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成家和葉家這兩家和余家有姻親關係的家族心頭怎麼想，就說北凌齊，他聽說之後，一點也沒有控制自己的脾氣，在府上發了好一頓火，將下人都發賣了兩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些有心人聽聞之後，忍不住將北凌齊和遠在東黃海打仗的北霄寒比較起來。

慕府之中，慕安成從書房中走了出來，問：「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陸啟明已經辭了管家之職離開，如今頂替他的是一個新來的小廝，小廝看著慕安成陰鬱的臉色，有些惶恐地道：「好了！好了！大人，咱們何時啟程？」

「該改口叫老爺了。」慕安成道。

「是，奴才知道了，大……老爺恕罪。」小廝臉色滿是無措慌張，生怕慕安成責罰他。

不過慕安成並沒有心情理會他這點沒有什麼影響的小錯誤。

他走在慕府諾大的院子裡，眼中難得多了點別的情緒。他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假山，依稀記得，當初他的夫人容仙，就是站在那裡等他回府一道用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府中漸漸變成了各吃各的，他也再沒有感受過那種溫暖親昵的氛圍。

院子裡原本種的是大片大片的桃花，因為容仙喜歡，還很喜歡用桃花釀酒。

若不是張氏後來將所有的桃花樹鏟掉了，只怕這會兒他就能漫步在桃花林裡面了。

慕安成走過長長的迴廊，目光悠遠帶著一些感傷，他記得當初他第一次陞官，容仙高興極了，在這迴廊裡為他翩翩起舞，如同天上仙。

原來不知不覺，他與容仙的回憶這麼多。

「老爺，您可是要進去？」身後的小廝見慕安成站在常青院門口，卻不進去，小聲提醒了一句。

慕安成卻是搖了搖頭，淡淡道：「讓人將這院子徹底封了吧。」

常青園是容仙懷上慕千兮的時候布置的院子，當初以為是個男孩，容仙還拉著慕安成一起布置院子裡面的一花一草。

那個時候，慕安成還沒有坐上禦史大夫之位，還只是朝堂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因為娶了容家的女兒才漸漸入了不少人的眼，慕安成年少氣盛，當時其實心中對容家是不滿的，所以對待容仙的提議，也非常敷衍，經常找原因不去。

結果容仙生下來之後才發現是個女孩，常青園也因此就被閑置一邊。

慕安成忍不住想到，張氏肚子裡那個成了形就早早是去的孩子，那是個男嬰，可是卻和他沒有緣分。

「老爺，宮中來口信了。」小廝得到消息，顧不得怕慕安成訓斥，出聲提醒慕安成。

前兩天元楚帝已經批了他辭官返鄉的摺子，慕安成打算不日啟程，便往宮中遞了摺子和元楚帝辭行。

這會兒聽到小廝的話，慕安成點點頭，換了身衣裳，便進宮去了。

元楚帝正在聽曲兒。自從他九死一生醒過來之後，整個人行事放開了許多，若非在大事上依舊清醒，只怕朝中眾人就要開始擔憂元楚帝會不會晚節不保了喲。

「慕愛卿，你來了，你快看，這是老六獻給朕的美姬，你覺得怎麼樣？」元楚帝指著大殿上穿著薄紗抱著琵琶的女子道。

四月倒春寒，時而綿綿小雨，涼風陣陣天氣依舊還冷著，慕安成穿著夾棉的長袍，裡面還忍不住加了一身薄襖，這會兒看見這個女子身上的薄紗隨著風飄蕩，他都覺得冷。

慕安成垂了垂眼，「郡王爺獻給陛下的，自然是極好的。」

元楚帝聽了慕安成的話，對德福揮了揮手，讓德福將所有人領了退下去，道：「賜座。」

「謝陛下。」慕安成道，「看到陛下如今氣色好多了，臣就算是離開，也放心了。」

要知道在這不久前，元楚帝都病危了！就算是之前情況最好的時候，元楚帝講話都講不清楚，更別提現在還有精神和自己聊天了。

「這可要多虧愛卿你的女兒獻上的奇葯。」元楚帝淡淡笑道，笑意卻不達眼底。

慕安成了解元楚帝的性子，他知道元楚帝這話並不是在誇讚慕千兮，反而是抱怨慕千兮明明有好葯之前卻不給他用。

「陛下太抬舉她了，她還年輕，醫術也比不上風淵神醫，陛下能夠好起來，全是風淵神醫的功勞才是。」慕安成道：「也是陛下盛明仁和，任人唯賢，才能夠讓風淵神醫打大展拳腳。」

元楚帝被慕安成的馬屁拍得舒服了，笑著道：「可惜了，風淵神醫畢竟不是世俗中人，不日就將你去，朕打算將安召回來，愛卿覺得怎麼樣？」

慕安成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他自然是覺得慕千兮在邊關才是最好的，畢竟如今戰王重新執掌兵權，元楚帝本就多疑，現在又是在病中，只怕對戰王會更加的忌憚。

想都能想得到，元楚帝將慕千兮召回京都，不會只是簡單的治個病。

「千兮醫術不精，能夠讓陛下認可，是她的榮幸。」慕安成淡淡轉移了話題道，「陛下，微臣打算於三日後離京，還望陛下萬萬保重。」

慕安成起身，跪下給元楚帝行了一個大禮，聲音低沉，「臣年輕時，多多倚靠陛下的提拔，才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可惜臣時年不濟家宅不寧精力不再，不能理繁，常惶恐誤了國事，今幸得陛下體恤，準許臣懸車告老，還鄉隱居。」

「臣……」說到此處，慕安成聲音微微哽咽，「陛下之恩，臣來世再效犬馬之勞。」

見慕安成如此，元楚帝也面露悵惘，「愛卿呀……」

「德福，將慕大人扶起來。」元楚帝嘆了一聲，「你我相識多年，年輕時互為知己，如今你非要辭去，朕這心裡，也難受啊。」

慕安成就著德福的手站了起來，聽著元楚帝的話，感動地道：「陛下……」

「你且放心，只要朕在一日，就不會讓老三那個臭小子負了安元。」

感性上頭，元楚帝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剛剛原本的打算，給了慕安成一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