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夜色深處》第八十二章 空棺
都說月黑風高殺人夜,但是我們卻是拋屍夜。幾經周折之下,墳堆備好,就等死屍放進去。
但我看著方老爺就那樣被方豈給丟進了深埋的墳堆坑裏,章深也看見了,隻輕微蹙眉,再看看方豈,他的動作很嫻熟,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拋屍的樣子。
章深也是在這一刻起對方豈產生了懷疑。
「搭把手,填土。」
方豈扔給章深一把鐵楸,章深手握鐵楸,卻站在一旁緊緊的盯著方豈看,像是要把他看穿。
「你又害怕了?」
我見形勢不大對,故意打趣章深。
他聞聲,回過神一笑,扛起鐵楸:「怎麼可能!」
說著,走向方豈身邊,兩人一切鏟土填坑,我卻注意到,章深的眼睛時不時的瞄著方豈,低頭似乎又在尋思著什麼,有些心不在焉。
一個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在接近凌晨三點的時候,暗夜上空的烏雲緩慢移動著,終於露出月亮餘光。
我抬頭望去,這月亮一半還在隱藏在烏雲之中,若隱若現,像一隻藏著的眼睛,一只在偷窺著一切。
墳坑即將填滿,章深拖了外衣,乾的是大汗淋漓,而方豈,一個鏟土,動作幅度不大,但是比章深鏟土鏟的快,一張發白的臉,從未變色。
我看著時間一點一點接近黎明,心中的恐懼也在慢慢減少。
直到四點半,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走進他兩,墳坑幾乎已經與地面持平,方豈踩了踩,章深滿頭大汗,看樣子真是把他累慘了,鐵楸插在土裏,雙手扶著鐵楸木杆,喘粗氣,他已經沒有力氣在去動彈了。
「就這樣踩平?不需要立碑什麼的嗎?」我問。
「不用了。」
可是…
這埋人埋的,完全就是一條路,那裏看的出來是墳地?
章深估計是累的已經不想說話了,只是看著方豈在墳地上走來走去。
此時,白月像一盞巨大的白熾燈,烏雲飄的無影無蹤,月亮終於一覽無遺。
在這黎明之時,月亮即將消失,它此時就懸在地平線天地相接處的地方,好像是在定定地凝視著這片被人們遺忘了的山丘地,把一抹銀白灑在這裏。
一塊石頭,一個亮點,一片投影。大小高低錯落著,這裏似乎也要隨著月亮的消失而消失。
許是此時的月光太過強烈,我們仨同時看向月光,當月亮的最後餘光投射到這片墳地時,被踩平的土地,突然湧動了,但只是一下。
而月光同一投射出的還有我們的身影,我和方豈的影子隨著月亮消失、在隨著日光出現而逐漸的拉長縮短,唯獨方豈,他的身後一片空蕩,沒有影子。
…
回去的路上,章深一直走在後面,方豈走在最前面,我走在中間。
到了白天,我徹底看清這裏,確實荒蕪,荒蕪到,風一刮這土地,隨之捲起的塵土,象徵了這裏的寸草不生。
天上的太陽發著白光,和月夜彎月極為相似的光。
我們三一前一後的走著,奇怪的是,這一路的章深異常安靜。
我以為他是累了,可我回頭看了一眼,他只是一直低頭在看路,臉色倒是平常,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章深?」
我忍不住叫了他,他抬頭,眉目之間很是疲憊,除了全身都是土外,臉上都沾滿土灰,嘴唇有些發白髮乾,無力的表情倒讓我有點擔憂:「你還好吧?」
「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放心。」
「恩,那就好。」
白色的車子,老遠看去,似乎有點發黃,經過一夜被黃圖的洗禮,有點變色了。
章深一上車就睡,頭挨著座位就著了,不大一會兒就開始打呼嚕。
方豈拿出新的無菌紗布:「換一下。」
我抬頭看著他,除了臉上沾的土灰,並沒有半點疲憊之感。
「你不累嗎?」我問。
「你還知道關心我?」
方豈這話說的極為平淡,隨即又說道:「我不累。」
他說這話間,瞥了眼章深:「他是該好好休息。」
「恩。」
我看著章深,睡覺睡的,嘴微張,這幹了一晚上土活,相比之前光鮮亮麗的模樣,現在簡直就像一個黃毛小子了。
胳膊上隨之一痛,我呲牙,看著方豈,他好像加重力道,「胳膊的傷每天一換,上藥的時候會疼一下,忍著。」
「哦。」
我撇嘴,看著方豈臉色平淡的,怎麼總覺得他也怪怪的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看章深睡的死,便問方豈:「他會不會懷疑……」
方豈朝我遞一個噓的動作:「別打擾他,讓他好好睡。」
車後鏡內,方豈沖我輕微腰搖頭,示意不要問不該問的。
我隻好閉嘴,快出山的時候,我也有點昏昏欲睡,眼睛近乎迷迷瞪瞪的看著路前方,頭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要不是章深巨大的呼嚕聲,我估計已經睡著了。
我蹙眉,捂著耳朵,他的呼嚕聲太大了吧?!
-
回到別墅,已經接近十一點。
章深在車上叫不醒,方豈是別叫了,就讓他在車上睡吧。
這一晚折騰的,我撲在床上,閉上眼就不想在睜開,在睡著之前,我眼睛半眯狀態,看著方豈閉了門,在拉上窗簾,然後他慢慢走到床邊,在然後,我困的不行,眼睛徹底閉上,隻隱約感覺到臉頰冰冷觸感…
這一覺睡的昏天暗地,我起床已經是隔天的上午九點多,我又沒幹活,睜眼卻感到周身酸脹。
捏著肩膀,卻忘了胳膊上的傷,一裂開,我臉色驟變,無菌紗布有一絲血跡滲出來。
我晚上睡覺估計不老實了,無菌紗布都有點鬆了。
「方豈?」
我喊著他的名字,我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推開門看向我:「怎麼了?」
「這個紗布鬆了,我不敢動。」
這個時候,我似乎已經習慣了,習慣他就在我身邊似的,所以喊他的名字,也比以前順嘴得多。
他進來幫我弄哈,出去時,他突然回頭說:「你整理下再出來。」
「恩?」
方豈關上門,我低頭看著自己,衣衫整齊啊,但到洗浴室的時候,我瞪大雙眼看著自己,自己脖子有印記,還有我的頭髮,怎麼都是土?
我探頭往上看去,剛才沒注意,被子完全掀開,土渣很多…
難道昨晚…
想著想著,在看鏡子中的自己,我臉色漸紅,嘴角卻在偷偷的勾起笑,伸手撥弄著頭髮,關上浴室的門,哼著歌,淋著浴。
一切準備就緒,我打開房門,下樓時,偷看了方豈,他就坐在是上喝茶,對面坐的章深,此時的他已經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一看見我便開口:「你終於醒了,我的天,你居然比我睡的時間還長。」
章深一開口,瞬間覺得什麼神秘感都沒了,我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自己也沒有必要隱藏了,大大方方的下樓。
「我可是在車裏一直睡到醒,脖子都快僵了,哎。」
章深滿聲抱怨,「你們也不叫我。」
「叫了,叫不醒你啊,你睡的太死了。」我說。
「是嗎?我記得我睡覺很輕啊…」
我無語的笑了,沒好意思說,簡直睡的跟死豬似的。
「給,吃吧。」
方豈遞給我一個削好皮的蘋果,我抬頭他,他的眼神有點不一樣,我不自覺地理了理的頭髮,總覺得有什麼已經發生了變化。
章深又不適時宜的嗤笑:「又不是在一起第一天。」
於是,他自己拿起一個蘋果吃……
「明天棺木要下葬。」
方豈淡淡的說著。
「那個棺木不已經空了嗎?」章深問。
「恩,只是我們知道空了,明天中午十二點下葬。」
「正午十二點?」
章深不確定又問:「這時間好嗎?」
「時間好不好已經無所謂了,重要的是,棺材裏不能是空的。」
章深一愣:「什麼意思?」
「下葬之前不會還要開館吧?」我問。
方豈搖頭:「不開,但是於迎曼挑選的地方和時間都太硬,空棺下葬,怕會動蕩。」
章深一個頭後仰,生無可戀:「你別告訴我,又要把死屍給重新挖出來弄回棺材裏吧?」
「那倒不用。」
章深放鬆:「這就好。」
「重新找一副死人骨放進去就行了。」
方豈這話聽噎人,章深鬱悶:「這有區別嗎?」
方豈挑眉:「隨便找一個就好了。」
「……」
我啃著蘋果,心想著一個方老爺死了,夠折騰人的。
「明天就下藏了,我們上哪去找啊?」章深問。
方豈突然閉眼,眉頭微微緊鎖。
正在此時,『叮咚』—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來的人是胡鍇。
「我看到外面車都在,果然都在。」
胡鍇笑嘻嘻的走進來,章深卻是一臉觸霉頭的看著。
胡鍇一怔:「你這什麼眼神?」
「你老跑這裏幹什麼?」
「你能來我不能來啊。」
胡鍇冷哼:「你還住人家裏呢!」
章深不服道:「那又怎樣?」
胡鍇低聲碎語:「正常人哪有天天當電燈泡的……」
章深嘴角抽了抽,胡鍇偷笑,放下杯子說道:「我昨天路過方家,看見那個於迎曼上了一個車,那個車上好像全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