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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畫江山之玥下承吟》第四十三章 廢太子
朝堂上的事向來都是瞬息萬變的,一個把握不好輕則丟了官職,重則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皇室子弟雖可免除死罪,卻可能活的生不如死。

廢太子朱允琮已被軟禁在北仁府內三年了。終日鬱鬱寡歡,鹹淡不進,使得原本英氣十足的樣貌變得病骨支離,面頰凹陷,眼闊青黑,嘴唇蒼白,眼底無光。白天躺著癡睡,夜裏坐在廊上望著手裏的一道聖旨發獃,往往就這樣一坐到天亮。

這日夜裏朱允琮又坐在廊上發獃,奉命在此照顧的瑞伯取了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見朱允琮一動不動表情獃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便退下去了。

一層薄霧將淡淡的月亮遮了半隻,北仁府的高牆上躍入了一個黑影,迅速的朝朱允琮靠近,須臾已來到朱允琮身邊,捂著他的嘴拉入了房中,那黑衣人掩上了房門,聽了聽門外的動靜,才轉身拉下了面罩,並一個抱拳單膝跪地,「皇兄,允承來看你了。」

朱允琮只是悠悠地撇了一眼,又垂下頭去盯著手中的聖旨。朱允承站起身來,抽走了聖旨,「皇兄,你可看看我,我是你四弟允承。」

「還給我,還給我!」朱允琮瘋魔了起來,拚命的扯朱允承的袖子,想要奪回聖旨。

朱允承使勁捏住了朱允琮的雙肩,才能鎮定住他。待朱允琮稍稍冷靜下來,朱允承才試探性的開口道,「皇兄,你可認得我?」

朱允琮定定的看著朱允承,咧嘴傻笑了幾下,「允承,你怎麼來了?是不是父皇原諒我了?」

看著變成如此的兄長,朱允承不禁免扼腕痛惜,想當年,大皇兄是他們幾個兄弟中論文論武都是最出挑的,為人又寬厚仁義,作為皇長子朱繼武也是對其寄予厚望。

朱允承替他撩起了垂在臉上頭髮,捋了捋順,「皇兄,今日臣弟並非奉父皇之命前來,臣弟是有一事請教,是關於貪腐案的。」

朱允琮突然恢復精神,握住了朱允承的手,激動的說道,「允承,你要相信皇兄,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南平皇室的事,我是冤枉的!」

來不及等朱允承答話,朱允琮又繼續說道,「文宗林,你去找文宗林,我們當時已經查出些眉目了,關於私販官鹽和漕運勾結的事。」

「你是說……原刑獄司提邢文大人?」朱允承不甚理解,這文宗林可是趙德欽的父親一手提拔上來的,現下已經告老還鄉了,皇兄為何會與文宗林一起調查,最後卻被倒打一耙,潑了一身髒水,還落得如此下場。「皇兄,那麼這件事究竟是否與二皇兄有關?」

朱允琮眼睛微瞪,嗤笑著說道,「允厚?他還真是對得起我這個兄長。」

「二皇兄已經是當今太子了。」

聽罷,朱允琮的臉由驚訝轉為了詭笑,整個人癱軟著猥在那,無力的說道,「是嗎,狼子野心啊。怪我自己糊塗,誤信了他人。」

朱允承追問道,「皇兄,誤信?你誤信的是誰?」

朱允琮空洞的望著前方,嘆了口氣,「一個女人,也是你皇兄最愛的人。」隨即又輕笑了一聲,似乎是在自嘲自己的無能,「凌霜的一顰一笑,曼妙舞姿,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舞姬凌霜?!」盛京最有名的舞姬凌霜,皇兄居然是她的座上賓,這個女人著實不簡單。朱允承雙眉緊皺,這個女人還來府上教過清闕羽衣霓裳,實在是隱藏的太深了。「凌霜與二皇兄?」

「流年已過,似水難收,輕看千裡夢如風……」朱允琮仰著頭眼角有些濕潤,腦中回憶著與凌霜相遇、相知、相愛的點點滴滴,而這些都是凌霜給他的一場夢罷了。「凌霜是他的女人……允承,你說我傻不傻……居然愛上了自己弟弟的女人……更糟糕的是我根本無法恨她……」

朱允承陷入了沉思,那麼他生辰宴凌霜借故沒來應該也與太子有關了。看來這一切都在按著二皇兄既定的在進行。

朱允琮拍了拍朱允承的肩膀,「允承啊,那時候傳聞說是大召向允厚提供的證據,皇兄我一直都相信你的為人。」

「允承不明,皇兄是如何得知凌霜是二皇兄的女人?」朱允承有些迷茫了,他確實也從宿蠡口中得知了大皇兄的事大召有參與,為了解開諸多謎團,他才冒險來此一趟。

朱允琮理解四弟的困惑,當時他自己也有困惑,「我被父皇軟禁在此的時候曾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告知了這一切。我相信這信是真的,像我這麼一個落魄至此的人,應該是無需再騙我了吧。」

這封匿名信來的蹊蹺,這個告密之人必然是二皇兄身邊之人,又知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大皇兄當時已經失勢了,何必又要費心思特意告訴他,難道那人預計到將來有一日會有人去找大皇兄,那麼無疑放在大皇兄那是最安全的,不知那人會不會猜到來找尋真相的是他朱允承。可想而知,這位告密人的心思之縝密,實是令人毛髮悚立。

朱允琮忽然袖管捂嘴猛咳了起來,朱允承忙起身為其倒了杯水,卻發現大皇兄的袖管上的血汙,「皇兄,你的身子!有請太醫來瞧過嗎?這些狗奴才怎麼照顧的。」

「哎……自己身子自己有數,皇兄也只是苟延殘喘的度日罷了。若是哪日大限將至,不過是一葉孤舟覆了水。」朱允琮拿著杯盞抿了一口,坦然的說道。

「對了,允承,皇兄還有一件事要托你。原以為這樣東西將陪我長眠,既然今日你來了,這或許是老天爺可憐我這苦命的人吧。」

朱允琮從床頭摸出一件用錦緞包著的物品,小心翼翼的展開錦緞後,顯現在眼前的是一支玉簫。「哪日我若是去了,將這支玉簫交給凌霜,允承,答應我,一定要留凌霜一命,皇兄從未求過你什麼,這次是皇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求你。」說罷,一屈膝想要跪下,被朱允承急急拉起。「皇兄,允承定不負你所託。」

朱允承將玉簫擺在手裏看了看,這玉簫周身刻滿霜花,玉為琮,霜為凌霜,這支玉簫還真是寓意了皇兄對凌霜的深沉的愛意。

「允承,時辰不早了,趕緊離開我這不祥之地吧。」朱允琮又仔仔細細的包好了玉簫,並催促著允承儘快離開,多逗留一刻就有被發現的危險。

朱允承將玉簫收好,跪在地上給皇兄行了個大禮,「皇兄,此去一別不知何日再見,臣弟定當竭盡全力查明真相,請多保重。」隨即拉起面罩,輕推開門張望了一下,迅速沒入了黑夜消失在月色中。

望著四弟離去的背影,朱允琮欣慰的笑了,此去一別怕是無緣再見了,若有來生,再做普通人家的兄弟。

飛羽閣內,柴駿半倚著靠在耳房的門口已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卻不能進去,緣由是宿蠡正坐在床上運功調息。等的有些無聊,看著手裏的一個白色小罐子把玩起來。

咳咳,宿蠡輕咳了幾聲,「你打算在那站到幾時?」

柴駿將小罐子反覆的拋了接接了拋,突然又將小罐子朝著宿蠡的臉飛過去。宿蠡一睜眼,單手擋在臉前接住了小罐子。

柴駿這才步入了門檻,來到床邊,瞅了瞅宿蠡的腰間,說道,「這是治你傷口的葯。」

「金創葯我有。」宿蠡將小罐子扔回給柴駿。

柴駿將小罐子朝桌上一擺,解下佩劍靠在桌子旁,拉了張凳子坐下,「你這腰裏的傷口深,普通金創葯不管用,讓我瞧瞧你的傷口。」

宿蠡整了整衣衫,反而找了跟腰帶綁在了腰間,起身給他倒了杯茶,「多謝柴兄關心,我的傷不礙事了。今日無需值守?」

「主子出去辦事了,一個人。」柴駿接過茶盞喝了一口,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今日留意了蘭兒的手,似乎並沒有長期用弩的痕跡。」

宿蠡不以為意的嗯了一聲。一個人若是有心想要隱藏自己,還是能夠辦到的,能瞞了那麼些年,必然是做的嚴絲合縫的。要掩蓋長期用弩的痕跡,只要在用弩的時候帶上手套,再用一些女子用的駐顏霜塗抹即可。這是暗門的人再熟悉不過的方法。柴駿畢竟是王爺侍衛,對這些旁門左道還是了解不多。「柴兄……」

「欸,叫我柴駿就行,你這樣我聽不慣。」柴駿糾正了宿蠡的稱呼,且一抬手讓他繼續。

宿蠡默看了柴駿一眼,說道,「殿下怎麼看?」

「還沒,我還沒告訴主子。」柴駿見宿蠡皺著眉頭捂著腰,便起身架住了他的胳膊,將其扶至床邊,硬是按著宿蠡躺下休息。

宿蠡道了聲謝,躺在床上,臉朝天,眼神放著空,悠悠的說道,「我可以替你去試試她。」

柴駿抄起佩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不必了,我會去親自試探一下。還有,這葯管用。不必謝我。」說著就走出耳房,掩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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