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被楚昔年抓住的男人發出一陣驚恐的悲鳴，想都不想的拒絕道：「先生，你傷的很重，不去醫院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那也是我的事，由不得你來決定！」楚昔年喉嚨發癢，咳嗽著吐了一口血：「帶我去，立刻！」

「不行不行。」

男人抖著手拿出手機，撥通了120急救電話，匆匆把這裡的地址和情況彙報給對面：「請你們馬上派人過來，我懷疑他可能撞傷了大腦，說起話來沒有邏輯，特別嚇人。」

「好的，請你讓傷者儘可能的冷靜下來，我們馬上就到。」

護士小姐姐溫柔的嗓音撫慰了男人驚慌失措的情緒。

他掛了電話煞費苦心的勸道：「先生，可能你自己意識不到，但你現在的行為很不正常，拜託你保持冷靜不要亂動，撞到你是我不對，我願意承擔後續責任，可你也得配合我不是？」

一邊說著，男人一邊看著自己褲腿上留下的血手印，以及楚昔年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指尖，強忍著沒有踹開對方。

他覺得自己像是穿越到了哪部恐怖片裡，碰到了死不瞑目的受害人。

「全都是廢話……」

楚昔年精力不濟，唇角斷斷續續的溢出鮮血，眼神悲哀不舍的望著澄澈如洗的天空。

一架飛機恰好從上空路過，他窮盡全身力氣抬起手臂，卻沒辦法抓住那一閃即逝的幻影。

菲薄的唇角揚起寂寥的苦笑，他呢喃著沒人聽得到的話語，無能為力的墮入深深地黑暗之中。

「先生，先生？」

撞傷他的男人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

雖然氣息微弱，總算還沒有當場咽氣。

……

與此同時，秦伊人和母親以及大哥擁抱著告別，又單獨和言夏夜說了半天的話。

很快，飛機起飛的時刻來臨。

拿著機票朝大家揮了揮手，她眼尾的餘光無意中掠過候機室的門口，說不清心中的失落究竟來自於什麼。

言夏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心中忍不住輕輕一嘆，表面上則是若無其事的說：「伊人，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你們也要好好的，不許讓我擔心。」

抓緊最後的時間交代幾句，秦伊人頭也不回的融入人群，纖細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的目光裡。

等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一直強顏歡笑的秦家媽媽忍不住哭出聲來。

秦伊人原本就是她失而復得的小女兒，她虧欠了太多太多，卻還沒有來得及彌補什麼，就又迎來了再一次的分別。

「媽，您別哭，我認為妹妹的選擇是正確的。」秦家大哥在一旁攙扶著自己的母親，心情複雜的說：「現在的情況您也知道，離開只是暫時的。」

「是啊，阿姨。」

言夏夜在一邊附和，不想讓長輩傷心過度，「要是知道您這麼難過，伊人在那邊也不會好受的，而且八個月的時間沒有想象中那樣漫長，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就不再是一個人了，您應該替她開心。」

「對，瞧我這不像話的樣子。」秦家媽媽破涕為笑，情不自禁的開始想象起女兒肚子裡的小寶寶，「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秦家大哥微微頷首，抬眸看向前來送別的言夏夜。

頓了頓，他猶豫著說：「言小姐，楚昔年那混蛋找不到我妹妹，很可能會去找你，大概會給你添麻煩的。」

言夏夜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沒事的，他還不敢強行逼迫我說出伊人的下落。」

「希望如此，但男人瘋了的話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請你這段時間不要離開厲二爺身邊，我妹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不能再受他控制。」

「你放心，就算楚昔年找到我，我也什麼都不會說的。」

給出對方最想聽到的承諾，言夏夜客客氣氣的和二人告別，轉身來到候機室外的停車場上。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靜靜停在角落裡，黑色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男人俊美無儔的側顏。

「夏夜，一切都還順利嗎？」

「嗯。」

言夏夜還有些傷感，情緒低落的坐進車子裡，「其實，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的。」

厲雲棠勾起唇角，善解人意的說：「這麼長的時間不能再次見面，秦小姐肯定不想浪費時間在我身上，由你幫我問個好就是了。」

「……也對。」

言夏夜寂寞的笑了笑，軟綿綿的偎在厲雲棠懷裡，扳著手指說：「八個月，二百四十天，秦家媽媽肯定會很難過的。」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她們可以選擇視頻通話。」

嗓音低沉的安慰著自家落落寡歡的小女人，厲雲棠吩咐司機開車：「我先送你回去，你留在家裡等小雲朵放學，再帶你們兩個去吃大餐，好不好？」

「好。」

知道厲雲棠最近在尋找紀良辰的下落，言夏夜半點不矯情的說：「你去忙你的，不用送我回去也沒關係，現在秦景一還沒能醒過來，大概不會有人找我麻煩的。」

「別這麼肯定，如今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想看你發生任何意外……」

說到這裡，一陣悠揚的鋼琴曲打斷了厲雲棠的話語。

他拿出手機，輕輕挑了下眉頭，滑動著接聽了電話：「楚昔年，找我有事？」

「厲二爺，我是昔年的母親。」

手機那邊，往日優雅的貴婦人帶著哭腔，泣不成聲的說：「我聯絡不到秦伊人，她和言夏夜是好朋友，您能不能幫我問一下，看看言夏夜知不知道她在哪裡？」

厲雲棠不置可否，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楚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昔年他出了車禍，剛剛送到醫院急救，醫生說他口中一直念著伊人的名字。」

楚夫人泣不成聲，哽咽了半天繼續說：「我知道昔年和伊人最近鬧得不是很愉快，這件事是我們楚家薄待了伊人，但是現在情況特殊，我想伊人那孩子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總能答應來見昔年一面。」

行駛的車內並沒有什麼聲音。

言夏夜窩在厲雲棠的懷裡，順勢聽到了手機中泄露出來的隻言片語。

她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就在不久之前，她還接到了楚昔年質問般的電話，男人的嗓音聽上去霸道又不講理，讓人完全想不到這麼短的時間內會出現如此大的變故。

然而此時此刻，秦伊人所搭乘的飛機已經啟程，想要聯絡都不可能。

厲雲棠沉吟片刻，垂眸和言夏夜交換了一個眼神，冷靜低沉的問：「楚夫人，楚昔年的傷勢如何？」

「醫生說內出血很嚴重，現在還在急救室裡搶救。」

楚夫人重重的抽泣一聲，「算我求你，醫生說病人的意志非常關鍵，假如伊人現在過來，或許可以加大昔年的生存幾率。」

「很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你。」厲雲棠用眼神徵求過言夏夜的意見，慎重的開口道：「秦小姐剛剛搭乘前往國外的飛機，就算落地之後馬上回來，也需要至少十二個小時。」

「怎麼會這樣……」

楚夫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聽聞了第二個噩耗，難以自已的哭了出來。

十二個小時，在平時來看或許算不得什麼，但是大多數人都不可能接受這麼長時間的搶救。

如果楚昔年真的有個萬一，秦伊人豈不是連他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您別急，我這邊幫您聯絡合適的醫生，現在立刻趕過去。」

看看在楚昔年少年時期的情分上，厲雲棠吩咐司機調轉車頭，朝著楚昔年所在的醫院駛去。

看著男人掛斷電話，言夏夜心情壓抑的喘不過氣，纖細的手指捉住衣角，心神不寧的問：「厲雲棠，楚昔年不會真的出事吧？」

要是他真的出了意外，以秦伊人的性格，肯定會為此內疚終身。

「目前還正在搶救，總算還沒有下達病危通知書。」厲雲棠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隨便安慰言夏夜，原原本本的複述了那邊的狀況：「聽楚夫人的意思，假如楚昔年能熬過這場手術，生命應該沒有大礙，你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秦小姐？」

以眼下的情況來看，就算言夏夜想要通知秦伊人，也要等萬裡之外的飛機落地。

這件事太過重要，言夏夜一個人拿不定主意。

她思索片刻，拿出手機打給秦伊人的哥哥，言簡意賅的敘述了來龍去脈：「秦大哥，你認為這件事該怎麼做？」

「……我是秦伊人的大哥，自然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問題。」

秦家大哥的嗓音沉沉的從手機中傳出，「她的身體狀況如何，言小姐你都很清楚，萬一楚昔年真的有什麼意外，在這種時候告訴她，還要伊人怎麼好好的活下去？」

「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楚昔年恢復過來……」

「那就更加沒有必要告訴我妹妹了，他如今是季蔓蔓的丈夫，自然有女人去照顧他，我妹妹會繼續留在國外療養身體，相見不如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