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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長生心不古》106.大火
這是個突破!大火燒掉了半個小鎮,卻燒不掉一個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但同樣還是有難度,筆友名字謝到源無法確定是真名還是筆名,真名也就罷了,可若是筆名那就不好查了。

而古羲並沒再圍繞這話題,目光再度幽遠凝於昏黑街道,「從學校到郵局橫跨一裡路,什麼樣的火勢能蔓延至此?」

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剛剛他與我一同走到學校那邊再回走,其實是在丈量兩地之間的距離?可是糧油店大叔不是說......「是從樹林開始燒起的,火勢沒法控制了吧。」而且此處道路崎嶇,消防車趕不及過來滅火,純靠鎮上老百姓用水救火恐怕是杯水車薪。這也是那個時代和受地域限制的悲哀,可以想像當時深陷火坑中的人們是有多絕望,只能等待著死亡。

死亡?!我突的渾身一震,腦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古羲轉眸看我半瞬,「看來你已經想到關鍵點了。」

我的背脊有了一絲涼意,自成行以來到這鎮上,焦點一直都放在尋找謝到源這個人身上,可是我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點——第七封信。

信的內容我無法忘記,尤其是那句「我殺了人」!糧油店大叔說那場大火發生在十多年前,筆友給我寫的第七封信是十二年前,這時間......

我不淡定了,脫開古羲的手往門處走,「我出去一下,你先休息。」

從樓梯下來就看到謝小琴窩在吧枱裡打瞌睡,有意重咳了兩聲,她醒神過來看到是我很熱心地問:「怎麼還沒睡?」我在手臂上撓了撓回道:「房裏有蚊子,下來去小賣部買個蚊香。」話雖如此說,我卻有意緩了腳步。

只見謝小琴從椅子裏起身往外探看了一下,不確定地說:「這時間可能小賣部關門了。」

「啊?那怎麼辦?」

她想了想道:「我那邊還有用剩下的,去給你拿吧。」

我欣喜之極地說:「那太好了。」跟著她走入後屋,環視這有些陰暗的地方,確實有著許多沉朽的痕跡。見她推開了一扇門,我假裝不經意地問:「怎麼你這底下看起來要比樓上舊一些呢?」

她愣了愣,迴轉頭道:「這底下是老房子,幾十年了,放心哦願姐,你們樓上住的可都是翻新過的。」我笑著點頭:「嗯嗯,了解。」

乘她走近櫃子去翻找時,我靠在門上又問:「為什麼造房子時不把底層一塊翻新了呢?」

「問我爸呀,他說火沒把房子全部燒掉就是福氣,不能再去動土,否則會犯忌諱。」

「火?」我故作疑惑狀。

謝小琴很單純,沒什麼心機,加上之前我用五桶油拉近了與她之間的關係,所以跟我聊著很是投機。「對啊,你一定看不出來吧,我們鎮上在十幾年前起過一場大火,把將近半個鎮都給燒了,當時我爸帶了整個鎮的人都去滅火了,還被砸斷了腿呢。很巧火就燒到隔壁屋被撲滅了,所以這兒底層隻稍微被熏黑了些,後來我爸讓人粉刷了下,然後在上面造了兩層樓開了這家旅館。」

「燒了半個鎮啊,」我唏噓不已的表情,「那火可還真大啊,那時候你幾歲了呀。」

「才十歲呢,不怎麼懂事,看到好多人哭沒了家。」

「那你家......」

「我家沒事,剛好在火燒範圍以外。」謝小琴這時找到了蚊香,轉身過來遞給我說,「願姐,快上去點吧,已經不早了,我看看到十二點沒人也打烊睡覺去,好睏。」

我聽著一愣,「你這還打烊?」

「當然打烊啊,你當這是大城市啊,到了夜裏不會再有人來了,街上也一個人都沒。放心,明早五點我就會起來開門的。」

我點點頭拿著蚊香往外走,但在上樓梯時回頭隨意問了句:「小琴,你今年多大了啊?」

她噗哧一聲笑,「我22歲呀,願姐你呢?」

靜了一瞬,我答:「25。」

回到樓上我完全心神不屬,22減去10是再簡單的數學題,剛剛好12。

真的是巧合嗎?

還是,筆友信中說得「殺人」其實在指這場吞噬了很多生命的大火?

如果是這樣,那真的......會讓人感到恐怖。是什麼動機致使他去放這場火的?難道僅僅是因為他自身的陰暗?良知何在?

那十幅畫撇開其中暗藏的碎片,光從表面呈現而看,代表了畫者的偏激、頹廢與絕望。不知道究竟遭遇了什麼讓這個人如此陰暗,可是人的心理真的很瘋狂。

心不在焉地開門而進,發現房間裡古羲已經不在,有想過去隔壁把剛才所獲告訴他,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窗戶開著,熱潮氣弄得整個房間都很沉悶。我把門窗都鎖上後進洗手間簡單梳洗了下就躺了下來,房間沒有空調,僅在天花板上懸著吊扇。

這情景讓我想起童年時候,那時幾乎沒有人家會有空調,要麼落地風扇要麼就是比這還要古老的吊扇,聲音嘩嘩嘩地響,擾得人夜裏難安寧。

不過這夜我卻出奇地很快就睡著了,而且還做了夢。

夢裏我獨自一人走在街道上,兩旁的房屋帶著年代的氣息,都是一層的矮房。走了一路,並未碰到一人,似有所覺地回頭,發現身後這座房子比起別的要引人注目些,因為它的上方刷了一層深綠色的漆,依稀可見上頭掛著的牌子上的第一個字是:郵。

這種顏色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給人第一印象,加上這個「郵」字,可確認這是一個郵局,而且我在門前找到了一個陳舊的郵箱。正愣神中,突然見不遠處有一人影騎著自行車而來,一個腳點地剎車停在了郵箱邊,是個穿著短袖襯衫的郵遞員。

他用鑰匙打開郵箱後,就把裏頭的信件取了出來,可能是沒拿好,突的有信掉落了地上。郵遞員一急俯身要去揀,沒料碰到了他的那輛自行車,將掛在車後座的那個綠色郵遞包裡的信件也一同打散在了地上。他跺跺腳,很懊惱,卻又無奈地蹲下身。

我低頭去看地上的信,也不曉得怎麼回事,信封上的字跡我都看得很模糊,辨不清具體的字來。可就在目光隨意一瞥時,突然看到了熟悉的筆跡,一個邁步向前,那不就是......

這時郵遞員抬起了頭,與信封上的字跡一般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從依稀的輪廓辨識此人很年輕,而身形看起來也很單條清瘦。

再低頭時他顯得很焦急,將所有信件一囫圇地捧起往包裡一兜,就走進了郵局,連摔倒在地上的車子都沒有去扶一下。

我正想跟著走進去,突然感覺身後熱潮撲來,下意識地回頭,只見滔天大火如一條火龍般以雷霆之勢席捲而來。我整個人都僵住了,尤其是當我想動時發覺身體完全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火龍撲面而來,將我吞噬......

窒悶的燥熱將我圍繞,等等,窒悶?燥熱?為什麼不是燙痛?

我驀然驚醒過來,瞪大了眼,吊扇依舊在頂上嘩嘩而吹,哪裏有什麼火龍?剛才一切都是夢,可是這夢......好真實。

除了火卷到身上的灼痛感沒有,火的蔓延景象都再真實不過,彷彿我真的如臨其境一般。渾噩地躺了一會,腦中各種翻騰,等到起身時都還恍惚。去洗手間用冷水撲了撲面,才總算清醒過來,可就在踏出洗手間門時我猛的一頓,那個夢裏的郵遞員......是不是太過年輕了?

如果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夢裏的郵遞員就應該詮釋為糧油店大叔十多年前的輪廓,那大叔今年至少有五十左右了,十二年前怎麼也都四十來歲了。

雖然夢是人虛無想像的反射,通常不能引以為真,可人腦是很奇怪的,它可能天馬行空,甚至衍生出一些無厘頭的東西,但所有的思維都有根源。

我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如果說郵局、大火、筆友的信,是受了所知訊息的影響,那麼這個不可能是糧油店大叔的年輕郵遞員的訊息根源是什麼?

恍惚著神思去敲古羲的房門,可敲了好一會都沒見他來開門。

是已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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