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深夜十一點多了，眾人才從派出所出來。

被田斯然開了腦瓜子小紅毛的母親，還對著夏浩然眾人陪著笑送他們離開。

田斯然是被夏浩然塞到自己車裏，喬穗和夏思瑜他安排另外的車送她們回去。

她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他們需要好好談談，所以也沒拒絕，就是喬穗不放心的看了夏浩然幾眼，跟田斯然說了句：「回到了跟我說一聲。」

「好。」田斯然點頭。

而夏浩然上車後，並沒有急著開車，沉默在車廂內蔓延。

他此時煩躁的拿過放在旁邊的香煙，想抽支煙緩一下情緒，剛拿起來，餘光看到旁邊小姑娘隆起的肚子，默默的放下。

「幾個月了？」他看著前方，面無表情的開口，正在生氣，她懷孕了居然瞞著自己的事。

田斯然抿了抿唇回答：「三個半。」

夜色沉沉，夏浩然偏頭直直的盯著她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握了握拳又鬆開，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情緒，好半晌才平復好情緒，隱忍克制的再次出聲：「我今天要是不來，是不是又打算瞞著我？」

而田斯然臉上則是沒有什麼表情，聞言只是偏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移開視線，看著前方冷冷淡淡的道：「沒打算瞞著你。」

她只是沒有刻意去說而已，算不上瞞著。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答案，他那些負面情緒，一下就消失了，還覺得好像鬆了一口氣。

緊皺著的眉頭，也慢慢鬆開了：「辭職了？」

這次說話的語氣，明顯溫和了許多，看向她的目光，也帶著些許的溫柔。

只是田斯然一直都是看著前方，所以不知道男人此時眼裏的溫柔。

「嗯，胎兒不穩，不適合工作。」關於肚子裏孩子的情況，自打今天看到他，田斯然就沒打算瞞著，所以他問的問題，她都老老實實的回答。

可胎兒不穩這四個字，一說出來，夏浩然原本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一臉緊張的看著她，手足無措，明顯是帶著緊張的。

田斯然能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沒等他說話，率先出聲：「前三個月不穩，現在沒事了。」

說完，她緩緩抬手，撫上自己的肚子，看著遠處緩了好半晌，突然偏頭看他，再次緩緩開口：「胎兒不穩的原因，是因為以前流過，對身體有影響。」

「之前那個孩子……不是我不要，是自然流產。」

在這中間她停頓了幾秒：「我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養身體，可是我不知道，當我知道的時候，已經留不住了……」

「我為什麼沒有答應你的求婚，是因為之前流產導致的後遺症，難懷孕，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喝中藥調理身體。我知道你可能會說，你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但是我不能不在乎，所以我一直在想，等什麼時候，懷上了孩子，我們就結婚。如果真的懷不上，我沒有那個做母親的命，那我就放棄。」

田斯然在說出最後這句話的時候，情緒還是有些綳不住，眼圈又紅了起來。

夏浩然硬朗挺拔的身形一震，想到自己之前對她的，那一聲聲的質問，手攥成拳頭，愈發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他不知道她背著自己，受了那麼多苦，他甚至無法想像，當時她得知孩子的到來，又同時失去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到底是怎麼面對的，他不敢想。

心頭泛起苦澀，夏浩然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對她的傷害，已經造成了。

他曾經想過，要一輩子對她好，讓她做最幸福的女人，結果……傷害她最多的人，是他自己。

他一直以為，在這段感情裡，他曾經被甩，就是受害者，以為自己問心無愧。

可現在知道她曾經自己一個人經歷的那些事情，他隻覺得自己混帳。她那時候還那麼小，又是剛失去親人，他就讓她再次獨自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在他們分手之後，他甚至曾經怨她在他愛她，愛的正如癡如狂的時候，被她給甩了。他覺得那是比不愛還要令人難堪的事情。

所以在重逢之後的第一次見面，他甚至都沒有問她，這些年來，過得好不好。

夏浩然終於驚覺，在這段自以為自己付出了很多的感情裡，他的付出，相比於她的，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田斯然，隻覺得自己需要吹風冷靜一下。

便拿過旁邊的煙下車，背對著她靠在車門上，點了一根又一根香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田斯然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的坐在車內等他。她知道，需要給他時間緩一緩。

等夏浩然再上車的時候，手上的煙盒已經空了。

即使他已經特意在外邊，吹了好一會兒的風，可身上的煙味還是很濃。可想而知，抽的不少。

他努力平復自己，大手覆在田斯然的手上，用低沉微啞的聲音說：「對不起，是我太混帳了。」

他知道，這聲對不起，什麼都彌補不了，可他現在除了說對不起，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田斯然感受著他微顫的大手，抬眸注視他，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些對於我來說，都過去了，我現在會告訴你，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對於孩子，從來都是珍惜的，並不是像你說的那種，對於孩子不珍惜，隨便打胎的人。」

「你知道我們的問題出在哪裏嗎？我們對彼此都不夠信任，也缺乏溝通。」

夏浩然聽到這句話，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攥著一般，疼得厲害，他啞聲解釋：「不是的然然，我……」

可沒等他說完，田斯然已經打斷：「你讓我說完。」

「你只知道我流過孩子，但是你並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就以為當年是我不要孩子。並且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你沒有問我，因為你害怕，事實就像你所想的那樣。這是你對我的不信任。」

「而你不問我，我也沒有跟你說過，這也是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

「這件事我確實早就該告訴你，只是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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