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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長生心不古》136.一雙腳
在這之前,從不會如此去觀察,那是一雙皮膚微黑但手指卻還算修長的手,掌心間有薄繭,應該是平常會幹一些不輕不重的活。中指的最上一截關節微微凸起並有厚繭,我幾乎要脫口而問他會否畫畫,因為這種指節的形成通常是握筆太多的緣故。

付完錢我沒有多作停留就走出了器材店,等走到路邊才回看了一眼。一個開畫具器材的老闆,會畫畫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我不能單憑這一點就胡亂去猜測。更何況假如真有問題,我如果問出來就意味著打草驚蛇,所以還是沉住氣靜觀才是。

回去的路上我到離公寓附近的超市買了些食材與生活用品,等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門內黑漆漆的,放下東西先進房拿手機看了下,之前留在家裏充電的並沒帶出門。

手機上有祝可的來電和同學的群短訊,我先看了短訊,是通知大家明天上午十點在科研大樓集合,這消息我已從導師那得知了。給祝可撥了個電話過去,響了幾聲對面才接起來,出聲的卻是個男人口音,遲疑了兩秒我問:「祝可在嗎?」

「哦,你等等,小可,你電話!」

隔了一會電話那頭才被重新接起,然後祝可的聲音傳了過來:「願願?」

「嗯哼,你之前打我電話了?」

「我說你回老家一趟怎麼連電話都不接了?哪是之前打你電話,我是這幾天一直有打給你可你都沒接,害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

我笑了笑說:「沒,回去之後又跑山裏採風去了,信號不好,後來連電也沒了索性就關機了,反正想假期也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事。」

「要緊的事是沒,就是想喊你出來一塊吃個飯。」

「好啊,時間地址你定好了給我消息。」

掛了電話後就起身去客廳,把食材歸置進冰箱就簡單做了兩個菜,這時仍不見古羲出來,微一遲疑跨過那道紗幕。他那邊的格局是兩室一廳,我在主臥門上敲了敲不見有回應,旋轉門把推開門卻發現室內並沒人,又去推客房的門,同樣也是空的,這才知道原來他招呼也沒打就出去了,而且很可能就在我那會出門之前。

有想過撥他號碼,可手指劃過鍵盤屏幕還是算了。回到自己那邊上桌吃飯,那會在服務站因為餐館打烊沒廚師在燒還滿心失落,現在回來了做了兩道喜歡吃的菜咀嚼在口中卻仍然覺得食不知味。不由嘆息,原來吃飯的心情是與身邊的人有關的。

還是拿出手機,發了條短訊出去:你在哪?

又對著桌上的菜拍了張照片也傳過去,不到半分鐘就有回復過來:品相太差,沒胃口。

我不由笑了,邊吃邊按著手機打:又不是讓你吃,就是給你看看而已。

古羲回:那再見。

我:在幹嘛呢?怎麼也不說聲就跑了?

古羲:有應酬。

聳聳肩,放下手機打算去添點飯,胃口來了。等我添完飯回到桌前,剛好看到手機屏幕短訊在閃,在這之前已經有兩條了:就這麼一會功夫,是不是想我了?怎麼不說話?人呢?

接連三條,一條比一條短,也充分表述了某個男人的耐心實在有限,我總共也就離開了一分鐘。正想回復,結果字打到一半就被來電給跳轉了,屏幕上赫然跳躍著他的名字。

我接起來後學他懶懶地「喂」了一聲,他劈口就問:「怎麼不回信?」

「吃飯呢,沒看到。」

「那現在看。」是命令的口吻,聽得我想笑,卻忍住隔了幾秒後說:「看了。」

還是命令口吻:「回答我!」

我故意裝著懵懂的樣子問:「回答你什麼?」

那邊靜了一秒,重複剛才的問題:「是不是想我了?」

「啊?你說什麼?沒聽清,信號不好呀。」忍著笑將手機挪開一些,聽到那頭再平靜不過的聲音低緩傳來:「常小願,你給我等著。」隨後啪嗒一下,電話被掛斷了。

我是徹底被這人給逗樂了,於是心情很好的不但將兩盤子菜給解決了,還吃下一碗飯。心滿意足地摸摸有些圓滾的肚皮,感嘆民以食為天,這食當真是要胃口對,還要心情對啊。

飯後梳洗完我就坐在沙發上意興闌珊地選著電視節目,靜等某人。

回到公寓後神經的放鬆,本身身體的疲倦,加上心情的愉悅,很快就讓我在電視噪音裡困頓了過去。似乎聽到耳邊有手機短訊聲傳來,但眼皮太沉了,最終漸漸進入了夢鄉。

是的,夢鄉。

我又回到了布林鎮,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周旁的店鋪很陌生,完全不是我曾見到過的那些。走著走著,我沒來由的心慌不已,因為忽然發現這鎮除了進來的路是一樣的,其它所有的都不同,包括那些樓屋,它們甚至都不是十幾年前的舊房,更像是......古色建築。

每一腳邁步,都能聽到我的鞋根與地面敲擊聲,低下頭,沒有水泥鋪路,只有古老的青磚地。可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突兀的叮鈴鈴聲,那是......自行車鈴聲?循著聲音望過去,有一個身影正騎著一輛老解放自行車過來,身影模糊地從我身旁掠過時,我被震在原地。

那是......曾經夢見過的年輕郵遞員?我幾乎把這件事都忘記了。想也沒想就跟著追了上去,他騎的是自行車按理速度不算慢,可我光用走的居然也能跟得上,只是保持著一個特定的距離,無論我是加快腳步還是放慢都不能跨越。

周遭是空無一人的古色建築,前後兩人身處這空間很不協調,這感覺很詭異。而更詭異的是,我看到那個背影停了下來仰頭而望,在他跟前是聳高的城牆以及沉重的石門。

我第一眼看這古色城牆和石門就覺得熟悉,轉念間發現它們與地下圍城很像。

不,不是很像,是根本就是。

石門上的紋理,城牆磚石的堆砌排布,全都如記憶中那般。唯一的區別是,一個隱在黑暗中,一個曝於光天化日裏。

我再次環顧四周,這些房屋、青磚、高粱,我不是古羲,辨不出是什麼年代的建築風格,卻為心中有個念頭而震驚。這不會就是......布林鎮下的那個圍城吧?

下意識地想要走近房屋去觸碰一下,可是當我的指尖觸及時卻發現摸不到實體,甚至手指都能穿梭而過。這些房子都是虛幻的?還是因為我在夢中,所以摸不到任何東西?

我的目光迴轉向城牆與石門,本想嘗試是否連它們也摸不到。可腳剛邁出一步,卻突的全身僵住了,想得太過入神竟忘了那年輕郵遞員,這時城牆之前哪裏還有他的身影?愣神過後立即跑過去,左右四下都找了個遍,也沒看到人影。

突的目光一頓,在城牆與最末端的房子之間有條小巷,那不遠處巷口的地面露出來的東西像極了自行車的把手。我走了進去,越走近看就越確定,那黑色的皮套正是自行車的一隻把手。等我走到巷口時,看到那輛老式的解放牌自行車就橫躺在地下,詭異的是兩隻輪胎還在騰空旋轉著。

遲疑了下,蹲下身想仔細察看。可突的後脊發涼,就在我蹲下來的那刻,我看到了一道影子重疊在自己身上,頭緩緩壓低向後看......

幾尺之外,站了一雙腳。

驀的從夢中驚醒過來,眼睛睜圓,瞳孔放大,心臟也在收縮,急劇地喘息。等呼吸終於平緩時一摸額頭,滿手的冷汗,包括背脊上也涼颼颼的。

這......不算是噩夢。最後我驚醒過來也並不是在夢中察覺到身後有人而恐懼,讓我驚愕的是那雙腳,或者準確地說,是那雙鞋子。

那是一雙我見過很多次的鞋子,軍靴。

環顧四下就知道自己還窩在沙發裡,身上因為出了一身冷汗而粘膩,但我沒有半點想動的意思。腦子裏渾沌的很,又閉了閉眼,一副場景漸漸清晰。

城牆與古屋之間的小巷,被遺棄的還在滾動輪胎的自行車,從頭頂覆蓋住我的影子,以及,身後幾尺外的一雙......穿著熟悉軍靴的腳。

理智在告訴我這只是個夢,可卻控制不住思維在想為何到最後我會在夢中看到的是古羲的腳站在身後?根本......不合理啊。

其實以前我是個很少夢的人,甚至可以說不做夢。是從...收到第七封筆友的信後,最初是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盯著我,滿腦都是碎片的畫面,不斷地重複,我將之稱為噩夢;後來到了布林鎮上,我夢見郵局,又夢見不可能是老謝頭的年輕郵遞員,這還能解釋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再到圍城中,我夢到房屋裏坐在桌前的筆友,也都與當下的環境有著密切關係。

可是今晚回到了萍城的家,我卻做這樣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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