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家族聚會和那年的聚會還是不一樣了。

今天到我家的親戚們。

少了一個人。

那就是嗜酒如命的舅爺爺。

舅爺爺一家人，我只看到了舅奶奶，表舅和表舅媽，還有他們6歲大上小學的女兒多多。

多多倒是很乖巧。

黑黑瘦瘦的多多總是「小姑，小姑」地纏著我。要我陪她玩紙牌。

拿著紙牌的我問她為什麼不找她的梁涼叔叔玩？

蹦蹦跳跳的多多怯生生地對我說：「梁涼叔叔好可怕。」

可怕？就是因為梁涼表哥經常作出的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君子形象吧？

不對，那是一副【我很了不起】的大老爺形象。

是官架子。

◇

舅爺爺的病死，是有原因的。

就在不經意的三年中，愁苦的舅爺爺用酒精排遣著自己的惆悵。

當年舅爺爺為兒子的婚禮欠下了一大筆的債。

舅爺爺一家經常節衣縮食地還債。

但是結婚就是終點嗎？

不，結婚只是起點。

孫女的奶粉錢，衣服錢，上幼兒園的花費都是錢。

還有自己的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

這一切也要錢。

這一切加起來，使本來就無權無勢的舅爺爺感到更加的茫然。

我想：

舅爺爺已經厭倦了現實的世界。

也許那個在酒精裡構築的世界對他來說才是真實美好的。

至少，舅爺爺的死沒有痛苦。

因為腦出血死去的他，不用為現在的世界再次操心什麼了……

也許，死去的人才比較幸福。

只是可惜了舅爺爺辛苦一生交納的養老保險了。

現在是血本無歸了……

在感嘆舅爺爺的【倒霉】之後，表舅感慨道：「多多上小學了，我也省錢省心了。」

「孩子上學才操心呢，還得給孩子送去補課呢。不然怎麼考上重點中學……」

姨奶奶在一邊插話勸說表舅上進。

「補課？那得多少錢呀？」

想起補課的高昂費用，被雷到了的表舅在一旁喃喃自語著。

◇

就像往年一樣。

瘦瘦的梁涼表哥還是沒有和我說什麼。

也許因為小時候我的暴力行為給他留下什麼陰影了吧。

我已經忘記了，你幹嘛還耿耿於懷呢？

在大家面前。

梁涼表哥只是說了一些場面話。

之後就安心地接受著親戚們的吹捧。

宴席中，

在不經意間。梁涼表哥看了我一眼。

不用那個光影中的女孩告訴我。我也知道那種眼神是上位者看待奴僕和平民的眼神。

就因為你是名牌大學高材生，我是初中的分流生嗎？

所以我就是低人一等的人嗎？

就該被你藐視嗎？

現在的社會裏，難道上大學的人就是上等人了嗎？

那麼那麼多的失業大學生又說明了什麼呢？

我真是感到不舒服。

就像那個時候的事情……

忽然，我感到自己被不願回憶的恐懼包圍。

不對，那個時候的事情與我無關。

那是我朋友的事情。不是我的……

◇

新年的聚會就是這樣結束了。

在大家的一片安詳和歡笑中結束了。

至於安詳和歡笑背後的滋味，就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