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彤：「我有想過開分店的，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你也知道，我不喜歡拉投資，也不想進什麼商會，隻喜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而且，說實話，我們三個合夥人，不管性格方面如何，這人生規劃肯定是不同的。我總要提前準備好錢，哪天他倆都撤資了，紅也不至於垮掉。」

方哲要結婚了。要不要去恭喜他？

可是，有什麼好恭喜的。狗血故事的男主角都要結婚了，女主角還在和人假戀愛。恭喜個什麼？

蘇彤一直覺得那種看不慣前任和新任的人都是矯情。可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才發覺多少是會有點不爽的，而且不爽的點很詭異：他居然就這樣放下我了！當初的無比糾結和一往情深難道是假的嗎！

如果是別人，蘇彤可能會給他打個響指說：醒醒吧！別拍電視劇了。若換成自己……要不要拉黑呢？

不過再一想，算了吧，當初是自己把人徹底拒絕的，人現在找別人不正是順自己的意嗎？而且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專心搞事業吧。

可是，蘇彤忘了，她還沒修鍊到風動草不動的境界，在趙鑫和包年年第四次被蘇彤吐槽後，陳覺霖忍不住問：「這周回家又被你爸媽罵了？」

蘇彤陰陰回眸：「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覺霖無奈，招招手把包年年叫下來去：「你去看看路大師那邊有沒有要幫忙的。這邊，還是我們自己來吧。」

陳覺霖這句話似乎暗示蘇彤此刻就是個煩人的甲方爸爸，這讓蘇彤很不爽。

這一不爽，她就想說以前周培如何如何。但是提到周培，蘇彤心裏一頓，終究是把這種情緒壓回去了。

不在的人，再好也沒有用。

陳覺霖大約是看出蘇彤的心思，或者說，他也是這麼想的。於是趁著四下無人，站在蘇彤旁邊的凳子上，輕聲道：「如果這次Gavin.Baker到訪能幫我們翻身，說不定周培願意回來。」

蘇彤輕笑：「就算他願意，他父母也不會願意的。員工取向和我沒關係，但是我爸媽聽說這事後啊，就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好像我撿了什麼殺傷性武器回家裏似的。所以，周培回去之後隻可能被他爸媽反覆洗腦，遠離這個圈子，不可能再回來的。」

陳覺霖：「這話有理。但是現實如何還不一定。你也不用每次都把事情想的那麼絕對。」

蘇彤：「想的絕對點，準備就能充分點，省得失望又失措。」

陳覺霖搖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了，沈默書怎麼還沒來？他不是說先到的嗎？」

蘇彤下凳子，此時牆上的裝飾已經全部搞定，整齊劃一，治好強迫症：「他去接我姐了。」

陳覺霖聽言，再次搖搖頭：「不是我危言聳聽，男人啊，對弱者多少都會不由自主同情的。你老是讓沈默書幫她，可別最後沈默書結婚的時候新娘不是你啊！」

蘇彤翻了個大白眼，心道：得了吧，不和我姐接觸，新娘也不會是我。

不過，白眼剛翻完，這曹操和他的夥伴就來了。而且不僅是蘇琳菲和沈默書來了，連劉昊都來了。

蘇彤詫異，轉頭看鐘：「現在小學生放學這麼早了嗎？才兩點多啊！」

說完話，蘇彤才發覺蘇琳菲眼睛有些紅，也沒回答什麼，只是輕聲道：「我先去準備。」

蘇彤一臉茫然，看向劉昊和站在他身後的沈默書。

沈默書：「中午吃飯的時候和同學鬧矛盾，下午還逃課了。」

鬧矛盾？逃課？

蘇彤歪過頭：「和誰鬧矛盾啊？為什麼呀？」

沈默書搖頭：「我到學校的時候，老師已經讓先回家了。」

奇怪。

蘇彤跑到後廚去問蘇琳菲，可是蘇琳菲隻說小孩子鬧脾氣，並沒有什麼大事。

只是鬧矛盾鬧脾氣，沒什麼大事？那老師會讓他提前放學？現在學校這麼靈活了？

可惜，任由蘇彤怎麼旁敲側擊，蘇琳菲都未多言。這時，站在一邊的安周搖了搖頭，示意蘇彤不要逼她。

也是，說是來準備，可是在蘇彤進來前，蘇琳菲已經進來十幾分鐘了，然而枱子上根本什麼都沒動。看來心情還沒恢復。還是不問她了，免得等下搞活動時出岔子。

於是蘇彤改道去找劉昊。她蹲下身問劉昊：「是誰欺負你了？」

劉昊撇嘴不言。

蘇彤：「不說？還是我去問你們班主任？」

蘇彤搬出班主任，劉昊有點慌，最後終於在蘇彤的哄騙下開口：「我和小成絕交了。」

蘇彤：……

小學生的絕交，大多是一時生氣鬧著玩的。不過他和小成關係一向很好，怎麼突然絕交？

於是劉昊說了一個蘇彤怎麼都沒想到的原因：「小成和別的男生玩兒，不肯帶我。他們說我娘，說我是喜歡男生。」

蘇彤：……

沈默書：……

蘇彤懂了，關於紅的謠言傳到劉昊學校。可是，為什麼連學校和學生們也會知道這些烏七八糟的流言？是他們作業太少閑得無聊？還是紅真的太紅了？

蘇彤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劉昊，她壓根沒想過和一個十歲的孩子解釋這個問題。

還好沈默書先開口道：「昊昊，你沒有和他們解釋嗎？」

劉昊低聲道：「我解釋了，我說我不是。他們說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講故事。」

老梗！

沈默書：「然後你就打人了？」

劉昊：「對啊！揮拳頭總是真男人了吧……」

「誰教你的？」沈默書無奈，「萬一把同學打傷了住院了，你能負責嗎？」

劉昊聽言，閉嘴不回。

沈默書無意責怪，只是拳腳向來不是他中意的武器：「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打電話給叔叔。叔叔幫你去說他們。」

劉昊：「可是安周哥哥說，嘴上說根本沒用！」

好了，不用說了，揮拳頭這招是安周教的。

沈默書給了蘇彤一個眼神，蘇彤深吸一口氣，再次道：「小成和女孩子玩兒嗎？」

劉昊點點頭。

蘇彤：「那你就和他們說，男生和女生一起玩就是早戀，要全校通報批評。」

劉昊聽言眼睛睜大。

沈默書：「蘇彤！」

蘇彤捏捏劉昊的臉：「姨跟你開玩笑的。小成是你的朋友，你的解釋他卻不願意聽，這樣的朋友……」

沈默書：「蘇彤，你……」

蘇彤朝他擺手，示意安心：「這樣的朋友你要是還想交的話，你可以試試給他寫信。」

沈默書：……

劉昊：「姨，你這個什麼套路？」

嗯，還會用套路這個字眼，看來心理暫時沒崩。

蘇彤點點頭：「我小時候就給我的朋友寫過，不過是我給她道歉才寫的。有時候有些話你說不出口或者講不清或者旁邊有人不讓你講，你就試試寫信，寫信的話你可以慢慢想，不用急。」

寫信這件事對於劉昊他們這代小朋友來說極其遙遠。不過沈默書斟酌了一下也點頭道：「不妨試試。」

但事實上，不是蘇彤真覺得這法子不錯，只是她實在不曉得怎麼給建議，怎麼和孩子解釋，怎麼教他，才能既不傷害他又不傷害他對這個世界的美好認知。

雖然作為大人的蘇彤很清楚，這世上太多所謂的朋友壓根無需上心。

蘇琳菲：「但那是你，不是昊昊。」

蘇彤走到外頭，原本是想找安周興師問罪的，什麼不好教，教人揮拳頭？

可是，蘇琳菲在後廚聽到蘇彤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便出來和她道：「彤彤，咱非得接待那個Gavin嗎？難道就沒有厲害又有名的正常取向的西點師嗎？我不反對任何形式的活法，可是昊昊還是孩子，他對性別的認知根本不成熟不健全。如果這麼小的時候就讓他接觸這些……」

蘇彤沒有養過孩子，她不知道如何是對一個孩子好。所以蘇琳菲的這些問題，她一個字都答不上來，除了道歉也只能道歉：「我沒想到會傳到學校小朋友那裏……真的很對不起啊，菲菲。」

蘇琳菲嘆氣：「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別說小學生了，幼兒園都會上網了。我又是依賴網絡掙錢的，那些家長多多少少都聽了我們宣傳。紅出事，怎麼可能不傳到學校。」

蘇彤：「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今天這個Gavin，他除了厲害之外，也是我現在唯一能請來的大師。而且帶上他，對洋點實驗室的未來發展也會是個大轉折。相信我！」

蘇琳菲忽然苦笑：「彤彤，我相信你！在掙錢，在營銷上我絕對相信你。可是我不想要這個大轉折，至少不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不是這個人。你考慮過我和他扯上太多關係之後，昊昊去學校該怎麼和同學相處？大家都會說他和娘娘腔和變態做朋友。甚至會把這件事和父母離婚掛上鈎，說沒有爸爸的男孩子才會這樣。還有，那些老師教工也是會側目的，萬一他們還差別對待呢？我和劉山離婚之後，昊昊就已經變得很敏感，要是再發生這些事，你讓他的童年怎麼辦？」

「可他們說的並不對。」蘇彤感覺蘇琳菲今天情緒真的不好，「他們說的不是對的啊。」

蘇琳菲：「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需要的不是什麼對錯啊，彤彤。他們需要的是認同感，是團體融入感。對錯對他們來說……就算是我們大人能三兩句講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嗎？就算我們能說清對錯，可如果昊昊身邊的人都不認同，那這個對還是對，錯還是錯嗎？」

蘇彤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一直沒什麼想法的蘇琳菲辯論這個問題。所以她一時不察，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長久的沉默後，蘇琳菲低聲道：「今天下午的活動，我不想參加……我想帶孩子先回家。反正我的技術也上不了枱面。」

蘇琳菲說這話時，眼睛不敢看蘇彤，似乎是害怕。

蘇彤不由自主皺起眉，心裏很不是滋味，比和父母吵架還不是滋味，就好像很多年前眼睜睜看著客人翻過自家菜單後轉身去隔壁去對面一般。

可是，蘇琳菲不是客人，是閨蜜，是親人，所以蘇彤能笑送那些客人，必然也能：「好，我讓默書送你們吧。」

沈默書接到任務時並不驚訝，大概送他們過來時就預料到了。他只是嘆氣：「每個人想法不同，你也別太糾結。回去路上，我幫你勸勸她。」

蘇彤抱歉地笑道：「又要麻煩你了。」

三人離開時，恰好沈墨旖帶著Gavin過來，而且那群貴婦也陸續到場。

於是，沒辦法的蘇彤在陳覺霖和安周疑惑的眼光下換上長久沒穿的廚師服，整了整領帶和帽子，換回那個老闆娘的招牌笑臉，走到外頭，去迎接這批能幫她翻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