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虛的笑了笑，周北燕悄然避開秦伊人的目光，期望對方好好休息，不要再和她搭話。

然而。

秦伊人安靜片刻，認為不能放棄難得機會，再次開口道：「周醫生，我沒有以往同學的聯絡方式，但你肯定有的吧？能不能幫我聯絡以前寢室的同學？」

周北燕尷尬不已，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假如她沒有被楚昔年警告，沒有收下楚昔年的好處，幫這種忙當然不值一提。

但現在……

「秦小姐，其實我上學的時候性格比較冷淡，和同學們相處的不太融洽。」

艱難的找出合適的理由，周北燕繼續道：「所以，畢業之後我沒有加同學群，也沒有參加同學聚會，沒有他們的聯絡方式，抱歉讓你失望。」

「啊，不，沒什麼好抱歉的。」

不小心提起對方的傷心事，秦伊人一臉歉意的垂下眼眸，暈暈乎乎的體會著身上的熱度，這次真的不再開口了。

因為對過往一無所知，她根本不知道往日同學們的性格和喜好，貿然見面的話，八成像現在一樣，很容易惹火別人的吧？

暫時打消了這種念頭，秦伊人心中非常惋惜。

本以為這是找回記憶的方法之一，但實際操作起來，難度比她想像中更大，只能中止這樣的念頭。

周北燕小心翼翼的偷看她清美安靜的側臉，突然有點說不出的內疚。

她當然沒有混到被全班同學孤立的份上，手機裡就保存著秦伊人室友的聯絡方式，不能告訴秦伊人而已。

想著她因此收了楚昔年的賄賂，周北燕過意不去的輕聲說：「秦小姐，雖然我不是心理方面的醫生，但恢復記憶這種事肯定是慢慢來的，尤其你現在懷著寶寶，情緒上最好不要出現太大的波動。」

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秦伊人睜開眼睛看著她，「謝謝你，周醫生。」

「……嗯。」

再次避開她的目光，周北燕拿出手機，漫無目的的選了個視頻靜音觀看，默默祈禱楚昔年快點回來。

她自認為自己偽裝的不錯，但秦伊人從來都不是個笨蛋。

再想想周北燕之前的解釋……

難道被人孤立的不是周北燕，而是黃倩……曾經的她自己？

否則，周北燕幹嘛躲著她，擺出無可奈何，其實根本不想和她說話的表情？

想著曾經的自己被人討厭，秦伊人的心情頗為複雜，又不可能追著周北燕問討厭她的原因。

默默閉上眼睛，她走投無路，只能把重點再次放在手術室裡。

既然她當時的反應那樣強烈，足以說明這樣做是有意義的，只是沒有她想像中那樣簡單罷了。

畢竟，記憶原本就是一個人最私密的東西，大腦又是人體最複雜的構造，現在有個方向讓她加油，相比其他的失憶症患者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一旦秦伊人不再開口，房間中頓時變得安靜。

周北燕惴惴不安的刷了半個小時的手機，總算把楚昔年盼了回來，如蒙大赦的起身道：「楚總，秦小姐的狀況還算穩定，有沒有其他事需要我做的？」

楚昔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阿姨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謝謝你的幫助，先去餐廳吃飯吧。」

「那好，有情況隨時叫我。」

周北燕說著，頭也不回的離開，更加讓秦伊人確定她是被討厭了。

神色微妙的眨了眨眼睛，她神神秘秘的朝著楚昔年招手，委屈巴巴的抱怨著：「楚昔年，我覺得周醫生不喜歡我。」

楚昔年挑了挑眉頭，不著痕跡的問：「為什麼這樣說?」

「她都不太想理我的樣子。」雖然這不是她的錯，但是作為曾經的黃倩，秦伊人很難開心起來：「我猜，黃倩難道是人緣很差的嗎？」

「我猜，不是這個原因。」端著早餐來到她面前，楚昔年替她支起方便的小桌子，慢條斯理的說：「你看，昨天周醫生和你打招呼的時候，你沒有立刻給出反應，也許她不太高興。」

「咦？但她剛剛說……」

話未說完，秦伊人恍然大悟的閉上嘴巴。

也對。

現在她算是周北燕的半個僱主，就算周北燕不高興，也不可能表現得太明顯。

所以……

成年人的社交，就是這樣的嗎？

「伊人，周醫生從來都不是你的朋友，你不用在乎她的想法。」

把亮晶晶的杓子遞到她的手裏，楚昔年寵溺的輕笑：「小可愛，要不要我喂你？」

「我自己來。」秦伊人握住杓子，挖了一杓火候正好的排骨粥餵給自己，鼓著臉頰說：「真是好尷尬，我要快點好起來。」

楚昔年有些好笑的說：「不用勉強自己，你不喜歡她的話，我再換別的家庭醫生。」

「不行啦，都是以前的同學。」背負著屬於黃倩的人際關係，秦伊人苦惱的小聲說：「下次，下次我再生病的話，換成別的醫生就好。」

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楚昔年不滿道：「生病一次都這樣難受，你倒好，還想著下次。」

「不是啦……」秦伊人說著，舀了一杓粥呼呼的吹涼，送到他面前：「吃了這個原諒我吧？」

楚昔年好氣又好笑的睨了她一眼，薄唇輕啟吃掉她的賄賂，「不準耍花招，乖乖的把剩下的粥都喝掉。」

秦伊人原本正興緻勃勃的挖第二杓，聽了這話立刻蔫了，「楚昔年，你煮的粥味道很好，但我真的沒胃口，又不想浪費你的心意，幫幫忙嘛。」

「不幫。」

果斷拒絕她的撒嬌，楚昔年親自接過杓子，慢條斯理的喂她：「既然你不打算吃藥，那就只能用自身的免疫系統解決問題，難道你打算白白讓它們工作，都不提供好吃的慰勞慰勞？」

「沒錯，我要讓它們996的工作！無償加班！」

配合著做出陰險狡詐的資本家表情，秦伊人勉強又吃了幾口，「不行，我真的吃不下了。」

見她皺著眉頭一臉歉意，楚昔年不再強迫她，「躺下休息，我剛剛給言小姐打了電話，她待會兒過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