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簇擁的險峰是星月聖地，黃沙飛揚的古城是烈陽聖地。

苦海聖地卻和他們不同。

苦海聖地從來不追求自身的享受，外人不知道苦海聖地的風格，他們自己卻是秉持著自身的原則。

不飲酒，不吃肉，隻吃素食。

時刻懷有悲天憫人、體會人世間多苦難的心態，也是苦海聖地的弟子們不時要求做到的。

當然，就像是口號總是流於表面，這種虛而不實的要求對於苦海聖地的弟子們來說早已經淪為口上的花樣。要說悲天憫人都能夠說得出來，要說真正做、真正的想法，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即便如此，苦海聖地的風格在三大聖地之中也是高潔的，甚至比許多小家族的享受都不如，可以說有些貧瘠。

苦海聖主來到一條偏僻小河流邊上，靜靜地坐著，等候著，

一艘破船搖搖晃晃從小河對面劃來，不用說話，艄公默默地低頭劃著船。苦海聖主便這樣踏在小船的船頭上，看著兩邊排開的水波，無所思也無所想。

不知過了多久，小河匯入一條大江，又從大江跌入瀑布，從瀑布到了一處湖泊。

破破爛爛的小船一路上卻如履平地，穩穩噹噹，哪怕是從十丈高的瀑布上掉落，同樣沒有激起波浪，更沒有毀掉小船。

小船停在湖泊入口處，便不再向前走。

苦海聖主輕嘆一聲：「到了麽？每一次重走這一段路，都彷彿回到萬年前，都彷彿重現那時候的苦悶與煩惱。」

帶著破草帽的老艄公默不作聲，依著船篷似乎睡著了。

苦海聖主注視他一眼，輕聲道：「大哥，還是不肯幫我嗎？面對神秘崛起的鐵陵城，我心中第一次沒有勝算。」

「為了心中的痛苦，我用了萬年以上時間紓解，最近一千年，才真正開始活動。當我準備周全，棋子落地良久之後，卻突然出現了鐵陵城蘇澤。」

「上蒼是否真的不希望我成功？」

老艄公抬起頭來，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一條靈活的小魚從水中躍出來，向苦海聖主傳遞了自己的意志。

「你要做的到底是拯救世人，還是毀滅世人？你自己都不清楚。」

「我是為了度盡世人，令無知愚昧的醒悟，令苦難消散。」苦海聖主沉聲說道。

老艄公伸手捏起魚兒，自己與自己的武道意志視線相對。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幫你的。」

失望地嘆了一口氣，苦海聖主散去身上的偽裝，邁步踏著湖上水波，向著湖泊正中心走去。

一步步地，他身上那種令人過目即忘的普通特質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俊雅至極，眉目如畫的光頭年輕人。若是單以外貌來看，他便能夠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對於他來說，這卻是可有可無的外物。

他雙手合於胸口，向前走著，來到湖中心一個小島上。

小島上，蛇鼠兔子諸多，時不時便有獵殺發生在腳邊。

苦海聖主腳步不停，踏過一條蛇，踏過被蛇吞下的老鼠，踏過暗紅色的血跡，來到木頭所製的十多間房屋之前。

「聖主！」

苦海聖地的弟子們、長老們、執事們紛紛走出來，共有四五十名。

這當然不是苦海聖地的全部弟子，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苦海聖地其他弟子們都是在外忙碌，沒有返回這裡。

雖然這裡是苦海聖地的真正聖地總部所在，卻並非是所有苦海聖地弟子都願意來這裡生活。

苦海聖主是一位聖主，同時也是一位聖賢，是一位甘於清貧，甘於苦難的聖賢。

許多苦海聖地的弟子在外面雖然同樣不吃肉不飲酒，卻是其他享受很是不少，回到聖地來，住在逼仄的木頭房間內，蛇鼠兔子橫行無忌，還偏偏要遵守聖地的規矩，不隨意殺傷這些動物，安於清貧困苦……

這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苦海聖主在眾人敬仰的目光中，走到最破爛老舊的屋子裡面坐下。

過不多時，金長老等數位長老、數位執事一起走進來拜見苦海聖主。

「此去星月聖地，沒什麼驚喜。星月聖主驕傲自大的性子根深蒂固，正是個可以利用的蠢物，沒有我特意挑撥，他也主動提出要先滅鐵陵城、之後滅烈陽聖地。」

苦海聖主說到這裡，目光一掃眾人：「聖地的事情處理的如何？」

「新的聖子、聖女名單已經選出來，只等聖主同意確定。」金長老說道，「除此之外，因為小菩薩被蘇澤帶走，羅英私自去了鐵陵城，現在不知生死，也沒有聯繫上。」

「羅英？她對小菩薩卻是真的不錯，沒有修鍊那種煉心化神念的功法吧？」苦海聖主問道。

金長老微微搖頭，苦海聖主也是笑了笑，自己回答自己：「我記得是沒有，也就是說她真心的想要待小菩薩好。」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幡然悔悟吧……可惜的是，世上的人多半是不能幡然醒悟的，大部分都是死到臨頭也不會醒悟。」

「此事不必理會，羅英聽話也好，不聽話也好，都不會有太大收穫。是時候再把鐵陵城、大乾朝廷的所有暗子都啟動，隻查一件事。」

金長老等眾人皆是肅然，應聲說「是」。

那件事是什麼不需要特意說明，在這破爛屋內的所有人都知道苦海聖地真正擔憂的，不是烈陽聖主也不是萬壽老人，更不是蘇澤。

鐵陵城背後的人背後的勢力，才是最重要的關鍵所在。

那到底是一個神海境界武者，還是不止一個神海境界武者？又或者潛藏著超越了神海境界的強者？

這一點星月聖主看不透，卻敢試探，真是再好用不過的一枚上佳棋子。

烈陽聖主也看不透，但是卻願意賭在這上面。他揣測的顯然是蘇澤背後的人，加上萬壽老人是一個更強的盟友。

苦海聖地對此不想揣測，隻想查清楚後再決定下一步——到底苦海聖地的大業可不可為，只要查清楚便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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