如死灰的叢慢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嘆氣。

「你……」

好幾次嘗試著張口安撫，又全都無一例外的沒了下文，如此幾次之後，顧有汜總算是放棄了。

「斯人已逝，你是他們的希望。」

叢慢慢吸了吸鼻子，沒有任由晶瑩的鼻涕出現在臉上，她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依然保持著最初的樣子盯著顧有汜。

要不是她還在哭泣，顧有汜真的會打120急救電話。

這孩子現在的模樣太讓人心驚了。

總之，既然她一直在因為親人傷心，那恐怕唯一能夠撫慰她的人也就只有親人了。

藍迪自殺之後，顧有汜也曾派人介入調查了一些東西。

得知叢慢慢身邊，如今有且只剩下一個親人，就是她母親那邊的外婆。

「我送你去外婆哪裏？」顧有汜難得溫聲和叢慢慢打商量，「別擔心，我會照料你們之後的生活。」

曲紅梅人現在在養老院裏，為了求個心安，顧有汜也會將她從養老院接出來好好安置，也算是對叢家人一個交代了。

「等遺囑的事情解決，你願意接手叢家產業，我會安排人幫助你。」

「不願意的話，遣散公司也能保證這一生無憂。」

顧有汜勢必要做到仁至義盡，但是叢慢慢需要的不是這樣，她唯一想的是……

「我不要！」

顧有汜：「什麼？」

「我不想跟外婆一起，我也不要公司，我和外婆現在就是安全的嗎？我……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跟你分開！」

她忽然激動起來，在顧有汜皺眉時候一把掙脫開他的手，而後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樣牢牢的抱住了顧有汜的腰。

她一邊流鼻涕眼淚，一邊哀嚎著。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接受，我不要你撇下我嗚嗚嗚。」

顧有汜為難，他想推開叢慢慢，卻又擔心自己推開她會讓她更加傷心。

兩相為難之際，原先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被叢慢慢緊抱著的顧有汜很為難的抽出一隻手，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吳隻隻的來電。

下意識就要接起來，手指在按下接通鍵那一瞬間遲疑了，他微微頷首，看著眼前叢慢慢的頭頂。

現在的情況……接通電話要是被吳隻隻誤會可就不好了，顧有汜嘗試著和叢慢慢解釋。

「我有個電話，你先放開我。」

叢慢慢搖頭，哽咽著拒絕了顧有汜的請求。

「不要，放開你你就不要我了。」

顧有汜：「……」

顧有汜：「這個電話很重要。」

「我不要放開！」叢慢慢孩子氣的說道：「既然這麼重要你幹嘛不直接接起來。」

還不是怕對面的吳隻隻誤會！顧有汜有些氣惱的想著。

總不能因為叢慢慢就錯過這個電話，他試圖跟叢慢慢講道理。

「就算我要送你去外婆哪裏也沒有這麼快，你先放開我，其他事情我們一會兒再討論。」

這一次，叢慢慢直接不說話了，搖頭肯定的拒絕了顧有汜。

顧有汜：「……」

「嗚嗚嗚你就是個混蛋，你跟陳偉陽比起來一模一樣，你們都是不記得別人好！我現在這麼傷心，我連爸爸都沒有了，你都不願意陪我一下……」

顧有汜什麼時候遇到過像叢慢慢這麼不講道理還粘人的人。

他當即就炸了。

這都還不叫陪伴？那他現在是在做什麼？

兩人互不退步的情況下，吳隻隻的電話終於掛斷了。

顧有汜深吸一口氣的同時，叢慢慢大力的吐了一口氣。

她抬起頭，眼角還噙著一滴淚水，就這麼可憐兮兮的望著顧有汜。

「現在沒關係了，電話已經掛斷了。」

顧有汜：你是沒關係了，但他關係可就大了！

A城，吳隻只和李思喬聽著電話裡傳出機械女聲的提醒。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而後，電話自動掛斷，客廳裡再次回歸到寂靜。

小紅將水果一一洗乾淨放到了兩人面前，看她們神情有異，卻也沒有多問就重新退下去了。

她前腳剛走，吳隻隻就撅起了嘴巴，有些氣呼呼的。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了還在忙些什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接電話。」

李思喬若有所思，「那邊出現了這麼大的命案，他肯定也在參與調查。」

看到的新聞裡都有寫到，顧有汜是第一個發現叢家出事的人，他如今也在積極的配合調查。

這個春節，更是沒辦法回A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