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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玉令》第312章 好看的,好吃的,留人的
有那麼一個瞬間,時雍是沒明白他此話何意的。趙胤是個冷淡的男人,很少待人這麼熱情,這冷不丁緊緊抱住她,很是讓她窒息。

大腦遲鈍了片刻,時雍才反應過來。

趙胤以為她要投河自盡?

時雍差一點笑出聲,壓著怦怦的心跳,低頭去解他緊束的手。

「你鬆開我。」

趙胤呼吸落在她的頭頂。

「別胡鬧。」

時雍無語之極。

「你再不鬆手,這座橋就要被載入史冊了。」

趙胤偏頭看她,清俊的臉上滿是疑慮,時雍神色平靜地瞧回去,還調皮地挑了挑眉梢。

「光天化日之下,大人強摟民女,成何體統?」

這話出口,趙胤束著她細腰的手臂明顯鬆緩了些,但隨即又緊緊圈住她。

「你不是要投河?」

時雍哭笑不得。

「我為何要投河?」

「那你傻站這裡做甚?」

站在橋邊看著河水就是要投河嗎?什麼邏輯?時雍斜著眼掃視他,「我好端端的投什麼河?大人好端端的,為何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趙胤目光閃了閃。

「昨日這裡,有一個姑娘投河。」

這事,連他都知道?

錦衣衛的探子名不虛傳,大事小事天下事,大都督當真是事事皆知。

「沒錯。」時雍抿了抿嘴道:「人家姑娘投河有姑娘投河的理由,可我沒有理由呀?難道大人還是懷疑我……」

她目光錯開趙胤的肩膀,遠遠望了一眼謝放,還有那些不時往這邊探頭的人群,小聲道:「懷疑我身懷有孕,想不開?」

趙胤低頭凝視著她,慢慢鬆開手。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看來這是對她的清白仍然存疑啊?

也是。一個女子在戰時落入敵營數日,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實在微乎其微,大人有這樣的擔心,也不為過。

時雍笑了笑,換了個問題。

「大人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趙胤冷冷道:「恰巧路過。」

「哦?」時雍想了想又道:「大人是不是也懷疑呂家,有問題?」

趙胤沒有回答。

這時,已陸續有人朝這邊瞧了過來,白日天花裡,一男一女在橋邊糾纏,確實太扎眼,不知道的說不準真以為癡情女子負心郎,真是一個投河一個勸呢。

時雍看了看他的一身便服,低低道:

「大人別回頭,抱著我走過橋去,我們再細談。」

走過去就走過去,幹嘛要抱著?

趙胤掃她一眼,顯然不明白。

時雍認真道:「我可以為大人遮擋視線。我丟不丟臉無所謂,大人的臉面最為緊要。你想,回頭咱們成婚了,史冊上寫道:大人是因為在橋上救了一個投河的女子,這才不得不委身於她的,多丟人啦!」

她打趣得不動聲色,一本正經。

可這話,也不知怎麼就取悅了趙胤,他沉沉哼聲,橫過一隻胳膊,將時雍半攬在懷裡,往橋那頭走。

謝放在後面很著急。

「爺,馬車在那邊。」

「本座知道。」趙胤冷冷回他。

謝放啞然。

這話的意思是「本座知道,要你多嘴?」

謝放嘆口氣,明白了。人家就是要背著他說話,他是多餘的。

日頭初盛,光線大熾。

二人順著河水的方向繞了個圈,終於等到了朱九駕過來的馬車。

朱九不懂事,遠遠地大喊。

「爺,上車啦。」

趙胤回頭看他一眼,對時雍道:「河邊涼。車上說。」

寒風捲起他的袍角,披風獵獵,時雍仰起頭,長發微拂,眼眸裡漸漸就染上一層柔和的光。

「好。」

二人上車相對而坐。

還沒開始說話,簾子動了動,大黑鑽了上車,往中間一坐,懶洋洋地趴下,像個大爺似的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

趙胤剛才沒瞧到它,根本不知它是從哪裡鑽出來又準確找到馬車來的,嘆口氣。

「你是越發大膽了,出門為何不帶予安?」

「我帶個小子幹什麼?」時雍摸了摸大黑的腦袋,笑盈盈道:「我帶大黑不就好了。」

趙胤沉下臉,「天神殿的事才過幾日,你就不長記性了。」

時雍靜靜注視著他清俊的臉,從中捕捉到一絲擔憂,這才綻開笑臉。

「邪君和其部眾嘍囉不都抓了嗎?大白天的,皇城根下,不會有事的。」

趙胤沉默片刻,「你心知,白馬扶舟未必是邪君。」

他會直接下這樣的定論,時雍是有些訝異的。

思考片刻,她問:「這是你懷疑上呂家的原因?」

趙胤道:「呂家是我們發現毒物的開始。自是要多些關注。」

時雍微微點頭。

「其實,有件事,不知大人注意到沒有。」

趙胤:「講。」

這人說話真是簡短。

時雍哼了聲,目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裡,聲音放緩。

「大人聽我分析。

一、白馬扶舟一年前送入宮中的聖像有毒。

二、大青山山洞裡,出了個假邪君符二,真邪君秘密潛逃,而白馬扶舟被邪君抓住後,全身而退,沒有受傷。

三、白馬扶舟府上有藏毒藥的密室,白馬扶舟屢屢出現在案發現場。

四、邪君向飛天道人討教易容之術,故意露出真容。」

說了這些樁樁件件的巧合之處,時雍突然掃了趙胤一臉,哼笑道:

「若白馬扶舟就是邪君,只能說明他愚蠢,做事不謹慎,留下這麼多把柄和尾巴。可邪君愚蠢嗎?他要愚蠢,世上恐怕沒有聰明人了。」

「如此一來,明顯白馬扶舟不是邪君的可能性更大。但這才是最令人恐怖的地方——邪君的布局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了,至少是一年前。」

「而且,此人不僅找了替身符二,還早就做好了嫁禍給白馬扶舟的準備。可謂謀略千裡,布局甚密。」

她條理清晰地娓娓道來,趙胤凝神聽著,目光幽長深遠,偶有一絲明亮的火光在瞬間閃爍。

「所言極是。」

時雍莞爾,「那大人發現沒有?布局白馬扶舟這一條線,邪君應當會耗費很大的心力。在白馬扶舟身邊安插自己人,再成為白馬扶舟的心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非萬不得已,或是已經達成目的,對方怎會輕易啟用?」

趙胤再次點頭,但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她說。

時雍微笑著,目光越發自信,眼裡似有兩汪流動的清泉,聲音清脆而有力。

「當今陛下好端端活著,太子也逃過一劫,沒有慘死東宮——也就是說,對方的目的並沒有達成,那為何突然就抓了我去,露出白馬扶舟真容,提前把這條線浮出水面來呢?」

趙胤微微一震,「有理。」

跟聰明人講話,就是舒服。

見他能完整地領悟到自己的想法,時雍臉蛋上更添了幾分笑意。

「若我所料不差,我認出白馬扶舟再到大人到天神殿抓人這件事,本就是對方的計劃,只是在邪君全盤的計劃裡提前啟動了——而促使他不得不提前的原因,是大人你。」

趙胤道:「我?」

時雍點頭,「沒錯。大人再回想一下,我失蹤前,大人在查什麼?」

趙胤眯眼:「書局,畫師……」

時雍突然斂住笑臉,眯起眼盯著趙胤的眼睛,淡淡補充,「對。書局,畫師,還有楚王。」

撲!

冷風陡然吹來,車簾被掀起,簌簌作響。

馬車平靜地行駛在京師的大街,趙胤寧靜的眼神有剎那的變色,讓時雍接下來的話彷彿一塊沉重的大石壓在心裡。

「呂家中毒、道士賣符、大帽衚衕慘死的兀良汗人……看似沒有關係的幾件事,是對方故意引導我們發現的,只是他布局的一部分,也是我認出白馬扶舟這件事的開端,是一整條完整的線……」

趙胤眼神微凝,接上話:「東宮事發,太子脫困,是他布局裡的變數。」

「是的。」時雍輕笑:「大人真是英明。對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個叫宋阿拾的姑娘,會夜入東宮,救下太子,破壞了他的計劃。」

這是誇大人英明,還是誇她自己。

趙胤哼聲,「那為何提前俘了你去,與我在查的事情有關?」

時雍眼皮微抬,聲音悠然如水,卻自然得完全不像一個十七八歲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這就更簡單了。太子沒有死,布局生變,而大人偏偏又查到書局,還去楚王府討畫……」

趙胤靜靜看著她,道:「對方慌了。」

時雍嗯了聲,「迫不及待推出白馬扶舟,轉移視線,不僅是慌了,也是計劃生變後的應急之法。大人想想,不論在這個過程中,你和白馬扶舟誰輸誰贏,無非都是兩隻鷸蚌而已。」

「阿拾——」

趙胤雕塑似的端坐著,直盯盯看著時雍,幽深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千萬年的光陰,複雜又溫暖,「極慧。」

阿拾極慧?

時雍撇了撇嘴,心裡揪揪的。

不是阿拾,是……一個你永遠不會知道的女人。

她突然有點心酸。

時雍死了。

可她,還是時雍。

------題外話------

分析案子真是糾結,怕說多了,怕說少了……

我一般寫完,會再修正一下,姑娘們勿怪,我是愛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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