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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長生心不古》83.想好了嗎
童英來得比送餐的還快,看都沒看我一眼把東西放下就離開了。看著古羲穿了一身白色浴袍在那做著護士的工作,會覺得這畫面很詭異。尤其是當他拎著那營養液走過來時,我感覺自己像一隻待宰的羊。

不過十分鐘後,我有了更深層次的領悟。

滿室的美食香味,優雅細嚼慢咽的男人。反觀自己,床頭吊著營養液的瓶子,手上插著針。這一對比,我有踹人的衝動。

眼不見為凈,但閉上了眼不可能不呼吸,暗吞了口口水,還微微拉扯傷口帶來一絲鈍痛。聽著腳步聲向自己走來,懶得理他,可有什麼觸在唇上,鼻間還有雞湯味飄來。

睜開眼,就見一根吸管抵在嘴邊,另一頭是插在一個湯盅裡的。抬起眸順著那修長的手臂往上看,好像是那浴袍帶子鬆了,無法忽略的一片半隱半現白皙胸膛。腦中不可控制地閃過剛剛他裸著上半身的樣子,平日以為他很清瘦,剛剛才發現他身上肌理分明,與其說瘦,不如說是精鍊。

回神間發現自己目光一直盯著他胸口,立即窘迫地抬眼,對上那雙幽然的眼。

「審視這麼久,可還令你滿意?」

我驀的一僵,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突的俯下身迫近到咫尺之處,嘴角噙著清淺的笑意:「或者,索性脫了這浴袍讓你看個夠?」手上作勢要去抽開腰間的帶子。

轟的一下,血衝到頭頂,我急著避轉過頭卻不料這次真的扯到喉嚨的傷了,一瞬間痛意侵佔我神經,而且很明顯地感覺到傷口裂開血在湧。於是,我悲劇了......

沒有了麻醉劑,我才深切領悟到什麼叫真正的疼。在剛剛那個「小意外」之後,古羲揭開了紗布端詳幾秒後就對我道:必須把原來的線拆了重新縫了。然後又宣佈麻醉劑不能連續使用,否則容易導致腦神經癱瘓,於是這次我嘗到了苦頭。

只知道開始時還能忍著,痛到後來就意識不清了。

醒來眼前一片漆黑,恍惚間不知身在何處,等適應了黑暗後渾沌的腦子才漸漸想起這是在酒店。躍入心頭的第一疑問就是:古羲呢?

一凝神靜聽就發現身側似乎有異動,側轉過眸,目瞪口呆。

室內雖昏黑一片,可到底還不至於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隱約的輪廓,均勻的呼吸......

古羲居然睡在旁邊!

怔忡間想起那個晚上被他摟在懷中,氣息離得比這刻還要近,迎著他如海底礁石般幽黑深邃的眼,心頭寸寸變軟,以為......終究還是自己會錯了意,這個男人,無論他有什麼行為,哪怕像現在這般曖昧,我都不必去多想。

後半夜不可能再睡著,在胡思亂想中迎來了清晨第一寸曙光,也看清了他的樣子。

沉睡中的他像一頭斂去了鋒芒而嗜睡的獅子,略長的額發半搭在眼上,長睫將他那懾人的黑眸給遮去。似乎變得無害而溫順,甚至讓人有衝動去將那額發給撥開。

可我知道,這只是假象,當這人一旦蘇醒,強烈的氣場頓時會佔據空間。

劃轉眸光看向隻拉了紗簾的落地窗外,位處高層,除了一片浩瀚晴空看不見其它房屋。是否古羲喜歡站在這樣的視角來看待這世界?否則如何能有那清明的頭腦和獨到的見解,又一針見血堪破事情玄機。

以後在他面前恐怕是藏不住任何事了,可是,還會有以後嗎?我已將所有秘密都向他坦白,應該身上已經沒有什麼價值值得他再重視了吧。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覺得側旁有些不對,一回眸就對上湛然黑沉的眼。

在我驚愕的目光裡,修長的手很自然地摸上額頭,溫溫涼涼的觸感。屋內很靜,神經隨著他指尖的滑落至脖頸處而繃緊,他的動作看起來如此漫不經心,像是隨手而來的探查。卻令我的心像平靜的湖面,被風輕輕吹過,盪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垂了眸,心說:古羲,不要再這樣撩撥我了。

抬手輕推開他的掌,卻在半空中被他反握住了手並壓在身側,突的他像捕獵的獸般欺身而來,我怔然地看著他,卻發現他只是用另一手箍住我的腰,下巴頂在我的肩膀上,然後,闔上了眼。

什麼情況?我有些發懵,剛一掙動,腰上的手就收緊一分,我再掙動,沙啞的嗓音咕噥著發令:「別動。」我愕然,他這到底是醒著還是迷糊的?

比之剛才還有效距離在間隔,這時距離瞬間變為零。那張英俊的臉就近在咫尺,都可以看到他臉上輕細的毛孔,也能感受到他輕吐出來的氣息。

我有種大伏天走進冰窖,乍寒,卻仍壓不住層層燥熱的感覺。

突兀的鈴聲將我嚇了一跳,來自床頭櫃上。是我的手機在響,這時候會打來電話的也就老媽,伸長胳膊都還差了一點距離。腰間驟然而松,我反射性地回眸,只見古羲已經翻身坐起,黑眸深深冷冷地盯著我。

摸不準是什麼情況,床頭櫃上的鈴聲也終於停了,室內恢復安靜。

相持了足有兩分鐘之久,他開始默聲從另一側下床,然後腰板挺直地走進了浴室,門砰然而關。我心有餘悸地想,他這不會是在發起床氣吧?

一夜過來,明顯喉嚨口的傷要比昨晚好很多了,因為吞咽口水什麼的不會再覺得艱難。清了清嗓子,發現也能發音了,於是拿起手機撥回老媽的電話。那頭很快就被接起,老媽焦心地詢問:「願願,剛怎麼不接電話?昨晚上我後來打電話過來,小西說你燒得有點厲害要在醫院觀察,一早起來趕緊熬了粥帶過來,現在已經在一院門口,是哪間病房呢?」

「......」老媽這問題把我給問倒了,我的人根本就不在醫院,又不能告訴她實情,要不然別說我這喉嚨的傷瞞不住,就是夜不歸宿這條都得被老媽給臭罵一頓。

正遲疑間,古羲從浴室裡走了出來,飄了我一眼徑自走向衣櫃。這邊老媽見我不說話以為訊號不好,一直在那頭詢問,我一咬牙索性把電話給掐斷了。去看古羲,只見衣櫃門將他身影擋住,只露了半截小腿在外,而那件浴袍也被隨意扔在了地上。

想到什麼,立即斂轉眸光,非禮勿視。

可問題沒能解決,隻得開口道:「我媽說她人已經在醫院門口了。」微啞的嗓音倒是像高燒之後。古羲沒接話,衣櫃門關上時他已經穿戴整齊,一件深藍色的休閑T恤,米色的休閑長褲,鞋子還沒換。

他走過來時輕撩了我一眼問:「想好了嗎?」

幾乎一瞬間我就明白了他意思,他在問我有沒想好要與老媽坦白,如若坦白,就能引到少年時期的話題上去。但是,「我怕我媽......」會受不住這些事。

古羲卻道:「放心吧,你媽沒你想得那般脆弱,否則也不會有何為名的事。」

聞言不由眯起眼,我倒是忘了他與何叔處了一下午,以他的心機與能力估計讓何叔跟他說了好多事。在我猶疑不決時,他替我做了決定:讓童英去醫院門口接老媽。

等待的過程中我在想這個決定到底對還是錯,編個謊瞞騙過去不是做不到,但如果不把梅姑的事說清楚,難保老媽會再一次輕信關盲這類事。這次有我在身邊,下一次呢?

從醫院到酒店不過十多分鐘的路,古羲在接到童英的電話後就走出了房間。很快門外就傳來語聲,心頭掠動了看過去,門從外面推開,老媽一臉焦急走了進來,手上還提著保溫壺。

人沒到床邊就埋怨出口:「你這孩子怎麼不說實話的?傷到了喉嚨還讓小西騙我說你生病發燒。已經瞧過醫生了嗎?醫生怎麼說的?」

呃,古羲是怎麼跟老媽說的?我不好直言問,隻得婉轉而道:「他都跟你說了啊。」

老媽一邊把保溫壺打開,一邊道:「剛小西也說得不清楚,你這喉嚨到底是怎麼傷的?不是去市區買空調的嗎,怎麼會出意外呢?」

大致了解古羲就是給我引了個頭,也等於是把選擇權留給我,是坦白還是繼續謊言由我自個決定。略一沉吟,我認真地看向老媽:「媽,沒有意外,我是被梅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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