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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來了,小奴快跑》第87章 吃食 離開
薑美初做了個鬼臉,「那我不知道,我就是客氣說上一句。」

「小兒多詐。」公子無夏伸手點了小女人的鼻頭。

「嘻嘻,天黑了,公子趕緊走吧。」

「嗯,我知道了!」

坐上馬車,行走在春夜雨裡,彷彿也不那麼孤寂了,是啊,與其想著不切實際的遠方,不如做好當下,公子無夏閉目養神,大腦中卻把自己即將要做的事過了幾遍,理清思緒後,他的心境更加開闊。

公子府巷子口,遇到了步行的衛卿士雪良,裡二禮貌的問了一句,「卿士,這麼晚了去哪?」

衛卿士雪良尷尬的笑笑,「是夜雨色正好,吾想出去走走。」

「卿士不怕身上濕了?」

「小雨而以。」

裡二笑道:「都說衛人①(詩經國風中有衛風篇,且孔子在衛國遊學10年,春秋時吳王壽夢第四子季劄讚賞『衛多君子,其國無患』。但事實上衛國一直處於內亂之中,卻為其他國家輸出不少人才,比如軍事家吳起、『商鞅變法』中的商鞅,他們都來自衛國。)好風雅,果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

公子無夏手揭馬車簾布,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雪良看著馬車進了公子府,站在巷子口深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晉太子如此境地,都能隱忍心性、韜光養晦,為何我家公子卻……」

夜深了,薑美初正準備帶著小灰灰睡覺,鄭好進來了,她說道:「我已經洗漱好了!」

「不是這個,主人!」鄭好面色不太好的站在坑邊。

「那是什麼?」薑美初不再逗懷中的小灰灰,有些奇怪的看向鄭好。

「衛卿來了。」

「找我?」

鄭好搖頭。

薑美初奇怪的問:「難道找公子無夏,可他已經回府了,難道他不知道?」

鄭好再次搖頭。

「那找誰?」

「找我。」鄭好嘆氣。

「啊……」薑美初不解,「找你做什麼?」

「拿吃食。」

「公子府的菜不合他口味?」

鄭好神色沉沉的搖了搖頭。

「你不會告訴我,他住在公子府裡會餓肚子?」薑美初驚訝的反問。

鄭好點點頭。

薑美初感覺好笑至極:「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鄭好回道:「主人,他們在公子府一日兩餐,並且膳食不夠吃,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誰讓他們要搬進去的。」薑美初癟了癟嘴。

「主人,要搬進去的是衛公子,不是團兒他們。」

薑美初說道:「不會吧,公子無夏連客人的膳食都剋扣,這也太……」想想摳門的公子無夏,她渾身雞毛疙瘩都出來了,「你多拿些去。」

「我知道,可這不是長久之計。」鄭好說道。

「那我也沒辦法,我總不能把食送到公子府吧,這多打公子的臉。」鄭好嘆氣,「我估計衛卿士明天會過來找你。」

「何以見得?」

鄭好回道:「他臨走時,好像有話要說,但又沒有說。」

「哦,那等他來找我再說吧。」

「唯,主人!」

公子府內,大夫陳陽仍然在處理府內外的事,僕從把麗姬剋扣公子呂膳食的事告訴了他。

陳陽捋了捋鬍鬚,「一日兩餐?」

「唯,大夫!」

「按公子呂身份應當一日三餐!」陳陽眉頭緊鎖,「這事且放一下,有空我跟公子說一下。」

「唯,大夫!」

第二天,果然如鄭好所說,衛卿雪良來找薑美初:「對不住了,一大早就過來打擾庶士。」

「卿士客氣了,你有什麼事嗎?」

衛卿雪良顯得局促,也是,讓一個貴族出口向平民借幣,他確實難以開這個口。

薑美初說道:「卿士,我們也算共過事了,你有事不妨直說,只要我能做到的盡量做到。」

「庶士——」

「你說,卿士——」

「真是難以啟口啊!」

薑美初吐了口氣,「卿士想離開邊邑?」

「庶士你是怎麼知道的?」衛卿雪良驚訝的問道。

薑美初搖頭失笑。

衛卿雪良臉苦的能哭。

「卿士,別的也幫不了,我給你一百金幣,也算是盡一點綿帛之力。」

「主人……」鄭好失口,他們也沒多少金幣了,沒想到主人還給他這麼多。

薑美初製止了鄭好,「卿士,我讓山叔拿給你。」

「多謝禾庶士。」衛卿雪良長揖到底,真是患難見真情,「以後如有需要雪良之處,請庶士儘管開口。」

「卿士客氣了。」

衛卿士雪良回到了公子府跟主人說離開的事,公子呂還是不想走,他有些怒了:「公子,你這是何為?」

公子呂天真的說道:「公子無夏有千卒,我想請他攻打衛都——帝丘。」

「公子……」衛卿雪良想說你瘋了,咽下脫口而出的話,耐心的對他講:「公子,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近千卒,拿什麼養活?」

「公子無夏出乘卒,當然由他操心。」公子呂理所當然的說道。

衛卿雪良看著公子呂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咬牙道:「公子,晉太子沒糧。」

「怎麼會,他不是從晉都拿回很多糧食?」公子呂連忙說道。

自家主公居然打這個主意,可真……衛卿雪良說道:「公子,他的糧食都拿去種了。」

「邊邑這種地方能長出什麼糧,還不如吃了實在。」公子皺眉。

「公子,晉太子想得是持續發展。」

公子呂說道:「要什麼發展,沒了再到晉都拿就是。」

「公子,你……」衛卿雪良不想再跟他說話了,立起身,「我去向晉太子辭行,趁著春暮夏初太氣不冷不熱,我們去成周,說不定能趕上會盟大敗楚人,周天子高興,就會為你主持公道,幫你奪回衛國。」

「真的?」聽到周天子能幫他奪回衛,公子呂高興了,沒阻止卿士去辭行。

衛卿雪良深感無力,「公子,還是你跟我一道去,這樣顯得禮貌。」

「那行,那行……」

有人要問了,堂堂一個太子,怎麼會這樣?說起來也簡單,含著金鑰匙出身,從沒經歷過苦難,現衛候代叔的奪位防不及猝,讓他手無足措,再加上政治流浪的苦難沒有讓他越挫越勇,倒是讓他如駝鳥一樣縮在沙堆裡自欺欺人,不肯面對現實。

陳陽正在主人房間說鐵製農具之事,「公子你看,大匠師現在鍛造的犁已經很耐用了,要不要現在就鍛造?」

公子無夏眉頭輕促,「吾想農具和兵器同時進行。」

「公子——」

「軍隊開支太大,把農具賣出去能補貼用度。」

崔嶺在邊上雙眼發亮,「公子這個想法好。」

公子無夏點頭,「我想把製農具坊和兵器坊分開。」

「公子可行,兩不干擾,再好不過了。」陳陽也贊同。

「那你去安排。」

「好,好……」

公子無夏說道:「既然北山深處鐵礦多,那我們就開發利用起來。」

「太好了,公子!」陳陽說道:「石賢士,你把許美姬其他的農具或是鐵製品的圖紙給公子看看,要不要都做。」

「諾,大夫!」

石賢的心情不太好,這些圖紙揣在他懷裏一個月了,以前找陳、崔二位,他們都是應付自己,根本沒想打製,現在聽到公子想賺幣才讓自己拿出來。

「公子給——」

裡二把圖紙拿了公子無夏,他仔細的翻了翻,近有二十多張,第一張竟是:「用鐵製鍋?」

「稟公子,許美姬說鐵鍋比石、陶鍋輕省便帶,特別是打仗時,士卒們可以隨時隨地掛在後背,可以當盾用。」

「可真想得出來。」公子無夏笑意盎然,接著朝下面翻,「鐵鍬、鐵杴、剪刀、切菜刀……可真多啊!」

「公子,許美姬說了,要是公子把這些東西打製出來,等谷收季節拿出來賣,肯定賺得缽滿盆滿。」

公子無夏抬頭,明朗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好,那我們的民製鐵器就加緊幹上。」

正在此時,門口僕從啟稟,「主人,公子呂和卿士求見。」

聽到衛國公子主僕求見,陳陽朝主人看了一下,有話想說,卻是來不及了。

「讓他們進來。」公子無夏對臣子門客說道:「你們趕緊下去安排,我要儘快看到成果。」

「諾,公子!」陳陽等人依次出了房間,路過門口等待的公子呂時,「公子——」

「大夫——」

「主人在等你,請進吧。」

「多謝大夫!」

陳陽神情複雜的離開了公子書房。走了一段距離後,崔嶺道:「你嘆什麼氣?」

「麗姬做得太過了。」

崔嶺不解:「麗姬對公子呂做了什麼?」

「剋扣他的吃食。」

「……」崔嶺跟著搖頭,「這倒是……」

陳陽說道:「我原本想告訴公子,後來想想,也罷,藉著麗姬的手讓公子呂離開也不算是壞事。」

「這樣做不損公子聲名嗎?」崔嶺反問。

陳陽說:「非也,公子現在就算有能力也不能明著幫他,讓他呆在這裏只會消磨他的意志,不如讓他死心,另尋出路。」

「說得也是。」石予聽到陳陽的話不知覺的贊同道,「公子呂是時候離開了。」再不離開,人就廢了。

團兒和薛姬在房間內高興的收拾東西,「終於可以離開了。」

薛姬既高興又愁悵,離開,感覺是一種解脫;可是又對離開後的日子感到迷茫,甚至對衣不飽食的逃亡生活充滿了恐懼。

「夫人,你怎麼啦?」

「沒什麼!」薛姬搖搖頭:「團兒,你會去和禾庶士道別嗎?」

「肯定要去的。」團兒高興的回道。

「幫我跟禾庶士道個謝。」

「好的,夫人!」團兒高興的說:「夫人,我們這次能離開,多虧了禾庶士的一百金。」

「是啊,她真是個好人。」

團兒聽到薛姬誇自己的前主人,差點就說出主人的身份來,伸出手捂著自己嘴。

「你偷笑什麼?」

「嘻嘻……」團兒不自在的笑笑,「就是高興。」

公子呂來辭行既在公子無夏的意料之中,也在意外之外,「汝想好了?」

公子呂張口打結。

衛卿連忙介面:「諾,我家主人已經想好了,我們直接去成周找周天子,請他幫我們主持公道。」

公子無夏點頭,「找天子主持公道,那是再好不過了,如果見到天子,麻煩子呂幫我問候一聲天子。」

「那是自然!」聽到請自己幫忙問候周天子,公子呂感覺自己能幹了,連忙直起身子笑回。

公子無夏莞爾一笑,「來人——」

「公子——」

「給子呂呈上一百金幣。」

「諾,公子!」裡二連忙出去找庶務官安排了。

竟跟一個庶士的打點一樣,晉公子果然沒錢幣啊!呃……怎麼不說是薑美初這個庶士太大方了呢?哎呀……人哪……永遠都是這樣不知滿足啊!

下午,團兒去找麗姬的人請示出府,「婆婆,還請你讓我出去一趟。」

老婆子皺眉,「你們是客人,隨隨便便就出去,多沒禮貌。」

團兒也是許國宮庭出來的人,也有見識,皮著眼,「婆婆,那你們這樣對客人就有禮了,不要忘了,我家主人可是衛太子,將來也是候爺,是一等爵。」

「喲,那怎麼不在衛國繼承爵位呢,跑到我們公子府做什麼?」婆子諷刺道。

團兒立馬回擊:「是啊,有些人從魯國跑過來也不知做什麼……」

「下賤的小奴,我撕爛你的嘴。」

「你敢!」

晉候原配夫人,即公子無夏的母親是魯國人,麗姬是魯夫人的表妹,按春秋戰國時的風俗,麗姬實際上是滕妾,可是現候夫人——邢夫人,自從魯夫人去逝後,為了鞏固自己在后宮的勢力,硬是沒承認這個滕妾,至使麗姬的身份與地位非常尷尬,不得以的情況下跟著公子無夏來到了邊邑。

前文中有提到,此時的東周既有苛刻到近乎完美的禮議禮恥之製,但同時它又是最質樸最開放的時代,在這個時代,兒子娶父候的繼室或是妾室不僅不犯法,還是默認的習俗。

婆子的手眼看著就要伸到團兒的臉邊,她趕緊跳著躲開了,大叫:「我可不是你們家奴人。」

婆子看了看走廊,不知忌諱什麼,沒有追上去,「就是不讓你出府。」

「哼……」團兒叫道,「我去找裡二哥,請他回稟公子,看看我能不能出去。」

「放肆,公子也是你能找的嗎?」屋內,麗姬帶著滿身戾氣出了房間。

團兒鼓嘴道:「我家主人明天就離開公子府離開邊邑了,你們管不著。」

沒想到衛國人要離開了,麗姬臉上馬上陰轉多雲,「哎呀,怎麼不早說,我們好準備點東西送送你們。」

團兒才不相信這個連吃食都摳的女人,撇了一眼,「多謝了,我要出府。」

「溫媼,讓她出府。」

「唯,美姬。」

團兒心不甘情不願的給麗姬行了一個禮,跟著老媼到府門口。

僕從對麗姬說:「何必對他們客氣,不過是寄人籬下的流浪之人。」

麗姬冷笑,「你懂什麼。」

「唯,主人。」

薑美初這兩天一直沒有外出,就等團兒來辭行,主僕兩人一見面就抱頭痛哭,呃……確切的說,是團兒哭成了淚人。

「美姬,我們以後還能再見上面嗎?」

「能,肯定能!」

團兒嚎啕大哭,「美姬,我不想離開你!」

「唉……」薑美初抹了抹眼淚,「等我把奴契拿到手,有機會,我就去找你,跟薛姬說,讓她放了你跟著我。」

「真的?美姬。」

薑美初點點頭。

「好,好,那我就等美姬。」團兒破涕而笑。

「你們什麼時候出發?我去送送你。」

「卿士說明天。」

「好,那我明天和鄭好姐姐一起去送你。」

團兒微笑著哭道:「多謝美姬,你真好,希望你跟晉太子也能終成眷屬。」

「團兒……」薑美初無奈笑笑。

團兒感到不解:「你是一國美姬,他是一國太子,你們又情投意合,難道不是天作之合嗎?」

薑美初失笑,「團兒,有些事情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美姬,何意,難道你跟晉太子竟只是一般男人與女人的關係?」

「這……這個……」薑美初難以表達自己的想法,「以後有機會見面,我再跟你講吧。」

「哦……」團兒又開始掉眼淚。

薑美初安慰道:「別難過了,知道你這兩天會過來,一直讓鄭好姐姐備好吃的等著呢,還幫你備了乾糧,路上帶著吃。」

「美姬,你太好了,我都捨不得走!」團兒又哭了。

「別哭了,來吃好吃的。」

薑美初帶著團兒美美的吃了一頓好的,又幫他準備了不少乾糧,並告訴她如何吃這些乾糧,一主一仆一直粘乎到天黑才分開。

「美姬……」

「回去吧,明天早我去送你。」

「謝謝你,美姬!」

公子呂在卿士的連哄帶騙下終於離開了邊邑,去尋求新的幫助。

四月中旬,春雨終於停了,不再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而此時,整個邊邑城外到處都是綠油油的一片,陸五等人一邊打理城內的鋪子一邊精心照料城上的春小麥。

不過,不管春小麥長勢如何喜人,它只有半尺高,離收成還有小半年時間,遠水解不了近渴,青黃不接的時節眼看著就要到了,人們的吃食一天緊於一天,甚至有人開始搶食。

薑美初駕著小驢穿過有些恍恐的街道,出了城門,到了陸五們的農舍前。

「主人……」看到美美初來了,陸五等人紛紛從豬圈處跳出來。

「怎麼樣?有沒有人結夥來搶豬羊等家畜?」

陸五回道:「有,被我們組建的聯防隊給趕走了。」

「小心一點!」薑美初說道:「我們就靠這些家畜肥田發家呢。」

「是主人。」

「走,帶我去看看它們。」

「好!」

陸五帶著薑美初到豬棚前的小道上,帶著她看豬生長情況,以及它們積下的肥料。

「這些草飼料都是從那裏弄回來的!」看到草棚周圍堆著的青草,薑美初問。

「都是僱人從後面山樑子上及周邊的窪地上拔來的。」陸五回道。

「哦!」薑美初用手拔了拔草,幾乎沒她認識的,「這種細細小小葉子的是不是苕草?」

「唯,主人!」陸五回道:「豬兒特別喜歡吃他們,現在都讓長工們專門挑這種草來喂。」

「哦!」薑美初隨手又拔了拔,發現一個大葉植物下面結了幾個黑乎乎跟鳥蛋差不多的疙瘩,蹲下去用手掐了一個出來,準備剝皮看看是什麼。

「等等,主人,不要剝,手會癢得難受。」陸五連忙製止。

本就有點疑心,聽到『癢得難受』薑美初眼亮了:「你剛才說什麼?」

「啊……」陸五被薑美初問呆了,「癢……癢得難受!」

薑美初霍一下立起身:「這東西在那裏拔到的?」

「我不知道呀,都是長工們拔的。」陸五回道。

薑美初急切的叫道:「快找個長工過來。」

「哦……」陸五疑疑惑惑的找了一個長工。

「大娘,這是從那個地方拔過來的?」

大娘用手指了指北邊窪地,「就那邊淺水窪。」

「多謝大娘。」薑美初興奮的就朝溝渠圍上跳。

「主人,你幹嘛去?」

「我去看看芋頭。」

「芋頭?」陸五和胡大塊頭相互看了眼,連忙跟了上去。

大娘朝黑疙瘩看了看,「這東西又不能吃,讓人渾身癢癢。」

薑美初幾乎一口氣跑了十多裡地,看著很近的小山樑,怎麼跑起來這麼遠,要不是自己用了氣術調息,能跟陸五和胡大一樣半天喘不過氣來。

「主……主人,你來幹嘛?」

薑美初看著起伏綿延看不到頭的窪地,「我想,我找到了青黃不接的糧食。」

「什麼?」陸五朝大葉子植物看過去,「豬吃的葉子。」

「不是。」薑美初笑著搖頭,「這葉子下的肯定不能吃,要等到七、八份或是更晚一些時候才能吃,我要找找有沒有去年的,要是找到了,青黃不接的糧食就有了。」薑美達直接脫了鞋,被陸五伸製止了,「主人,你是公主,怎麼能下水,讓我們來。」

「不要緊,我來。」

「主人,荒野之地,小心蛇。」

「啊……」聽到蛇,薑美初不敢動了。

陸五得意的笑笑,「主人,我來。」

「我也來。」胡大塊頭笑道。

薑美初提醒:「那你們找那種枯掉的莖下面,用力刨。」

「好,知道了!」

正如薑美初所願,她居然在水窪之地找不到了很多芋頭。芋頭這東西多長於南方,北方也有,沒有南方那麼普遍。

芋頭多得讓陸五和胡大手都掏疼了,「要不要找人來挖?」

「要的,要的!」薑美初說道:「不過這些新長的不能動,不能當豬草拔了,你趕緊找人宣傳一下。」

「主人,要是大家都來搶怎麼辦?」

「這……」美美初想了想,說道:「這個問題丟給邊邑老大解決,讓他分配這些芋頭。」

「能吃嘛!」胡大忍著手癢問道。

「今天晚上我就燒一頓大餐給我們吃,保管你們吃得滿嘴流油。」薑美初樂得嘴都合不攏。

「太好了。」胡大聽到薑美初親自下廚,高興的就差跳起來,掏起芋頭來更帶勁了。

眾人都沒有注意到,拔豬草的人群中,有個腰就差彎到地的老太婆,一直偷偷盯著薑美初看。

薑美初以為拔草的長工好奇自己,也就沒放在心上。

傍晚時分,公子無夏從鐵製坊回來,剛到巷子口,就看到小女人的僕從等在巷子口。

「問他何事?」

「諾,公子!」裡二連忙停下馬車,從上面跳下來,走到胡大跟前,「蹲在這裏何事?」

「稟……稟貴人,我家主人請公子去吃晚食。」

太陽打西邊出了,許美姬會請公子吃晚食,這倒是從沒有過的事,連忙回到馬車邊,「主人……」

公子無夏已經聽到外面的對話了,嘴角上揚:「既然如此,還不調轉馬頭。」

「諾主人。」

馬兒嘚嘚,好像主人歡愉的心。

一直在府門口等公子回來吃晚食的婆子見馬沒進來,連忙到巷口向守卒打聽,塞了幾個布幣,「這麼晚了,公子這是……」

「禾宅。」

居然又是那黃臉小兒,婆子一臉歹意,轉身就回頭,把公子行蹤告訴了麗姬。

麗姬氣得揮了矮幾上的的飯食,「那巫人怎麼還沒動手?」

婆子被自家主人嚇到了,連忙跪下:「稟主人,巫人還沒找到機會下手。」

「趕緊給我下手,下手……」

「唯,主人……」

麗姬趴到滿是油湯的桌上,真的,她已經二十一歲了,比公子無夏還大一歲,已經沒有多少青春了,她等不起啊,等不起!

陸五從正廳到了廚房,咧嘴笑道:「主人,公子來了。」

「你們招呼一下啊。」薑美初還有兩道菜未做好。

「好!」陸五高興的看了眼打幫手的鄭好,笑眯眯的朝前面去了。

來到前廳,陸五揖禮,「公子,請稍等,主人還在忙。」

正說著,陳陽等人也來了,不但他們來了,容家容昱也來。

公子無夏眉頭微促。

路四發覺公子不快,連忙上前行禮,「是主人讓我們去叫的人。」

陳陽也發現主人不高興了,連忙笑回,「然,禾庶士有好吃的還想著我們這些人。」

公子無夏恢復面色如常,「坐吧。」

「多謝公子!」

正廳裡,放了兩張八仙桌,八仙桌周圍都是有背的椅子,引得容昱轉著轉了兩圈,「好特別的吃飯幾子。」

「庶士,這不是幾,這是桌,邊上是坐的椅子。」

容昱笑眯眯的問道:「原來這樣叫嗎?」

「是,庶士。」

此刻,桌子上已擺了一些做好的菜,有芋頭炒雞肉,臘肉炒老芋頭,芋頭燉鴨,芋頭扣肉,還有芋頭做的飯、餅、糊糊等,非常豐盛,香氣飄得滿房間都是。

「好濃的香氣。」容昱由衷的贊道。

「那是自然。」陸五得意的說道。

陳陽指著有些發暗的芋頭說:「這是什麼?」

「主人說現在不能說。」

「喲,還保密!」陳陽大笑。

陸五小心的問道:「對不住了,大夫,主人不讓我說。」

「無妨,那就等你主人出來揭秘。」

「反正肯定好吃。」

「對,肯定好吃。」

薑美初端著芋頭豆腐鮮蝦湯到了正廳,「大家都到了嗎?」

陸五回道:「主人,都到了!」

「那就開飯吧。」薑美初和鄭好分別把湯放到了兩個桌上:「大家都入坐啊!」

陳陽等人相互看了看,不知這八仙桌如何坐。

「陸五你們帶著裡侍從等人一桌,公子、大夫、容庶士,我們一桌。」薑美初邊說邊引著公子無夏坐到正位,「這個位置是上坐,公子,請吧!」

公子無夏莞爾一笑,坐到了主位!

「容庶士,麻煩你陪公子可以嗎?」

「榮幸之至。」

「多謝,請這邊坐。」

「二位大夫,這是次主位,請坐——」

「禾庶士客氣了。」

「山叔你陪你的主人一起做。」

「好,主人請!」

最後落坐的人是薑美初,「請大家來吃一種新的吃食。」

「就是這灰灰的疙瘩?」

「對,大家趕緊伸筷子償償。」

陳陽笑道:「公子請——」

公子無夏看了眼沒動。

「公子,你不動,沒人敢動呀!」薑美初伸手用公筷夾了一個湯裡的芋頭給他:「公子償償,沾了蝦仁的鮮味,芋頭好吃的很。」

在眾人的目光中,公子無夏夾了芋頭送到了嘴裏,輕輕的咀嚼了幾下。

「如何?」美美初見眾人都想問,她代替他們問了出來。

「口感還不錯,軟糯適中。」公子無夏輕輕問道:「這叫什麼?」

「芋頭。」

「也是你在行商之人手中淘來的?」

薑美初搖頭,「我新發現的野生菜。」

「野生的?不怕毒……」陳陽沒敢說下去。

薑美初笑道:「豬吃了都沒事,人肯定也沒事。」

陳陽感覺自己的嘴角能抽上天去,這種話也只有許國美姬敢說吧,瞄了一眼淡定的主人,心道,果然是美人有毒。

見大家都嚇住了,薑美初夾了一筷子送到嘴裏,吃完後對他們說道:「看,我都吃了,大家都吃吧,要是有什麼問題,包在我身上。」

石予搖頭笑笑,伸筷子夾起來,說道:「你請我們來不光光是吃芋頭這麼簡單吧。」

「那是自然,不過不管什麼事,咱們都等填飽肚子後再說。」薑美初笑道。

眾人深以為然,也不再擔心野生食物有毒,紛紛伸手夾起菜來,這種大家坐一起吃飯的感覺還真特別,竟好像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

桌子上不再有說話聲,大家都吃著自己喜歡的菜式,公子無夏好像獨喜歡那道芋頭豆腐鮮蝦湯,一大湯碗,他一人吃了近一半。

陳陽與崔嶺相視一眼馬上意會,這道蝦湯肯定是許美姬特意為他們主人做的。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處於戀愛中的薑美初確實為公子無夏做了這道菜,她做的開心,對方吃得也開心,一切盡在不言中。

石予的心已經平靜了,面帶微笑,暗暗祝福許美姬,希望她和公子能走到最後。

坐在薑美初身邊的鄭好覺得能和心上人坐一桌吃飯,那激動的心情別提了,整個吃飯過程,臉都紅的發燙。

其他人都吃得相當開心,只有陸五食不知髓,余光中,心愛的姑娘為別的男人臉紅、心動,他不難受才怪。

小半個時辰之後,大家都吃好了,坐到偏廳消食。

陳陽急切的問:「禾庶士,這下你該說了吧。」

薑美初點頭:「大家覺得芋頭怎樣?」

「不錯。」

薑美初接著問:「不錯在哪裏呢?」

「可菜,可做主食。」

「大夫說得沒錯,按邊邑現在這種情況,讓他做主食,大家覺得呢?」

陳陽和催嶺突然明白了,「禾庶士意思是說這種東西很多?」

「也許。」

「這話何意?」

「我隻讓陸五哥等人挖了一點,至於挖到最後,究竟能挖多少,我並不知道。」薑美初回道。

崔嶺急切的問:「此物在哪裏?」軍中缺糧,他快愁死了,現在知道有東西果腹那還能放過。

薑美初說:「北邊山腳下的窪地裡。」

「我記得那裏的窪地可不少,雜草叢生,竟然能長出這等能吃的東西。」容昱感既說道。

公子無夏看了眼薑美初,「你的意思是讓我收了這芋頭?」

「公子,不僅僅是收了這芋頭,如果可以,能接濟一些貧窮困頓之人,讓他們安然度過青黃不接,為邊邑保存人口,人口得到保證了,那麼勞力也就得到了保證,假以時日,我相信邊邑一定會發展成一個更大的城池。」

「禾庶士深謀遠慮,容某敬佩。」

薑美初謙虛一笑,「我也是自私的,只有邊邑發展好了,我在這裏生意才能越做越大,才能越來越賺錢。」

「禾庶士厲害。」

「過獎了!」薑美初謙虛揖禮。

公子無夏對陳陽等人說道:「他說的話,你們聽懂了嗎?」

陳陽揖禮,「小的聽懂了!」

崔嶺想東西都拿到軍卒中:「公子……」

「大夫,控制軍內一天一頓即可,熬到收麥。」

「是,公子!」

「石賢士,芋頭之事就由你全權負責。」公子無夏說道。

石予立即立起身回道:「諾,在下一定把事辦好。」

「好!」公子無夏立起來,「容家不會跟某爭這些吧。」

「不敢。」容昱連忙保證。

「那就好。」公子無夏說道:「剛才禾庶士的話你聽到了嘛,只有邊邑好了,大家才能發展得更好。」

「然,公子!」

公子無夏道:「至於你祖父幾天前跟我說的鐵製工具一事,我會優先賣給你們家。」

「多謝公子關照。」

「嗯!」公子無夏看了眼薑美初後,舒衣寬袖離開了禾宅。

楚國與周天子的會盟諸候國從四月份一直打到九月份,打了近六個月沒有分出勝負,倒是打得民眾流離失所。

其他地方不知道,但是小小的邊邑卻在近六個月的時間,城郭不知不覺往外擴充了近百裡地,前來逃難的流民簡直不敢相信,只要開懇了荒地,這地就是自己的了。

隨著開懇的地,還能登記戶口,而不會成為被人販買的奴隸,甚至有些就是奴隸,憑此成為了庶民,他們暗暗竊喜,不僅如此,兩年內不要交稅賦,讓他們的生活更得到了保障。

邊邑大街,麗姬帶著她的僕從到市集買東西,在市集一棵大樹低下站著,邊上立著一個駝背老太婆,只見她面目不善的低問:「為何到現在還不動手?」

老太婆顫顫抖抖的低回:「稟貴人,春生夏盛秋蕭瑟,人的精氣會跟著時節走,老生要等到秋暮動手。」

「老東西,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幣不想辦事,在騙我?」

「貴人,你要是不信老生,老生也沒辦法,但是我們這行有規矩,收了幣就不會吐出來。」

「你……」麗姬氣得肺能翻出來,揮了下手,「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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