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沈少廉是真的覺得委屈。

他做了不少的事情，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但他所做的事情，總體而言，是有功於大明的。當初，他奉命出使高麗，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千戶。雖然那時候已經被任命為中都留守司的左副留守，但他還沒上任啊，沒道理會讓湯和對他心生不滿。

所以，此事，必須有一個解釋，而且必須得讓他能滿意。否則，這就是宣戰，他也只能應戰！

「撫遠伯自己想不到嗎？」

李忠面露神秘莫測的笑意，笑得沈少廉心裏發毛。

「我應該想到嗎？」

沈少廉從不畏懼跟別人的目光對視。

「有人想要撫遠伯死，自然是因為您擋了人的路。而我家將軍，曾經欠人的情，這事情由不得我家將軍選擇！」

「只怕，這事情並非是老國公本人的意思吧？」

沈少廉看著李忠，這位信國公府的大管事，忽然笑了。怪不得李忠能得信國公湯和的信重，事情居然是另有緣由。如今的信國公府，真正的當家作主之人，怕早已是換成了眼前的李大管事。

「撫遠伯是怎麼看出來的？」

李忠絲毫不掩飾面上的得意。

作為一個普通的小卒，如今卻是信國公府實際上的當家主人，李忠怎麼可能不驕傲？怎麼可能不得意？

「我為你感到悲哀！」

沈少廉望了一眼李忠，目光又望向信國公湯和。這位大明朝的名人，此刻正如同一隻毫無威脅的睡虎。可是沈少廉卻感覺得到，信國公並非是真的沒有威脅。睡虎，你以為他睡著了，再沒有鋒銳的獠牙，那麼，你將毫無懸念地成為對方爪牙下的獵物。

「的確是很可悲！」

李忠望向信國公，眼神裏帶著幾分嘲諷。就算信國公曾經多麼的榮耀輝煌，如今不過是一個連自己的意思都無法表達清楚的老糊塗。

「白癡，我說的是你！」

沈少廉扭頭望向李忠，自以為是的人，殊不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信國公想要他做的。而其他的一些事情，在信國公看來，應該是芝麻綠豆的小事，所以乾脆也就放之任之。

信國公湯和，真的是很會隱藏自己！

「撫遠伯是在說笑吧！」

李忠眯眼望向沈少廉，他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可悲的？如今的他，不是國公，卻享有國公一般的待遇和權勢。甚至比信國公湯和本人更加的有權勢，只因為他更懂得利用人心。

明面上，他不過是信國公府的沒有實權的大管事，但暗地裏，他有嬌妻美妾，有兒孫繞膝，更有家財無數。

「老國公，若是您還不說話的話，那麼，小子就當您是在宣戰了哦！」

沈少廉望向信國公湯和，不再理會李忠這個跳樑小醜。之前他，他就覺得李忠是個不簡單的人，卻沒有想到，這位忠僕，竟是個大奸若忠。

「小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信國公終於開口，而他一開口，李忠臉上的驕傲和自得，瞬間化作惶恐和謙卑。他在短暫的愣神後，直接就癱在了地上。

「來人！」

信國公淡淡開口，房內立刻有兩名勁裝護衛躍了進來。

兩名護衛進屋，看到地上的李忠，甚至不需要信國公開口，就主動上前，將李忠拖了出去。李忠怎跟傻了一般，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一句。

沈少廉靜靜地看著，對於李忠的沉默，他絲毫不覺得意外。也唯有如此，才是信國公湯和，才是那個治軍有方的大明悍將。

「坐吧！」

信國公抬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沈少廉坐下說話。

沈少廉自然是不會客氣。他跟湯和之間的要說的話不會少，站著可不是說話的好態度。

「你既然能看出老夫是在刻意為之，那麼，可曾想過其中的深意？」

湯和笑眯眯看著沈少廉，那表情，十足十地偷雞得逞的老狐狸。

沈少廉愣了片刻，不是很懂湯和的意思。湯和並沒有被老朱猜忌，他根本不用這麼委屈自己的。還是說，他已經完全進入了角色，無時無刻不再演戲？

「小子不是很懂！」

「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小子以為，國公爺是在演戲，已經完全進入了戲中！」沈少廉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他感覺信國公是想教他一些東西。

湯和點了點頭，道：「不過，能想到我是在演戲，已經很不容易。那你想沒想過，老夫為什麼要演戲？又為什麼要讓李忠擋在前面？」

「國公可是在防著陛下？」

沈少廉只能想到這一點。

「難道我不該防著嗎？」湯和自嘲一笑，「世人皆知，皇帝陛下對我不薄。可是，大明朝開國最初的功勛，還剩下幾個？」

湯和這樣一說，沈少廉瞬間明白了湯和的意思。他，是老朱豎起來的標桿，以此來證明他朱元璋不是一個殺戮功臣的皇帝。他之前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那些臣子對不起他在前。

「撫遠伯，如今這朝中，論起皇帝的信重，你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皇帝對你的態度，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放縱的。你可想過原因？」

「還請國公爺教我！」

沈少廉覺得自己運氣好，加上又搞了些新奇的東西，碰巧成了老朱的忘年交。所以呢，老朱為了大明朝的江山萬年，必然會對他多有縱容。但若是細細來想，作為帝王，老朱的做法，明顯跟他以往的所為不同。

「你跟老夫一樣啊，都是皇帝陛下立起來，給人看的牌坊。若不是你的確是一直在做的不錯，屢有功勛呈上，你以為，你的日子會好過嗎？」

「老夫聽說，夜衛如今在你的執掌中？」

信國公話題倏然一變，引到了沈少廉目前掌握的夜衛身上。

沈少廉點點頭，這個事情，瞞得住一些人，但卻瞞不住另外的一些人。而信國公湯和，便是另外的一些人。

「若是可能，儘早把夜衛的差事交卸了吧！」

信國公輕嘆一聲，道：「在你之前，夜衛沒有被皇帝陛下掌握在手，他是劉基那個自以為聰明的笨蛋一手打造的！」

「什麼？」

沈少廉果斷失態！

夜衛的奠基人，居然是劉基劉伯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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