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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血途》第170章 迅雷不及掩耳
永治十五年三月初八,廣德府衙。

昨晚上城內發生了大事,楊家這個龐然大物被錦衣衛拿下,但今天的府衙卻照常開啟。

知府李長山,來到自己的大堂後,便開始簽發今日的所涉的政令。

有督促下面縣衙主耕種的,有批準吏員開始巡視河道的,還有核準府衙所判案例的……

但他才坐在官帽椅上,同知錢守德便進了大堂,來到了李長山面前。

「府台大人,昨晚上楊家的事,您知道了吧?」錢守德問道。

作為廣德府內的父母官,本地望族上下被抓之事,自然足夠引起他們重視。

實際上,此事李長山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只不過他現在還沒想好對策。

但現在錢守德主動提起這事,李長山便順著話題道:「錦衣衛那邊有什麼說法沒?」

錢守德便道:「今天早晨百戶所來的消息,只是告知我們將楊家上下抓了,讓我們不必驚慌!」

聽到這裏,李長山放下了手裏的筆,便道:「你說周文柱他想幹什麼?」

錢守德微微搖頭,便道:「大人,這恐怕不是周文柱的意思。」

莫非錢守德還知道一些內情?李長山心裏狐疑,便問道:「何以見得?」

錢守德便道:「聽值守城門的差役說,三月初三那天上午,有兩支錦衣衛騎手入城!」

這當然不是錢守德聽人說的,而是他這兩天查出來的,林家被抓就讓他感覺到不對勁。

只聽他接著道:「這兩支隊伍中,只有一支是廣德百戶所的,另一支下官猜測來自盧陽!」

聽到這裏,李長山便道:「你的意思是,錦衣衛這次大動乾戈,是雍西千戶所的意思?」

錢守德點頭道:「極有可能,周文柱往常動的都是段侯寧三家,如今卻把楊遠教這位舉人送入了大牢,誰給他膽量?」

以往總有那麼些故事,說錦衣衛將當朝二品三品的官員下了大獄,表面看起來確實很威風。

但每一次有這種事情發生,無不伴隨著一次政治大風暴,風暴的核心則是君權和臣屬之爭。

而作為皇帝意志的執行者,看起來最威風的錦衣衛,其實就是被放在火爐上烤。

所以,在抓官員這件事上,錦衣衛的官員們其實並不太熱情,因為沒人喜歡給自己惹麻煩。

雖然楊遠教只是一舉人,但畢竟有著讀書人的功名,沒太大過節周文柱看肯定不會動他。

聽了錢守德這番話,李長山也大致相信,這事兒是盧陽那邊的人搞鬼。

於是他便問道:「那你認為,咱們該如何行事?將此事上報給雍西學政?」

學政掌一省學校政令和歲、科兩試,楊遠教作為舉人理論上也是如今雍西學政的學生。

錢守德沉吟不語,一會兒後才道:「大人,此事要不要上報給巡撫大人?」

雍西巡撫,作為雍西地面上最高的行政長官,這事兒該不該驚動他還真值得李長山深思。

因為一旦上報給巡撫衙門,事情就再無迴旋餘地,很可能演變為文官與錦衣衛的對抗。

到時候巡撫大人不力挺他,李長山的結局也不會太好,能安然致仕就算不錯了。

上一次他上報給巡撫王宇川的摺子,不就被對方送給了沈嶽作人情。

一想起如今派駐在府衙的坐堂校尉,李長山心裏就很不痛快,有機會一定在沈嶽面前找回場子來。

那麼現在這是不是個機會?在很多事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李長山覺得還是再觀望的好。

正當他要否決錢守德的提議,這時只見通判陳立誠進入了大堂。

「見過府台大人!」在向李長山行禮時,陳立誠還向錢守德微微頷首。

他們三位為府衙裡的核心權力層,但也有上下之分。

知府李長山從五品銜,同知錢守德正六品銜,通判陳立誠則領從六品銜。

李長山便問道:「你也是為楊家之事來的?」

陳立誠不由怔住,但見李錢二人都在這裏,他便才道方才這二人聊天的話題,很可能就是關於錢守德的。

陳立誠便道:「大人明鑒,下官正為此事而來,錦衣衛毫無說法便將林劉楊三家下獄,這未免也太猖狂了些!」

陳立誠說得眉飛色舞,李長山卻平靜道:「衙門裏就有錦衣衛的人,你就不怕這話傳到周文柱耳朵裡去了?」

陳立誠心中一沉,隨即便道:「大人,若是周文柱膽量夠大,那就讓他連我也抓去吧!」

李長山和錢守德同時怔然,他們沒想到陳立誠會有這麼大反應,與其平日低調的行事風格大相徑庭。

錢守德便道:「楊家被錦衣衛緝捕之事,我與府台大人正商議對策,不知陳大人對此有何看法?」

陳立誠就是帶著自己辦法來的,只聽他道:「兩位大人,楊遠教有著舉人功名,素來在學子中聲名極好,盧陽那邊也有清名!」

說到這裏,陳立誠便坦白道:「下官以為,可讓教諭聯合學子發聲,同時將此時上報給學政大人!」

陳立誠說了兩個辦法,一方面將廣德教諭聯閤府內學子發聲,向廣德百戶所施壓。

至於將此事上報給學政,也是方才李長山和錢守德定下的意見。

於是李長山對錢守德道:「錢大人,你怎麼看?」

對此錢守德沒有意見,道:「陳大人所謀劃正好,下官佩服!」

這就栓是通過自己的意見了,陳立誠心裏暗喜,卻聽李長山道:「那此事就交由陳大人去辦吧!」

陳立誠心中喜悅立馬消失不見,他是來借勢的,但李長山這話會讓他空手而歸。

「大人,此事僅由下官去辦,怕不太合適吧?」陳立誠試探著道。

但李長山主意已定,便道:「無妨,你以府衙的名義去辦即可!」

一旁的錢守德也跟著道:「此事重大,非你陳大人之能莫屬!」

李長山想把鍋甩給陳立誠,錢守德自然也有同樣的想法,此事兇險他們都能看出來。

李長山和錢守德都是這個意思,陳立誠再無拒絕的可能性,便只能道:「既然二位大人如此安排,下官也只能勉力為之了!」

三人又聊了具體章程後,陳立誠才當先離開去做事,留下李長山和錢守德在大堂內。

「大人,陳立誠對此事為何如此上心?」錢守德疑惑道。

李長山則沉聲道:「他與楊家交往甚密,楊家落難他若不出手相助,府城內誰還會看得起他?」

陳立誠出身貧寒,這些年沒少從楊家拿好處,對此事盡心確實不值得奇怪。

也正是因為陳立誠出身貧寒,李長山和錢守德才會和他少有來往,本質上還是看不起陳立誠。

所以這次楊家落難,陳立誠就必須得有所動作,得讓府城內各家看到他在儘力

而李長山和錢守德卻不用這樣,他們和府城各家多是和睦共處的關係,不太需要理會各大家族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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