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來謁》墜魔
青霄宮內,白深將死於非命的童子,武將。一個個焚化於天地間,隨風遠揚,去往新生之地。沈稚想幫忙,被其拒絕。
血腥味充斥青霄宮的每個角落,久彌不散。
白深一身白衣被血襯的驚心。
他淡淡開口道:「也許,我會忘卻此事。」
沈稚道:「也許所忘卻的是先前的事物。」
白深慘白一笑,將玉笛搭置嘴邊,徐徐度了韻調。
沈稚袖中的牽情笛收到感應,顫動起來。
白深收聲,眼窩深嵌兩枚枯涸的譚,無神悲切道:「但絕對不會忘卻你這裏有我送的玉笛。」
沈稚道:「兄長這是何意呢。」
白深道:「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你要我如何為你洗罪,如何欺騙自己。」
沈稚此回不語,自袖中掏出牽情笛,吹奏起來。
亂了音準,傷了耳朵。漸轉淒婉的笛聲彷彿天地嗚咽,染了情。
一曲訴完,沈稚淺笑著,一如既往的笑容。她折斷手中牽情笛道:「此笛,此念,就此為止了。」
白深闔眸道:「你意欲何為。」
沈稚道:「好玩。」
「白虎天君,與你相交萬年。」
「那又如何。」
白深指腹撫摸手中玉笛,往日種種在他腦海中浮光掠影,走馬觀花似得重現一遍。他亂了心調,低頭不語。
沈稚道:「你現在又要將我如何呢。」
白深震愣一下,他輕輕說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復又抬頭看沈稚一眼,眸中斂了水色。
他柔聲道:「你出生至今多少年了。」
沈稚道:「兩萬年。」
白深上前幾步,懷擁住沈稚。
「我自你出世,照顧你了一萬九千九百六十八天。父王自封前,心心念念間是你,放不下的還是你。沈稚,神界現今沒有人對不起你,你為何要這樣。今日聽我一勸,自封碧梧宮,好不好。」
沈稚突然放聲大笑,她一把推開道:「兄長,你不會真的以為父上放在我身上的靈識,是為了保護我嗎?」
她看白深靜哀著看她,心下快意增生,一股無名的勝利感讓她暢快至極。
「我告訴你,太清放的靈識,不過是為了監督我。現今他的靈識已被我受傷慘重的假象所欺騙而回歸。白深啊,白深,聰明如你,怎麼會如此愚蠢。」
白深道:「因為情這一字太誤人。」
沈稚冷笑一聲,「有趣至極。你身為神帝,本應無悲無喜,無情無欲。就像那太清一樣。可你現在,跟我談情,有趣。」
話鋒一轉,「既然有情,你就無法公平公正。不如你自封神宮,讓我繼續當這神帝如何。」
白深緩緩道:「若你的目的是神帝之位,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只要你就此收手,不在殘害神界眾仙。」
沈稚不屑道,「你主動禪讓出來的,有何意義。」
白深道:「意義便是我真的心甘情願。」
沈稚道:「那便不需要了。我要你悔恨交加,痛苦不堪。」
白深似被打擊,他抬手直直指向沈稚心口。
「沈稚,如此退讓也不能讓你歸途嗎。」
沈稚自指間竄出一絲黑氣,無畏道:「我本天地濁氣幻化而生,集惡念而鑄。凡事只在乎快樂兩詞。我能讓你同我說這麼多廢話,不過是對你的一絲憐憫。憐憫你在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悉心照顧。」
白深道:「憐憫,不也是情一字所構嗎。」
沈稚心中幽譚忽而泛起一陣漣漪,她狠厲道:「既然今天我們撕破臉皮,那便沒有情一字的存在。」
她牽唇,皮笑肉不笑道。
「我敬愛的兄長啊,多謝你這麼多年來助我的一件大事。我現在要去收穫成果了。希望你好好養傷,三個月後,就是我沈稚歸來神界之時。」
白深心下一急,脫口一喚,「別走。」
沈稚道:「怎麼了。現在就想讓我將你了斷嗎?」
白深道:「你真的,不肯回頭」
得到沈稚肯定之語。
他玉笛一橫,一雙眼看向沈稚,眸中失了柔情。
說道:「殺你,是我的使命。而我也不想,讓你死在別人手中。」
隨後,朝著沈稚佇立方向,一步一印。
此行是踏向終途,也是重啟始點。神界安危,私人情仇。從來都是責與情的兩難全。
要護一界,必舍沈稚。此生溫暖情義在她危害神界起,就已葬送。
他為一界之主,必然負起自己責任。
他為太清之子,太清之淚。必要奉行太清之道。
雖心中疼痛不已,幾步踏出,有如去掉了他半條命。
但沈稚此危害必須要除,若有機會,只能!——待來世再續。
白深步行坦然,再無猶疑,有些事情總是要有人去做才行,而這個人,他希望是自己。
青霄宮內,風息聲冷,彷彿映照這一路終將不歸。白深心間疼意淒入肝脾,撕心裂肺。
他再次道:「殺你,是我的使命。」
沈稚垂瞼嘆息道:「你要我怎麼辦才好。說了讓你好好養傷。」
白深已決心除去沈稚,多餘的話語已是無必要。
他不言,死死握住手中玉笛。待沈稚廢話講完。
並指使笛做劍指出,瑰麗笛光流轉,耀眼金光過後他身形已起,向著沈稚攻去。
沈稚誇張道:「好本事。」身形遂退,鎮定自若。凜然一抽秋水長劍,臉上盡顯傲氣。
白深不再言不再勸,抬手起招間不留餘地,笛下刺出皆為取命之招。
笛與劍的交鋒,劃出一道道星火粲然,沛然聖氣衝擊邪芒黑氣,帶出一陣陣地動山搖。
沈稚先前多於隱藏,實則能力強橫。
白深受情製約,出手間自留三分。
劍鋒揮灑,勢如疾電,抗衡笛身強勁。
白深納一身浩然之氣,貫徹笛身,正氣凜然的笛音縱橫無邊,織就成誅邪之網,籠罩方寸地界。
沈稚揚喝一聲,手中秋水長劍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變紅。她恢宏一劈,朝著看不清,捉不透的音網刺去,
正邪極招衝擊之下,兩人喉間皆是湧上腥甜。
白深早前與亦霄大戰,本就負傷。
再遭此對衡,一口腥血剋製不住溢出唇角,半跪下身形。
沈稚看白深頹勢,本想趁勢補上一劍,但手無論如何都聽不了使喚。
她嘲笑一聲,收劍回身。
「三月後,我會回來神界。屆時,希望你養好傷,痛痛快快的同我打一架。讓我不要小看了你這個,跟我同出一個本源的龍君。」
隨後化光而離。
白深半跪於地,一動不動。良久,伸出手來,將唇角腥血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