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轉而岔開話題，「過兩天嘯嘯就回來了，我答應他了，跟你一起去接機。」

今天上午孟時川來了一條訊息，說後天晚上飛機落地J市。

厲函想起兒子，眼底神色都不自覺柔和了幾分，「好，我答應接他這麼久，終於能兌現了。」

舒恬想起這半年來舒嘯嚷著問爸爸的模樣，也不自覺勾唇，「是啊，你再不回來他可能真的要怨你了。」

「到時候收買一下，零食遊樂場雪糕都隨他。」

兩人說話間，電梯已經到達，拎著食物進了病房，葉麗華正給舒長磊喂水，見他們走進來有些詫異，「食堂人不多嗎，這麼快就上來啦？」

厲函將訂的補湯放在桌上，剛一擰開保溫桶蓋，一陣撲鼻的香味便在病房中彌散開來，不是那種味精調料的味道，是特別濃鬱的來自於食材本身的香味。

「伯父剛做完手術需要食補，食堂的飯菜營養不夠，我訂了補湯。」厲函淡淡開口，說話的同時已經盛出一碗遞給葉麗華。

「不用這麼麻煩，反正咱們是住院，湊合吃一口就行了。」葉麗華接過來，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是感動的。

平時看起來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她沒想到厲函會這麼細心。

舒長磊術後的恢復還不錯，不用插食管少遭了點罪，葉麗華端著碗沒喂一杓都要吹到溫度適中，舒恬則不時幫他擦擦嘴，以防湯水淌進脖子裏。

「媽，你吃完飯休息會兒吧，我跟厲函在這看著。」伺候完舒長磊吃飯，舒恬心疼她，畢竟年紀大了，這麼熬著怕她身體吃不消。

「你不用管我，這旁邊有床，令醫生還給安排了看護，不費事的。」葉麗華連忙擺手。

「可是……」

葉麗華打斷她的話，「你別可是了，我不在這守著你爸心裏更慌，今天手術折騰的不輕快，你待會去隔壁稍微眯一會兒，有事我就喊你們。」

舒恬還想說什麼，被厲函扯住手，他先一步開口，「伯母，您有事就按鈴，我們在隔壁。」

「好，好。」

簡單的吃了口飯，護工將剩下的殘餘都收拾乾淨，厲函看出葉麗華有話想對舒恬說，隨便尋了個借口便先出去。

病房中只剩下一家三口，葉麗華看著床上睜著眼睛的舒長磊，輕嘆著喊了聲，「老舒，你要困就睡會。」

舒長磊眼珠轉了轉，想說什麼的樣子，葉麗華俯身湊過去，「你說什麼？」

「飯，飯……是厲函買的？」舒長磊斷斷續續問的有些吃力。

葉麗華點頭，「是啊，厲函那孩子怕食堂的飯沒營養，說你要補充營養去給你訂的。」

說完，她又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訂的，有心了啊。」

「媽，你別這麼說，他沒覺得麻煩。」舒恬怕葉麗華心裏有負擔，連忙寬慰她。

「哎，其實厲函那孩子對你也一直沒懈怠過，你失聯的那五年，他也是一直不間斷的給我和你爸爸送些東西，不過那時候你生死未卜，我和你爸多少遷怒於他，根本沒在意這些，現在看來，對他也有不妥當的地方。」

「媽。」舒恬皺起眉頭，聽不得她說這些話，「厲函從來都沒跟我抱怨過你們一句，在他心裏這都是小事。」

葉麗華點頭，「是啊，只要現在你倆能好好生活在一塊，這些也就不算什麼了。」

「爸，您現在什麼都不用想，好好配合醫生，身體抓緊好起來比什麼都重要，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舒恬有些動容，「我還等您參加我的婚禮呢。」

舒長磊愣了下，目光悠悠轉向她，而後動作有些艱難的上下點了點頭，「好……」

……

一晃兩天過去，舒恬幾乎泡在醫院，病房成了她的第二個家，好在舒長磊的病情很穩定，手術之後恢復的不錯，臉上的氧氣罩也摘掉了，正常說話已經沒問題。

今天是舒嘯回來的日子，舒恬特意跟厲函回家換了身乾淨利索的衣服，一同趕往機場。

車子停在機場出口已經是晚上八點半，舒嘯的航班是八點二十落地，現在應該拿完行李往外走。

兩人本來坐在車子裏等，沒過十分鐘，身邊男人忽然拉開車門走出去，站在車旁邊不停往機場大門裏面眺望，背影都透出兩個大字：著急。

舒恬知道他是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兒子了，也跟著下了車，站在他身邊，「別急，一會兒就出來了。」

話音剛落，只見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抹身影出現在視線中，男人一襲黑色風衣，剛硬的短髮長長了幾分，搭在眉前的位置。

他牽著一個同樣穿著黑色針織衫的小傢夥，兩人遠遠走過來，一眼看過去就格外出挑惹眼。

小娃走出感應門，一雙大眼睛四處尋找，看到厲函的那一刻突然頓住腳步，眼睛瞪得大大的，幾秒之後像是身後按了助推器一樣，朝他瘋狂的跑過來。

「爸爸！」

清脆的響聲飄散在風中，厲函彎腰接住他飛撲過來的小身子，「慢點跑，別摔了。」

「爸爸，你回來了！」舒嘯仰頭看著厲函，眼底似乎有星星在閃爍，小嘴巴誇張的咧著，別說八顆牙，十顆牙都能看到。

「嗯，爸爸回來接你。」厲函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憐愛的揉了揉，「又長高了。」

舒嘯開心的笑著，小手緊緊攥著男人的大掌，「我要長到跟爸爸一樣高！」

「會的。」厲函忍俊不禁的應下，餘光掃見走過來的孟時川，起身跟他齊視，這人在生病期間幫過自己，再次見面少了一份之前的劍拔弩張，「好久不見。」

「嗯。」孟時川淺淺應了聲，並未多言，轉頭看向一旁的舒恬，不過離開幾天，她臉色紅潤了些，是因為厲函回來了吧。

想到這個原因，孟時川眼波晃了晃，「孩子我跟你安全帶回來了。」

他說話聲音有些沉，舒恬察覺到，有些擔心，「你是不是感冒了？」

她輕柔的關懷讓孟時川心裏一角塌陷，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有點溫差，不礙事。」

「孟先生，車在旁邊備好了。」助理適時在旁邊提醒，察覺到三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氛。

能在這樣的人一側工作，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孟時川點點頭，視線環顧過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讓他有些不適，故作灑脫的開口，「走了，有事聯繫。」

說完，孟時川不等兩人回答立刻轉身邁步，厲函卻突然喊住他，「有空來家裏吃個便飯吧。」

孟時川腳步不停，長臂抬起揮了揮，「有空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