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凡真的震驚了。

哪怕羅睺和揚眉大仙的出現，都只是稍微意外罷了，就連眼前被稱為混沌禁地的聖墟，也只是好奇而已。

可老者的出現，讓他驚駭無比。

他剛剛站起身，就看到一雙眸子，跨越了半個廢墟，洞穿種種禁製力量看向了這邊，讓他身子一僵。

無聲無息，薑凡身前出現了一個虛空通道，從裏面滲透出來的氣息，讓他竟然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無處不在的混沌大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薑凡不禁頭皮發麻，嘴角一咧，有種立即捨棄這邊的一切返回吞噬星空世界的衝動，最終安耐住了。

輕吐一口濁氣，薑凡踏步走入了進去，虛空通道也消失無蹤。

三千道人想要衝入廢墟禁地，最終忍住了。

廢墟深處，薑凡出現半空，在他旁邊是五行道人和石人分身。

至於這裏潛藏的種種力量卻被無聲無息的壓製。

「一本尊，三分身，都達到了聖境，在無盡的混沌世界中，廣袤的大道之下，算不了什麼！」老者看著薑凡，緩緩開口，「可擁有獨立自主意志的分身超過本尊，雖然有，可到了聖境，卻不存在！」

「應該存在吧！」薑凡試了試，還可以將意志轉移到另一個世界，就平靜了下來，反問道，「大道之下，混沌無盡，又會有多少造化？混沌之海更高一層呢？」

「是生靈，都有私心，一旦分身擁有了獨立自主的意志，時間長了，就自然不會甘願被掌控命運，想要獲得真正的自由。或斬斷與本尊的聯繫，或直接反噬取而代之！這樣的分身，雖然潛力巨大，可危險也多！」老者道，「另一個混沌海中，你的分身不就沒有獨立自主的意志嗎？」

「你怎麼知道？」薑凡瞳孔一縮，身軀大震。

這是他最大的隱秘，卻被老者輕易的說了出來。

這一刻，他感覺自身再無秘密可言。

「在這方面混沌中，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少太少了！」老者滿眼笑意。

「您老是盤古還是道祖？」薑凡小心探尋。

「鴻鈞！」

「拜見祖師爺！」

薑凡連忙行了個大禮，心中也莫名的鬆了口氣，卻也有了更多的念頭。

「你很不錯，真的不錯！」鴻鈞點頭。

「祖師爺，您老怎麼知道我的根底？」薑凡再次問道，「莫非是您老給我的造化？」

鴻鈞搖頭：「我還沒有那種能耐！」

薑凡心中一突。

就聽對方繼續道：「只是在這邊的造化奇遇，稍微引導而已。」

對方的和藹，也讓薑凡更大膽，詢問了不少問題，鴻鈞一一作答。

在很早以前，鴻鈞就窺視到了未來的一些變化，封印羅睺，鎮壓揚眉大仙，在離開之際，又將造化玉蝶留下。

至於去了哪裏？

「那是超越了混沌之地，萬界的終點，大道之源頭。」鴻鈞沒有隱瞞，「在這裏，唯有達到天道境，才可以感應到，踏破混沌禁錮，前往而去。只是將來你前往那裏，恐怕會有些變故，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去之前，盡量的進行積累，達到所能達到的極限！」

他這話，讓薑凡心頭籠罩了一層陰影。

萬界之終點，大道之源頭？

卻不是起源大陸！

至於天道境，是聖人之上的另一重境界，但遠遠不是修鍊的終點。

薑凡也問了鴻鈞對於吞噬星空世界是否了解？

對方卻搖頭，只是言明，知之甚少。

至於起源大陸，似乎也沒有聽說過。

還有六聖，都是被他帶走的，至於盤古幡那些先天至寶，用道祖的話說，用處不大了，不如留下來。

「祖師爺，除了您老人家，我背後還有其它強者？是盤古？」薑凡問個不停。

「若是不死，將來你肯定知道！」鴻鈞的答案讓薑凡感覺更不好了。

卻也沒有追問。

追問也肯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而眼前的鴻鈞，很明顯，是他留下來的化身而已，隻為等他前來。

「我在這裏，只是給你一些點撥，前期的道路，已經給你鋪墊好，將來能不能闖出去，就看你自身的造化了！」鴻鈞道，「至於腳下的廢墟，也只是一位強者的城堡而已，被摧毀之後，跌落在這裏，成為了混沌禁地。當年我來到這裏，發現除了被封印的心臟和一隻腿之外，其它的基本沒什麼用，就用了些手段。」

「我們這一邊有強敵？」薑凡有所猜測。

「大道之爭，無論在什麼世界，都非常殘酷！就如當年的羅睺和揚眉，若不是想著給你留下來練手，豈能讓他們活到現在？」鴻鈞說的很輕鬆，可又無比的冷酷，也間接的點出，未來的道路絕對會非常曲折。

「那您老現在是什麼境界？」

「反掌間，可以將這片混沌煉化！」

「這……！」薑凡露出驚駭之色，「那豈不是超出了傳說中開天闢地的盤古？」

鴻鈞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道：「努力吧，爭取將自身的修為提升到極限的極限，再悟出一些強大的神通，以防將來有大變。別剛剛踏入更高層次，窺視真正的命運，就夭折了！我走了，這條腿和心臟，蘊藏著天道境的力量和一些隱秘，算是留給你的小禮物。記住，混沌，只是一個小池塘而已，未來，卻是星辰大海！」

話音落下，人影消失。

在原地卻出現了一顆心臟和一條神腿，除了蘊藏磅薄無比的氣血之外，已經沒有意志存在。

薑凡久久無語。

五行道人沉默。

石人分身沒有動彈。

「將混沌比喻成小池塘，而未來的天地，卻相當於星辰大海，這還真是……！」薑凡無話可說。

他看了一眼五行道人。

「沒有發現是如何離開的！」五行道人自然知道薑凡的意思，搖了搖頭。

儘管對方修為驚天，言說是道祖鴻鈞，他也沒有放棄警惕，一直盯著。可等鴻鈞離開，他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修為真是達到了莫測的地步！」薑凡只能感嘆。

大袖一甩，收了兩件東西，就道：「走吧！按照道祖所言，在混沌中修鍊，最強只能達到聖祖巔峰罷了，難以踏足天道境界。至於天道境，也只有在完整的世界內才有幾分可能！」

至於真假，無需求證。

來自混沌中的危險，也無關緊要。

然而與鴻鈞道祖相見，解了不少疑惑，卻也更大的疑問。

鴻鈞知道他能跨越兩界。

跨越兩界，似乎是以他為棋子進行佈局。

未來有更大的危險！

壓下諸多念頭，重返新世界，薑凡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古鴻，鴻鈞！」

說出兩個名字，就返回了鴻山，來到了祖峰上。在這裏，玄都聖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先前大戰可是羅睺和揚眉？」玄都詢問，「我發現時，就追入了混沌中，卻已經失去了感應。」

薑凡點頭：「已經徹底解決！放心吧，今後兩界，將平安無事！」

「那就好！」玄都大法師心頭震動，卻也鬆了口氣，「安穩了，才能靜心參悟聖道！」

他微笑離去。

薑凡與父母聚了聚，又懷抱小青和小倩暢遊兩界，最後教導了一番子女，就再次閉關。

相比三個分身，他的修為是最差的。

時光悠悠，無盡歲月一晃而過。

兩界也徹底的融合。

在薑山這位強勢無比的天帝統領下，兩界秩序穩定，雖有一些小的動亂，卻影響不了大局。

強如蚩尤和燭龍，都只是苟著，不敢冒頭。

鎮元子大仙，雲中子，如來佛主等等，都在潛心修鍊，參悟聖道，希望一朝突破，堪破聖道之秘，踏入那個讓所有修者都無比嚮往的境界。

鴻山內，祖峰上，殿門打開，薑凡走了出去。

望著外面的虹光，他眼中是無盡的孤寂。

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靈動。

「自從吞噬歸來，已經度過了一千萬載，可在造化玉蝶中，卻修鍊了整整一千億年！」

萬倍的時間加速！

薑凡吐出一口濁氣，那是無盡修鍊歲月中的空虛。

千億載歲月啊，儘管其中也出來不少次，可終究太長太長了。

他的修為，也邁入了聖道九重，聖祖大圓滿境界。

就連肉身，也達到了一個極限。

「通過道祖留下來的造化玉蝶內的道圖，推演出的混沌聖體已經修鍊到巔峰，不弱於修為，若是類比吞噬星空的神體路線，應該相當於十萬倍的生命基因層次！」

「只是肉身想要踏入天道境，卻還不知需要多久的歲月，儘管已經明悟前路！」

「修鍊啊，永無止境！」

「可到頭來又為了什麼？」

「掌握自身的命運？得享大自在？」

薑凡搖了搖頭。

「只有對道的追求，想看一看終點是何等風景罷了！」

到了他這種境界，所謂的命運，所謂的大自在，對目前的他來說，已經盡在掌心。

目光一轉，看到兩個身影，薑凡忽然笑了，張開臂膀，擁抱投過來的兩個倩影，心中莫名道：「這才是修鍊的意義！」

「少爺，你終於出關了！」小青偎依左胸前，哪怕她已經邁入了準聖後期，也忍不住撒嬌的崛起了小嘴兒，用小手捶打胸膛。

「是呢少爺，這一次整整閉關了三十萬年，太久太久了！」小倩有些小情緒，「咱們的兒子太虛，都有了第三千六百五十三代血脈了呢！」

「薑太虛啊，那小子，還真是開枝散葉的好材料！」薑凡笑道。

對於小兒子的這個名字，還是他取的。

太者大也，虛者混沌也。

太虛太虛，也有了幾絲超脫之意，有著他對於孩子未來的期望。

「子孫多了也不好！」小青嬉笑道，「整天都有子子孫孫圍繞在膝前打轉，我都有好幾次認錯人了呢！」

小倩也忍不住笑了。

「可有好苗子？」薑凡詢問。

「有呢！」小青眼睛亮了，「第三千代的血脈中有一人，是個女娃，取名薑婷婷，生下來就有天仙修為，又經過賜福，修鍊起來非常快速，就在三百年前，已經邁入了準聖修為。」

「薑婷婷？」薑凡露出怪異之色。

「少爺，有什麼不妥嗎？」小倩詢問。

薑凡搖頭。

接下來，兩女不停的說著家中趣事，薑凡也認真的聽著。

他也明白，這是小倩兩人想用紅塵之氣，衝散他因長久閉關的孤寂之意。

在祖峰上沒有停留多久，他摟著兩人騰空而去。

腳踏彩虹，翱翔天穹。

「可有人證道成聖？」薑凡詢問，「依照我的推測，如來佛祖和雲中子那些老牌準聖，應該有人突破了吧？」

小倩搖頭：「沒呢！當年除了玄都掌教之外，至今無一人突破。我看呀，若說下一個誰先證道，非三少爺不可！」

「三哥嗎？」薑凡說著，抬頭一眼，望斷時空，就看向了天庭。

凌霄寶殿中，薑山坐在天帝尊位上，身化十萬丈高，釋放無量威嚴，一眼可觀諸天萬界。

只是此時，他吞吐無量的星光，煉化浩瀚的先天靈氣，參悟神通，運轉秩序。忽有所感，就睜開了眼睛。

「老九！」薑山笑了，身形微微一動就消失而去，再次出現，已經來到了薑凡身前道：「捨得出關了？」

「到了瓶頸，再閉關苦修，也沒了意思！」薑凡笑道。

「別告訴我你已經達到了聖道極限？」

「如你所說！」

「老九就是老九，厲害！」薑山挑起了大拇指，是真的感嘆，「聖道九重啊，恐怕就是當年的道祖，也不過如此吧！」

薑凡沒有回答。

「上面可還有境界？」

「有！」

「聖道就不知攔住了多少驚才絕艷的大能，至於聖道之上？」薑山苦笑搖頭，「邁入聖道，我可以稍微奢侈一下，至於更上？我卻不敢想！老九，這次出關，有什麼打算？」

「遊走大千，體驗紅塵！」

「瀟灑，卻也無趣！」

「這不就是人生嗎？」

「人生啊！」薑山莫名的感嘆，「我們現在還算是人嗎？」

搖了搖頭，他返回凌霄寶殿，繼續坐下。

「人啊！」薑凡語氣莫名。

帶著兩女，用了一千年時間，走過了無數的小世界，最終還是返回了鴻山祖峰。

「少爺，還要閉關嗎？」小青和小倩都不舍。

「嗯！」薑凡點頭，「千年同遊，千年同修，你們已經盡數達到了準聖大圓滿境界，也參悟了聖道的隱秘。接下來，你們就好好的修鍊，爭取踏入聖道，否則等未來一天……！」

「少爺！」小青心頭一緊，「莫非要追隨道祖的腳步？」

薑凡輕嘆一聲：「我背負著莫名的命運，遲早有一天，會離開這裏，進入一個莫測之地。前往那裏，哪怕有我引領，你們至少也需要聖人修為，否則等我離開時，你們還是這樣的修為，恐怕就真的要分開了！」

「少爺，我們這就去修鍊，不再浪費任何一絲時間！」小倩急了。

「若是不能陪著少爺，我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小青眼睛紅了。

「別壓力太大，大不了，等我下一次出關，咱們繼續同修，靈魂交融，用一億年，我就不信不能讓你們踏入聖道！」

安慰之後，薑凡開始閉關。

「這裏過去了一千萬年，按照一比一百的時間流速，吞噬世界也過去了十萬年！十萬年啊……！」

薑凡閉上了眼睛，意志跨越宇宙，降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