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蓮和艾依久久沒有開口，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已經再次沉睡的柏啟。

在兩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個拳頭大小的機械人的拍攝燈悄然無聲地關閉了。

「這種事……」森蓮嘆了口氣，突然看向艾依道：「你怎麼辦？」

「什麼？」艾依都沒能反應過來。

森蓮皺眉道：「你怎麼離開這個世界？」

「你在擔心這個啊。」艾依卻是笑道：「放心吧，我的情況和你不一樣，我的話……只要我不想，就誰也殺不死我。」當然，即便我想，也死不了。

後面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森蓮鬆了口氣道：「那就太好了。」

她正要說些其他的，突然，醫療設備上發出了尖銳的警報聲，兩人轉頭一看，就發現柏啟的身體如同龜裂一般出現一道又一道縱橫的血口。

森蓮想也不想就直接對他開始進行治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身上的口子雖然有不少被治癒了，卻有更多新的血口出現了。

「這……」森蓮瞪大了眼睛。

艾依嘆氣道：「凡人的身體又怎麼能夠容納神靈的意志？這是必要付出的代價。」

森蓮連忙召喚出世界樹，金綠色的光帶將柏啟包裹成了光繭。

「這樣……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了。」她嘆出一口氣道。

這個時候，瑪莎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了過來。

「警報聲怎麼響了？柏啟出什麼事了？」

森蓮和艾依對視一眼，一臉疑惑地開口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柏啟的身體表面出現了許多裂口，我剛剛使用神能對他進行了治療。」

瑪莎一怔，有些意外地問道：「你的神能……對身體上的傷害也能治療嗎？」

「當然可以啊。」森蓮淡淡笑道：「身體上的傷害可比精神上的傷害容易治療多了。」

瑪莎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就最好了。」

將人打發走，森蓮和艾依將門關了，又將室內的防竊聽系統給打開了。

「過去的時間線嗎……」森蓮的表情是說不出的複雜。

這個時候，她有些慶幸，自己和這輩子的家人感情說不上多親密。若這樣的話……

不，即便不是這樣，她心裏也不好受。

憑什麼？

明明大家都很努力活著，憑什麼，未來已經被決定了？

看出她的不甘，艾依安慰道：「你別多想，多想也沒用，時間是最無法動搖的本源法則。」

頓了頓，她道：「你往好處想，這個星際的結局或許不好，但既然句息說了讓你等到他這輩子的轉世死亡，也就是三百年後，那就說明至少三百年內這個星際是沒有問題的。而三百年的時間……我母親也好，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差不多都已經不在了。」

森蓮抬頭看了她一眼，有些苦笑道：「說實話，我真的沒辦法習慣這種事。」

艾依怔愣了片刻，然後開口道：「這世界上的生物，不論是神靈還是普通人類，其實都身處一個輪迴之中，不斷經歷得到和失去。」

「成功的一生，絕對不是從沒有失去過，而是得到的比失去的多。」

「你自己算算，你的人生其實已經算成功了。」

不像我，從很早以前就失敗了。

森蓮卻是看著她道：「你說的沒錯，但在人生還沒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就給它判決，是不是有些武斷了呢？或許在今後的人生中，你能看到更好的風景，遇到更好的人呢？」

艾依卻是淡然笑道：「與我而言，你就已經是更好的人了，至於更好的風景，托你的福，我也看到了，然而……」

都古還在的時候，天瀾之巔美則美矣，但沒有什麼生機和活力，她是唯一的人類，其他的生物在神威下過得戰戰兢兢。

凡人或許會對那樣的世界嚮往，但是待久了，說實話挺沒有意思的。

只是於她而言，都古的存在，就勝過一切了。

她看著窗外的宇宙緩緩道：「吾愛已死，吾心亦亡，不可追悔。」

見森蓮還要開口，她搖了搖頭，搶在她前面道：「你只要想想，若是句息死了……」

森蓮的心頓時便揪緊了，這種事……她連想都不敢想。

這麼一想，自己對艾依的勸說……還真有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思，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柏啟的情況，森蓮這邊並沒有瞞著喬沐笙他們。

喬沐笙接到通訊差點被嚇死，「怎麼可能會出現那種情況？之前從來沒出過那種事！」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不自覺的指責。

森蓮淡淡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你。不過如今柏啟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我的神能正在對他進行治療，大概……」

她算了算道：「十天左右，他應該就能夠醒過來了。」

需要光繭治療十天，這對人類而言已經是不小的傷情了。

只是……

「我給你打個預防針。」森蓮道：「雖說我能保證柏啟醒過來，但卻不能保證他的身體能夠完全恢復。之前那種情況……我懷疑是你之前說的未知元素對他的侵蝕爆發了，我有理由懷疑他的根骨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怎麼會這樣……」喬沐笙獃獃道：「那會對他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嗎？」

「我猜測壽命會受到影響，還有他自身的身體狀況也是。」森蓮道：「當然我這些只是猜測，具體情況還得等他醒過來才知道。」

按說世界樹什麼傷都能治，但柏啟這種情況特殊，按照艾依的說法，也幸虧他這輩子有神裔血脈，否則的話這條命根本撿不回來。

然而雖然是神裔血脈，但他到底不是完整的神靈，是不可能完全恢復的。

喬沐笙皺眉，「介意我跟兩位好友十天后前來拜訪嗎？」

他甚至懷疑是森蓮做了什麼手腳，但想想又不太可能，而且這會還得靠森蓮的神能對柏啟進行治療，他便隱下了內心的猜疑，打算到時候自己親自檢查一番。

若和森蓮沒關係那自然最好，若不是……即便對方是精神力大師，他也不會讓柏啟吃這個悶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