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這個意思都不重要了，因為你已經這麼做了。」舒恬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會如此抵觸跟他接觸，甚至嚴重到連他的聲音都不想要聽到。

他帶給她的痛苦太多了，多到把她那份愛都快要壓沒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厲函不想跟她吵，也知道兩人現在的情緒都不是很穩定，定了定心神才開口說道，「先下樓吃飯，你還在低燒，醫生說過不能空腹，吃完飯才能喝葯。」

舒恬深吸一口氣，「我要回家。」

她說要回家，肯定不是這個家，而是葉麗華和舒長磊那邊。

厲函蹙眉，不放心她現在的狀況，「你現在這樣，怎麼回家？」

「打車。」舒恬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對他的態度也是從未有過的吝嗇。

「舒恬。」他喊她名字的聲音又低又沉，鎖著一股子戾氣，不過最終還是壓抑住，「今晚住下，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兩人對彼此都在忍耐，舒恬看到他這幅堅持的模樣，心裡沒有半點動容可言，竟有些想要發笑，她不知道厲函在堅持什麼，明明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到底還有什麼值得他割捨不下的？難不成，他真的愛她？

就算愛，也有江楚婧隔著，她接受不了。

「你之前說想談談。」舒恬終於肯轉過身正眼看他。

男人眸底神色幽幽，有暗潮推著情感在湧動，「嗯。」

「好，我跟你談。」舒恬說完，也不管他作何反應，徑直朝臥室門口走，聲音下只能看到她單薄的背影，「去書房吧。」

厲函本就皺著的眉頭更加緊蹙，垂在身側的雙手倏地收緊，想到她一會兒可能會說的話，心裡惶恐不安起來。

然而他阻止不了，這場談判遲早要來，越是拖著，她越會對自己厭惡。

男人斂下眼皮，眼瞼處投下一片黑色的暗影，在原地站了半晌，他抬步朝女人離開的方向走去，向來沉穩的步伐中帶著一份不易察覺的焦急。

……

書房內，牆上的窗戶開著，吹起深灰色紗質窗簾，一道清風略過帶著絲絲寒冬臘月天的寒冷，舒恬只是簡單的環顧了一下四周，眼眶便又紅了起來。

實在不是她多愁善感，而是這個地方本來就有他們太多的回憶，如今看來，彷彿都在準備告別。

不多時，身後響起男人有條不紊的腳步聲，是他上來了。

舒恬快速眨了眨眼睛，將眼底的酸澀壓下去，不想讓自己太過失態。

『哢噠』一聲門關上，剛才還覺得開窗太冷，此時卻慶幸，幸虧有窗不然又要喘不過氣。

厲函向之前無數次獨處時一樣，走到書桌後的轉椅坐下，平靜的目光下，有一絲鮮見的促狹，「想說什麼，說吧。」

舒恬眼波微晃，很快又回歸平靜，她沉了片刻，想將自己要說的話整理好，無奈腦袋猶如一團亂麻，扯不清，只能想到哪裡說哪裡，「厲函，我們從相識走到現在，也有多半年的時間了，我今天給公司遞了辭呈，不是衝動，是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反覆思考過的，所以我是認真的，想要離職。」

兩人分明方才才做完親密無間之事，此時卻像是瀕臨分別的陌生人一樣，你說，我聽，男人眼睛眯起幾分，讓她繼續說下去。

「這大半年來，我對你是真心的，你對我也是，我知道，也能感受到，但江楚婧的事情讓我明白，光有愛是不夠的，你我之間，有太多太多無法跨越的東西，你家人對我的偏見，你對江楚婧的責任，都讓我喘不過氣，我以為我抗抗就過去了，但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說到這，她自嘲的笑了下，視線變得有些飄離，眼前閃過的是那日跟江楚婧在門口對峙的畫面，「我父親倒下的那一刻，我心裡是有恨的。」

恨。

這個字落在耳中，竟沉重的嚇人。

厲函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眸，清澈不在，燃著黑色的火光，她也看過來，一字一句讓他聽的明明白白，「我恨江楚婧，也恨你。」

恨造成舒長磊病發的一切，恨他的不信任，也恨他的事後包庇。

她的委屈和隱忍都不算什麼，但是家人是她不可踐踏的一條底線，她忍受不了任何人做出傷害她家人的事情。

厲函就這麼看著她，聽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說出恨自己這樣的話，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連他自己都亂了，就很很痛，開始輕微，過一會兒便像是有人在扯。

「我知道你怨我。」他剋製不住的伸手拉開抽屜想要去拿煙，想起她才發燒，手又撤回來，煩亂的在桌上點了幾下，「這件事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那天楚婧回來是意料之外，李瑋沒報備，我已經開除，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我趕來已經來不及，心裡愧疚難當，她落水有生命危險，時間消耗不起，並非刻意冷落你，只是你這樣的做法未免讓人心寒。」

舒恬推江楚婧下水這件事，她自始至終都是承認的，所以在厲函的心裡，也不是全然沒有疙瘩的。

她不解釋，沒人能知道，所以厲函的誤會也在情理之中。

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的事情，為什麼不說？

因為除了事情真相，舒恬更在乎的是他的態度，說起來也矛盾，不過她就是想看看這個男人在沒有任何根據的情況下，會不會相信自己。

事實證明，他不會。

所以沒有必要解釋了，說得多了反而更傷人心。

舒恬咽下所有心酸和失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理智且冷漠，「既然這件事已經鬧成這樣，我們就分開吧，我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也沒辦法做到跟江楚婧共處一室，我爸媽說的對，沒有一個女人能接受的了，以前是我蒙了心。」

現在她回頭想想之前的事情，自己都覺得可笑。

「除了離開，別的我都能答應你。」

「包括讓江楚婧離開J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