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捧星河暮攬月》第46章 斷腸人(3)
是仲秋時節,涼意隨風而來,不知熄滅了誰家閣樓紅燭,惹惱了哪位待嫁佳人。不知掠過了何方池塘,吹落了幾片落葉菊裳。而唯有她屹立山巔隻上,臉上盡顯荒涼。九畫曦的眼中盡剩下了不悲不喜,不生不滅,她握緊手中那把他為自己封魔奪來的碧霄劍,想起那次是唯一一次她覺得他喜歡的就是自己。
那種錯覺癡迷的太強烈,最後便再退不出這無底深淵。那柄劍上悠悠的銀光傾瀉,映出那張曾經天下絕美的臉,溢出她一顰一笑的影子,刀光劍影,蕭瑟合鳴,他的背影如秋風一般泛著涼意,他沒有回心轉意,也沒能騙過自己。他只是捏緊了袖口,握緊了拳頭。
九畫曦終是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抓住仟鬱衣衫的前襟。
「就一句,仟鬱,你愛沒愛過我?」
她指著他胸膛裡飛速跳躍發燙的心臟,歇斯底裡,不顧周圍人的冷眼相待,冷嘲熱諷。他卻沉默著,沒有隻言片語。
她一步步逼近,淚水浸濕衣袖。狠狠地不顧一切的靠近他。最後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真的,一秒都沒有過嗎?一秒,就一秒都沒有嗎?」
「九兒,我不……」
他的話還沒結束,寒光一頓,鮮血縱橫,眼前的女人翩然倒地,他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卻聽她在他耳邊緩緩幾個字,如同利刃的刀尖在身上縱橫交錯,將他幾千年來的冷漠無情挫骨揚灰。
「到最後,你都不肯騙我一次……就一次,也好。」
隨著她的身體逐漸冰冷,他緩緩抱著她坐下,將她摟進自己懷裏,看著她發白的嘴唇,瞬間蒼老的眉眼,他細細的細細的看著,從未發現,你也沒那麼像她,你有的是及腰的長發,你喜歡的是在髮髻上別上一朵單色的芍藥,你喜歡的是樊城的暖玉,觸手溫潤,你喜歡的是雪天,喜歡的是下雪後冷酷的寒風拂過你發尖,你說那風冷酷又優美,像是利刃又像浮屠萬千,你鐘意的是仙殿東濱那段翡翠鋪的舞台,你說那段六麽舞你學了太久,自打記事起便喜歡,我看過,你跳時美的不可方物,你說你這一世最記掛的便是雲奕榭的琉璃棋子,我後知後覺,才明白,你最記掛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可我卻最喜歡她的長發及腰,我最喜歡的暖玉,可以醫治她的寒疾,我最喜歡的雪天,如她一般鋒利又浮華萬千。我最愛的六麽舞,是因為她送我的六麽曲譜。我最愛的琉璃琪,是我們初遇時,下了一夜的那盤棋。
我最記掛的她,背影和你很像。
我愛了她這麼多年卻從未在意身邊的你。
我以為你一切都與她相似,直到那抹金色的魂靈最終抽離,回到仙殿的冰壁。
「九兒,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