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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乾坤》第73章 烽火燃九城
?「大人,小心!」站在一旁的朝陽門管帶發聲喊,其餘將佐都拔出了刀。

哈保就象腦後長了眼睛一般,身子朝右一斜,已是躲開了這致命一擊,他順腳朝後一踢,正踢在那城門吏的臉上,不等他爬起來,左右一幹將領的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皇上至多走到牛欄山,就是遇刺,也會保密,哪能傳得沸沸揚揚?況且遇刺,這消息也會首先知會我跟順天府,」哈保兩眼炯炯如餓鷹,直視那城門吏,「說,誰派你來的?」

那城門吏慘笑道,「事不成功,只求一死。」

「想死?」哈保冷竣地看看他,「容易!但不是現在,吳士俊,你來審,其餘人等,隨我進宮擒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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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鋒營右翼大營。

右翼前鋒統領晉昌隻帶兩名隨從,走進營中前鋒參領霍達所轄的軍營。

「嗯,香,霍達這小子還算有心,打著了野牲口還知道孝敬上憲,」他笑著看看隨從,「今兒中午必得一醉方休。」

「大人,軍營之中不得飲酒。」那隨從小聲提醒道。

「我營中飲酒可是皇上特許,皇上說我這是猛張飛,粗中有細,」晉昌得意地笑道,「咱又誤不了皇上的差使,況且,此次秋狩,便宜了衣克唐阿那老小子,竟沒我們右翼的差使。」

那隨從知他心裏不痛快,也不敢再勸,生怕他等會喝多也學著張飛鞭笞屬下,那他可是要第一個挨鞭子的。

說笑間,營中前鋒參領霍達已是迎了出來,後面跟著一眾委署前鋒參領、前鋒侍衛,委署前鋒侍衛、空銜花翎、前鋒校,「統領,上午調了一棚兵,出去打了些野味,知您好這一口,我就作膽氫大傢夥聚齊了,得,就等您入席了。」

晉昌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些猴崽子們還算有良心。」在眾人的簇擁下,他帶頭走進屋去。

「來啊,上菜!」霍達大聲喊道,「野雞、野兔、野鴨先上,野豬再燉一會兒子,肉太糙!」

「得,」這肉還沒上來,一前鋒校已是給晉昌倒上了酒,晉昌舉起碗來,「兄弟們,乾!」這一碗酒喝下去,就跟喝涼水似的,晉昌痛快地一抹臉腮,「痛快!」

「倒上,倒上。」霍達看看那前鋒校,「統領是海量,今兒我們有的是功夫,你們不知道,古有溫酒斬華雄,今有夜襲刮耳崖,打大小金川那陣子,統領八百勇士,人人一碗老酒,這一夜功夫,就拿下了小金川,皇上特命我們統領軍營中也可喝酒。」

晉昌被搔到癢處,臉上更是紅光滿面,舉起碗來,「那陣子還年輕,現在不行了,老了。」他看看霍達,霍達的哥哥就是兵敗大金川,被宣光帝下令陣前處斬的,可是此時,說這些太不合時宜。

「誰說統領老了,正是壯年,」一委署前鋒參領恭維道,「我怎麼聽說晉大人的箭法在這禁軍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不知大人喝多了還能射否?」

「能射,」霍達又給晉昌倒滿了酒,「統領的箭法不差於三國中的呂奉先,他能轅門射戟,我們統領也能!」

「霍達,你小子,今兒這嘴,怎麼比抹了蜜還甜,說,有什麼事?」三碗酒下肚,晉昌徹底放鬆下來,他解開脖子的上扭子,感覺身上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服。

「肉來了?」一個前鋒校端著一大盆雞放到桌上,霍達看看晉昌,「大人,您還成嗎,要不要先吃點肉墊墊肚子?」

晉昌一瞥他,「你小子怎麼著今兒婆婆媽媽的,」他端起桌上的酒碗,「大塊喝酒,大口吃肉,來,兄弟們,幹了!」

一會功夫,已是四碗酒下肚,晉昌的目光有些散亂,他接過霍達遞給他的雞腿,「皇上的鑾駕這陣子恐怕得到了牛欄山了吧?」

「嗯,差不多吧,」霍達敷衍道,「這木蘭秋狩,扈從隨駕,多少風光的事兒,竟讓那衣克唐阿和左翼大營搶了風頭。」

「是啊,統領,這不是騎在我們頭上拉尿麽?」一前鋒侍衛附和道。

「這次算他們走運,明年這差使,還得奪回來,」晉昌狠狠道,「臘月演習步圍,兄弟們都憋著點勁,不能讓衣克唐阿再搶了風頭!」

「統領,您就放心吧。」

「他們左翼雖說贏了三月、九月的步圍,那也是瞎貓碰個死耗子,碰巧了。」

「統領,您就擎好吧!」

……

一眾軍官又表起決心來,晉昌滿臉放光,又是舉起碗來,「來來來,兄弟們有這個心,必能不敗,遲早有戰勝左翼大營的一天!」

酒過幾巡,菜過幾味,晉昌已是喝得走路都有些不穩,那幾個委署前鋒參領、前鋒侍衛等,趴桌上的趴桌上,嘔吐的嘔吐,個個都已東倒西歪,不省人事。

「來啊,都給我綁了。」霍達一聲令下,馬上從門外湧上幾十名兵丁來,個個都用白布纏著,轉眼間把這一眾右翼前鋒營的軍官從統領到前鋒校,綁了個結結實實。

「參領,這些人如何處置?」一前鋒校指指躺在地上、五花大綁、猶自不醒的眾將官。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霍達眉棱骨一跳,「刷」地一聲,抽出順刀,一刀捅向晉昌的心口窩,一股鮮血馬上濺濕霍達的腰身。

「動!」霍達看看愣在一旁的眾軍士,「這已無退路,往前一步是生天,往後一步是地獄,動!」他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裡。

「動!」看著這些軍士不忍向昔日的上憲下,霍達中的刀一下指向一前鋒校,「動!」

那前鋒校眼見躲避不過,一聲怪嚎,一刀砍向仍在昏迷囈語的委署前鋒參領,屋中頓時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

一人帶頭,眾兵響應,頃刻之間,這右翼前鋒營在半將官已是倒在血泊之中,血的刺激,讓這些兵的膽子也都大了起來。

霍達順接過一兵丁遞過來的白布,使勁在頭上一勒,「兄弟們,妖星現,朝代變,這自古有言,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改朝換代就在今日,兄弟們,隨我去紫禁城,也弄個親王噹噹,」他的嗓音興奮得已是變了調,「宮裏有的是奇珍異寶,金山銀海,漂亮女人,兄弟們,搶啊!」

這樣的動員雖是粗俗,可是歷朝歷代,屢試不爽,搶銀搶糧搶女人搶地盤,對這些兵痞來講,不啻是打了雞血,一眾右翼前鋒營的兵士馬黃龍一般,席捲而出,直朝紫禁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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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聲滿天疾雨裡,黑雲壓城城欲摧。

上書房,宏奕看看外面瓢潑大雨,天色如暮,不發一語。

孫承霖、魏瑛、科爾昆等人都看著他,圍在他的周圍,期盼他也能象上次平息濟爾舒作亂一樣,居中調度,安居平五路。

「大家都坐,」宏奕笑道,「我也不是孫行者,有七十二般本事,這外面是個什麼情形,總得知道才好對策。」

適才有太監來稟,只知道是天理教徒攻打東華門,已是殺進宮裏來,但後面卻無一侍衛、太監前來稟報,派出去打探消息回來後也隻說教匪已經打散,正在四處捕捉。

「報,報,王爺,王爺,」眾人正在躊躇,一太監急匆匆跑進來,卻是被門檻絆了一跤,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地上,「王爺,教匪正在攻打東華門,內務府的人也反了!」

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內務府的人跟著作亂,似乎在情理之中,因為這半年來他們風光不再,下獄的下獄,去職的去職,丟官的丟官,但又在情理之外,他們可是上三旗的包衣啊,是家生子的奴才!

魏瑛看看宏奕,見他乍逢大亂,仍是不急不慌,就是這份胸襟,也當起得龍子鳳孫四字,「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八個大字在魏瑛腦海中一閃而過。

「王爺,王爺。」善撲營總統大臣蘇納海滿身血汙,渾身濕透,闖了進來。

「老蘇,」孫世霖激動之下,竟上前一把抓住了蘇納海的胳膊,「外面是什麼情形,內務府那邊如何了?」孫承霖知道宏奕宏琦兄妹情深,他心裏肯定惦記著七格格宏琦,順勢把他想要問的話說了出來。

「王爺,孫相,」蘇納海裡還拿著雪亮的鋼刀,他順把刀放於一邊,「東華門攻進宮裏的教匪已被打散,剩餘幾十人衝進了蒼震門,太后跟前的梳頭太監叫什麼的也是天理教匪,太監副總管常永貴戰死,宮裏的後妃……」他看看宏奕,「已給教匪劫持了!」

宏奕起初臉上還有笑模樣,聽到最後,竟也說不出話來。

「王爺。」蘇納海看看他。

「你接著說。」宏奕萬難擠出一絲笑容,卻轉眼即逝。

蘇納海道,「我善捕營在宮裏只有百餘人,可用之兵太少,這天理教匪進攻西華門的估摸著有六、七百人之多,東華門那邊肯定也不下這個數,那合起來就有一千三四百人,得立刻傳令駐京各營馳援。」

「已傳下令去。」宏奕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已恢復鎮定,「令八旗及駐京各營前來共同剿滅教匪,就是各王各貝勒,肯定也會帶人前來馳援。」

他越講越順,「這是一條,調集援軍,再一條,各宮門戒嚴,嚴禁出入,違令者斬,第三條,要想辦法營救宮裏的妃嬪跟皇子。第四條,要在西華門阻住教匪,千萬不可讓他們再攻進宮裏來。」

「對了,王爺,鹹安宮的官學生,適才在箭亭廝殺一氣,他們已趕去西華門了。」

「好,」宏奕頓時來了精神,魏瑛心裏也是一振,那肅文向來的是主意最多這人,這鹹安宮官學生全體加入前鋒營,也能當野戰兵用,不敢說以一當十,以一當三,對付這些天理教匪還是綽綽有餘的。

宏奕看著蘇納海,心裏驀地泛起一個念頭,這現成就是宮禁宿衛最大的一支隊伍,自己以前,以前怎麼沒想到呢?!

「后宮的妃嬪現在情形如何?」孫世霖見宏奕默然不語,馬上問道。

「我的兵還是衝進了蒼震門,正在與教匪僵持,他們還不敢造次,還請王爺、孫相奏請皇上,免了他們的死罪。」

宏奕看看孫世霖,「這個你放心,這禍起蕭牆,變生宮掖,古所未有,當破常例,我以人頭擔保!」

「謝王爺!」聽宏奕說得慷慨,蘇納海竟跪了下去。

「報,王爺,」一內監飛快地跑進來,「豐台大營副將張鳳鳴遣人來報,正在集合隊伍,往京城趕來。」

張鳳鳴是宏奕一提拔,宏奕更是感覺信心滿滿,「他,遠在豐台,怎麼動作比京師各營還快!」

「張大人說,他已提前捕拿大營裡的天教教匪,審訊得知今日教匪賊膽包天攻打宮禁,故帶兵前來馳援。」

「好,這是真將軍。」魏瑛不禁也贊了一句。

「報,前鋒營右翼反了!」

「報,順天府有兵造反,順天府已自行壓製!」

「轟——」

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眾人都是嚇了一跳。但緊接著,炮聲接連響起。

「步軍統領衙門動了!」宏奕快步走到門前,陰晦的雨中,間或一道閃電如火蛇般又鑽進黑暗的雲層,「這不是雷聲,這是白塔山上的信炮,聽,這是九門的信炮!」

眾人都聚精會神聽著,不言不發地看著窗外。

「哈保素來治軍嚴格,他的兵是能當野戰兵用的。」科爾昆幽幽道。

「這訓兵千日,用在一時。」孫世霖補充道,「豐台大宮跟步軍統領衙門仍在我,就穩操用券了。」

「其它各營呢,八旗駐軍呢?」魏瑛猶自不放心,「快去,再探。」

蘇納海此時才覺著一顆心回到肚子裏,全身濕透,但嘴唇乾渴的厲害,他順拿起宏奕的茶碗,一口灌進肚裏,「王爺,恕奴才不恭,這半天沒喝水,乾透了。」

「水,再給蘇大人倒茶。」科爾昆喊道,卻無人前來,「這上書房裏的雜役都去哪了?」科爾昆納悶道,他順也端起茶碗來。

「慢著,」蘇納海突然痛苦地喊道,臉上已是淌下豆大的汗珠,他用捂住了肚子,萎縮於地上,「這茶……裡,有……毒!」他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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