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九公主府。

從公主的房間傳出一聲巨響，丫鬟下人連忙趕去。

「公主！你怎麼……」

「公主你沒……」

「通通給本尊滾！」九夜黑著一張臉冷冷開口，在他腳下，是一張被震碎了的桌子。

頃刻之間，屋內寂靜無聲。

九夜陰沉著一張臉，片刻後嗷嗚一嗓子，轉身撲進被窩。

啊啊啊！雲風！雲風！不把你碎屍萬段，本尊神域之主的名字倒過來寫！

正在他計劃著怎麼將昨晚那個男人分屍滅族，房門突然被推開。

九夜轉頭不爽的看了一眼，眼神冷的要殺人，卻在看清是誰之後，莫名尷尬。

嘿，大哥，你兒子的肉身昨晚差點被奸了。

不，他當然不會這麼幽默，他隻覺得沒臉見人了，外面的丫鬟看到了，原主老爸也看到了！還讓不讓他這個堂堂神域之主活了？

在看到九夜那張幾乎遮住四分之一臉部的嘴，男人瞬間流下眼淚。

他心疼的上前將兒子抱進懷裏，語氣哽咽：「兒啊，我的兒子，我的小九，他們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太天真了！

我以為我不爭不搶，我以為我安安靜靜的老去，那個女人就能讓我們爺兒倆平平安安的，可是她就是這樣對我的？

為了不成為她利用的工具，兒子男扮女裝！因為她的冷漠大冬天的兒子被推進湖中變成傻子！！不論什麼時候我兒子都是被欺負的對象！

現如今，竟然還有人敢來玷汙我的小九！」

「小九啊，我可憐的兒子！」

聽著男人前面的訴苦，九夜挺同情的，可是聽到後面：「emmmmmm……」大哥，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子被玷汙了？

「我說這位大哥，話不能亂說，誰被玷汙了？」他嫌棄的推開哭哭啼啼的男人，又特別嫌棄的往旁邊靠了靠，「我告訴你，昨天晚我是和一個刺客打了一架，不小心在桌子上磕了一下而已，什麼玷汙？」

聞言，男人動作一頓，目光有一瞬間的凌厲，卻很快恢復正常：「什麼大哥，我是父親。小九別怕，以後父親會保護你的，父親會把屬於你的都拿回來的……」

「行行行！」九夜不耐煩的擺擺手，腦殼疼的嘆了一口氣，認真的盯著男人，「我跟你說，本尊乃是神域之主九夜，不是你兒子，知道了嗎？」

「……」男人看著九夜陷入沉默，就在九夜以為已經成功說服男人，男人因為兒子消失正難過時，誰知男人竟然大手一伸，將他按進懷裏狠狠的揉了揉，「小九，對不起，都是父親不好，讓你更傻了。」

「你放心，今日開始，父親發誓，絕對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欲哭無淚的九夜：「……」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你兒子！我也不傻啊！

「會沒事的，乖，在家裏等我。」男人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露出一抹溫柔的笑，輕輕的揉揉九夜的腦袋，「等我回來。」

爺為什麼要等你回來？

看著男人離開，九夜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他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溝通有些嚴重障礙。

踏出門檻的那一刻，男人臉上的溫柔消失殆盡，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陰狠和怨恨。

鳳傾雪，你害我爺兒倆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你害我兒子從小男扮女裝，你害我兒子寒冬落水變癡兒，如今你……害我失去兒子！我們……

小九……不管你是誰，只要是我兒子，就永遠不要離開我！

我已經失去了這麼多，就算你不是真正的小九，我也要把你留下！

管你是妖魔鬼怪，那是我兒子的身體……

·

自古，西梁國的宮闈是男人飛不出的牆。

男人一身青衣，樸素的如同一個清苦書生。

他一步一步踩在粉白玉砌的石板上，走在熟悉的宮道上，卻帶回來了一顆絕望冰冷的心。

曾經的愛，如今一絲不剩，唯獨剩下對那個人的失望和痛恨。

金鳳殿是來過次數最多的地點，是他最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看著那熟悉的木門，看著那熟悉的擺設，他臉上冷笑越來越明顯。

鳳傾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曾經給了你一切，皇位和真心，把你當做我的一切。

可如今，你親手奪走了我的一切，讓我心如死灰，毀了我的孩子。

若知如此，我應該早點反抗的，等到如今才明白，退讓並不能讓你心生憐愛。

他握緊放在身側的手，深吸一口氣，才推開眼前的大門。

「誰？」大殿裏，金色鳳椅上的女人抬頭看來，看到男人時微微一愣，「悅九？怎麼是你？」

「鳳傾雪，你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我可以向你提三個條件嗎？」

「第一個是娶我為後，你失信了。」

「第二個是會好好保護我和小九父子，你沒做到。」

「第三個條件，我要你休了我，放我自由，把齊家軍還給我。」

「齊悅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女人手一抖，手裏的筆滾落下來，她站起身死死盯著男人，「齊悅九，當初是你自己要出宮和鳳九住一起，朕允了，讓你成為我西梁國第一位出宮居住的妃子，你還有什麼不滿？」

「怎麼？你覺得我出宮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堂堂后宮妃子卻住在皇宮外，你知道別人是怎麼說我的嗎？」這個女人還有臉說？他爺兒倆過的什麼日子，她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別人怎麼說你關朕什麼事？是朕讓你搬出去的嗎？你非得陪著你那個傻兒子，在朕面前演什麼父子情深！現在知道委屈了？」

「呵！哈哈！你說的都對！你是女帝，你是陛下嘛！」真是不要臉！

男人被氣笑了：「但是！要不是因為你這個做母親的不負責，要不是你的冷酷，要不是因為你的一句話，小九會男扮女裝活這麼久嗎？要不是因為你！小九會發燒燒傻嗎？」

「這都是你害的！鳳傾雪！你的罪孽，這輩子都贖不清！我也不想看到你了，這麼多年了，現在我要自由，從此我們再無關係！」

「行！朕成全你！」女人被氣的發抖，狠狠的拍了拍跟前的案桌，「以後你與朕不再有半點關係！但是齊家軍，朕不可能給你！」

「行。」齊悅九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只要和你不在有半點糾纏，我可以不要齊家軍。」

「你就這麼討厭朕？」

「是。」

「……」悅九啊悅九，我們總算是走到了這一步。

鳳傾雪坐回鳳椅上，彷彿瞬間蒼老了好幾歲，她擺擺手：「你走吧，一會兒我擬旨昭告天下。」

「那就多謝陛下了。」他行了一個禮，轉身沒有任何留戀的離去。

二十幾年的情分，從此恩斷義絕，不再有任何牽絆。

兩個曾經相愛過的人，最後成為最陌生的人。

愛，不過是權利漩渦裡的犧牲品。

「悅九……九兒……」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臉苦笑，有眼淚落下，「……我們……終究……還是結束了……」

從此，兩個人，兩個方向。

·

他穿行在宮牆之間，心口還有些隱隱作疼：鳳傾雪，失去你我沒有遺憾，愛過你我沒有後悔，我只是恨自己，守不住自己愛情，也守不住自己的孩子。

如今愛情，他已經不奢望了，兒子也沒了，那他也要看住兒子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