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墨爬起來的時候，沈稚已經被製服住了。

她被魔兵強悍壓伏地面，一雙眼緊緊閉著，臉摩擦著砂礫細石，很快磨破了皮，滲透出血液。

文京墨捂著頭，一腳踢向壓住她的魔兵。

「我讓你傷她的臉了嗎。」

魔兵畏懼的退到一旁。

文京墨蹲身抬起沈稚的臉，感嘆道：「這張臉，真的好醜啊。」

沈稚呼吸一窒，反駁道：「不醜的。」

文京墨道：「死到臨頭了，還在意容顏。」

沈稚道：「死也要死的風光無限。」

文京墨道：「好，既然如此，我便滿足你。」

說罷，化出銀槍，就要給沈稚致命一擊。

沈稚急忙叫停。

「你怎麼不問我剛才為什麼給你一拳。」

文京墨忿然道：「為何呢？」

沈稚道：「實不相瞞，鬼王你吻技高超，令我無法呼吸，我情急之下，只能給你一拳。雖是下策，可我也活命了。」

文京墨驚喜道：「真的嗎？」

沈稚點點頭。

文京墨身為一方鬼王，卻是純情無比，千百年來，隻與沈稚那麼親近過。

他有些不確定問道：「你真是情急之下的錯誤之舉？」

一旁的魔兵忍不住了，鬥膽進言道：「王上，她把你頭砸了，是想逃跑。」

文京墨道：「去去去，就你話多。」

沈稚略驚，思索自己下手是否太重了，這麼拙劣的謊言竟然讓他相信了。

文京墨興奮道：「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沈稚點頭如搗蒜。

文京墨哈哈仰頭狂笑起來，沈稚聽著這笑聲有點發怵。

下一秒，她就被揪著衣領站起。

文京墨好像在剋製什麼似得，開口道：「你們鳳凰一脈都是謊話精，我才不信。」

沈稚道：「我說得話千真萬確。」

文京墨不言，就一動不動盯著沈稚，沈稚被盯得頭皮發麻。

不知道文京墨這廝怎麼翻臉如翻書。

文京墨腦識中鬥爭不斷。

殺與不殺糾結無比。殺了她，為阿姐報仇，不殺她，為什麼不殺她？捨不得，為什麼捨不得？因為心悅？那阿姐怎麼辦？

他取捨不得，心中一股怒氣澎湃而出。

最後，他使勁揪起沈稚，將沈稚遠遠拋飛了去。

一旁的魔兵，「？」

「王上，你將她拋到出口處去了！」

文京墨愣住了。他剛才沒管哪個方向，就隨手一扔。

但為了面子，他咳嗽兩聲，正色道：「你們懂什麼。我要給她逃離的希望，而後粉碎，懂了嗎？」

魔兵紛紛稱讚著好棒。

文京墨驕傲的揚起了手，銀槍被他拋襲旋出，沖著沈稚方向穿空破風疾馳而去。

沈稚重重摔倒在地，臟腑火焚，內骨針刺。

她一身浴血，趁勢化鳳向前奔逃去，豈料，她失一魄，又被文京墨折斷一臂，化了半身。

還沒等她騰飛，一把銀槍插入她的臂膀處。沈稚哀嚎一聲，拔出銀槍向前奔逃去。

文京墨遠遠瞧著，看她半鳳半人，羽翼豐滿有力，血紅霜月芒光流瀉其獸身上，流光溢彩。森然詭譎的化形中，也多出些瑰麗迷魅。

不禁讚歎一句，「好美。」

轉瞬拿了弓箭，向著前方手翅並用爬行的沈稚，射了過去。

離沈稚不過幾尺距離，被一股無形力量折斷。

沈稚憑著一口氣，慢慢挪行。

突然，有人輕輕捂住她的眼睛，她睫毛滑過粗礪掌心，一陣安心。

「吾女沈稚，九重驕鳳。飛吧。」

沈稚霎時清醒，一剎，有了無儘力量，長嘯一聲，扇動翅膀，衝出地獄城。

回眸一眼，只見地獄城殺聲一片，太清衣袂翻飛，翩若驚鴻，手戮前仆後繼的惡鬼妖魔。

沈稚拚死逃亡出來，不知行往何方。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引領她不斷前行。她不知飛了多久，終是精疲力盡，墜落於地。闔上了眼眸。

最後一眼，是白深被風揚起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