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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達活佛》第八章
22

冰雪消融。高高的白楊樹冒出新綠,河邊的小草已吐出嫩芽,康藏高原的春天終於到來。

田野上,一派備耕繁忙景象。舉目望去,到處是紅軍戰士在幫助群眾生產。有的同村民排成一行「打土巴」,有的則幫助群眾往地裡運肥料。

志瑪央宗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提著糌粑口袋沿著田間小道朝地裡走去。

一塊地裡,幾名紅軍戰士正同格桑丹增一起「打土巴」。

志瑪央宗親切地喊道:「阿爸,喝茶囉!」

幾天前,志瑪央宗同她阿爸格桑丹增從貢曲牧場回來,趕著一頭小毛驢朝家裏走去。還沒進家門,父女倆就被院牆兩邊用藏、漢兩種文字粉刷的標語吸引住了,一幅是「藏漢窮人是一家」,一幅是「共產黨是為藏民族解除痛苦的黨」。

格桑丹增看完標語,急忙推開未上鎖的大門走進院裏一看,一切依然如故,紅軍真是秋毫未犯。他對女兒翹起大拇指說「紅軍亞莫熱(好)!」今天,當他父女倆剛一來到地裡打土巴,有四個紅軍戰士就笑眯眯地走來幫忙,他一見到他們就有一種親切感。他理所當然地邀請他們來到地邊,大家圍坐在地上歇息喝茶。

志瑪央宗變魔術般地從穿著布裾的懷中取出幾個茶碗,放在草地上,然後拌和好糌粑,倒上清茶。

戰士甲邊喝茶邊問道:「格桑叔叔,你的漢話為啥講得這麼好?」

格桑丹增說:「我過去幫一些商人趕馬幫,常去康定、雅州。」

戰士乙說:「你要是能為我們連隊當翻譯就好了。」

志瑪央宗說:「我阿爸不僅能當翻譯,對這方圓一二百裡地的地形都很熟悉……」

戰士甲說:「那不更好嗎?我們連隊的剿匪小分隊在山上打土匪正需要有人帶路啊!」

格桑丹增認真地說:「請你們報告長官,如果用得著我的時候……」

「不叫長官,叫首長,」志瑪央宗話沒說完,不知為什麼,她自己卻「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原來,正在學著舔卡提的兩個戰士滿嘴沾滿糌粑,大家都開心地笑了,沉浸在一片軍民魚水情深的歡樂之中。

三天后,格桑丹增被引薦到周排長帶領的一個剿匪小分隊擔任翻譯兼嚮導。他這天上午一來到小分隊,看到那天在貢曲牧場見到過的周排長,分外高興,立即請求給他分配任務。周排長熱情地握著他的手說:「丹增叔叔,別著急!任務有的是,待會吃過午飯就出發。」

午飯開始了。所謂午飯,只不過是在乾元根葉湯裡撒進很少的碗豆面,清湯寡水,幾乎可以照見人影子。格桑丹增喝著喝著,心裏一陣酸楚,想到紅軍一個個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吃的這麼差,還要執行任務,就是鐵打的漢子也經受不住啊!自己能省一口,也可以讓紅軍戰士多吃一口!於是,他隻喝了一碗就再也沒有喝了。周排長發現後,笑著對他說:「丹增叔叔,喝這種糊糊不習慣吧?」

格桑丹增也笑了,說:「習慣!平時在家也是吃喝這些東西……」

他們正說著,一個戰士騎馬飛馳而來。他下馬向周排長舉手敬禮:「報告,高山牧場有幾十頭牛羊被土匪趕到翁呷山下去了。」

周排長:「什麼時候?」

戰士說:「就在昨天晚上。牧民們團結一致,奮力抗擊,最後還是被趕走了四十多頭。」

周排長問格桑丹增:「格桑叔叔,去那地方的路你熟悉嗎?」

格桑丹增點點頭說:「知道,那裏叫德達溝。」

剿匪小分隊立即整隊出發,格桑丹增引著部隊向德達溝猛撲而去。

不到一個小時,剿匪小分隊趕到德達溝時,有幾個民團隊員正在一頂大牛毛帳篷前宰殺牛羊。他們開始一愣,接著就扔下腰刀,準備騎馬逃跑。頓時槍聲大作,有一個民團隊員當即被擊倒在地。在一頂大帳篷內,旺扎從卡墊上一躍而起,衝出帳篷,見狀不妙,立即策馬逃竄。餘下的幾十個土匪,在剿匪小分隊的包圍下,紛紛繳械投降。

旺扎很快便逃得無影無蹤。

周排長審問一土匪:「剛才跑掉的是誰?」

土匪囁嚅著回答後,格桑丹增翻譯:「他說那個人叫旺扎,是他們的大隊長。」

周排長說:「旺扎,不是那個放火燒了香格寺的土匪頭子嗎?」

格桑丹增:「就是那個從地獄裡鑽出來的魔鬼!」

「哼!總有一天我們要把他趕回到地獄裡去!」

在甘孜縣城紅軍總部朱德辦公室兼臥室裡。朱德同劉伯承正在聽取供給部一個部長的彙報。

部長彙報說:「……到目前為止,通過購買、借貸、徵集來的糧食有八百五十擔,柴草五十多萬斤。其中,僅白利喇嘛寺支援的糧食就達一百二十多擔,柴草四萬多斤。格達活佛還動員大頭人桑登和玉隆的夏克刀登及一些群眾支援糧食有一百多擔,柴草五萬多斤……」

朱德說:「支援?不,應當是向他們借,以後設法還給他們。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都打了借條嗎?」

部長苦笑道:「總司令,這借條,恐怕也只能是空頭支票,我們哪來糧食還呀!」

「要還。還不起糧食就照價付款。當然,目前我們的經費嚴重不足,但債總是要償還的,一年、兩年,哪怕等到打敗日本鬼子,解放了全中國,這筆債也是要還的。」

劉伯承插話說:「另外,據了解,目前農村在春耕生產中還存在這麼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普遍缺乏種子。去年甘孜遭了旱災,莊稼欠收,群眾當前連口糧都沒有,哪還有種子糧來下種啊!」

朱德說:「是呀!加之不少群眾還把留作種子的糧食都拿來支援了紅軍,就更缺乏種子了。所以我考慮,目前我們部隊的生活再怎麼困難,也要千方百計設法幫助群眾把種子撒到地裡,沒有春種,哪來秋收啊!」

劉伯承建議說:「我們是不是可以採取這麼一個措施:就是在我軍駐地鄉村,由部隊分片包乾,把用作口糧的青稞、小麥、豌豆,凡能作種子用的,分別送到困難戶家去,並負責幫助他們把種子播種到地裡。」

朱德肯定地說:「好,就這麼辦。……噢,杜參謀,我讓你起草的關於白利寺的那份佈告擬好了嗎?」

在一旁的杜參謀立即回答說:「起草好了。而且劉總參謀長已審閱。」說著,把一份文稿呈送給朱德。

朱德打開文搞看。文稿用工整的毛筆字寫著:

查白利喇嘛寺,聯合紅軍,共同興蕃滅蔣,應予保護,任何部隊不得入內侵擾,違者嚴辦,切切此布。

中國工農紅軍

公曆一九三六年四月十七日

朱德審閱完文稿,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他把文稿遞給劉伯承。劉伯承閱後對杜參謀說:「快送到政治部,讓他們儘快派專人送到白利寺,並貼在大門外顯目的地方,讓進出白利寺和過往人等都能看見。」部長和杜參謀離去後,朱德接著說:「從目前形勢看,為了我軍能夠暫時安頓下來,穩住陣腳,休養生息,等待任弼時、賀龍率二方面軍到來,積極開展各方面的工作,擴大紅軍的影響,及早北上抗日,需要儘快把藏族幹部學校籌建起來,培養起一支本地民族幹部隊伍,留下一支不走的紅軍。」

23

湛藍的天空飄著朵朵白雲,紅彤彤的朝陽照耀著大地。

格達和益西群批騎馬走在雅礱江邊的一條大道上。

望著一側繁忙的田野,格達激動地對益西群批說:「你看,這些紅軍餓著肚子還要幫助鄉親們種地,真難為他們了!」

益西群批說:「鄉親們說,紅軍吃的是草,為鄉親們擠出來的卻是奶汁。」

「這樣下去,再棒的小夥子身體也會被拖垮的。」格達說著,催坐騎迅速地朝前走去,很快來到甘孜紅軍總部營門前。

格達下馬後,益西群批立即從他手裏接過馬韁繩。他前去對哨兵說:「我是白利寺的格達,想求見朱總司令。」

哨兵禮貌的回答說:「請你先去找總司令的秘書吧!不過,今天總司令不在營房,幫助老鄉種地去了。」

格達說:「那劉總參謀長呢?」

哨兵說「都去了吧,因為今天一早總部首長們都帶著機關幹部參加助民勞動去了,已經去了兩個多小時。」

果然在一片廣袤的田野上,朱德、劉伯承正同農民在一起揮動木鋤「打土巴」。

一個名叫群覺的老阿爸說:「總司令啊!休息一會兒吧!看把你們累成這樣。」

朱德笑道:「這比我們行軍打仗輕鬆多了。」

老阿爸搶過朱德手中的木鋤說:「幹活時,每天上午要喝兩道茶,這可是我們的規矩。總司令啊!你們不是說要尊重我們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嗎?」

「這可不是風俗習慣吧?」

「當然是呀!入鄉隨俗嘛!」

說笑聲中,朱德和劉伯承隨老阿爸一道,來到地邊的一塊草坪上喝茶拉家常。

朱德說:「你們種的青稞一般一畝地啊!你們這裏是按克計算,對吧?那麼,種一克地的青稞,秋收能打多少斤糧食?」

老阿爸說:「如果雨水好,又沒有冰雹、霜凍、病蟲災害,一克地至多收四五克。」

「一克三十斤,那就是一百二十至一百五十斤囉!」

老阿爸點點頭。

「那麼,一克地要給官府交多少?」

「交一克糧食。如果種的是差地,還要向土司、頭人交兩克。」

「再留下一克做種子,那你們吃什麼呢?」

老阿爸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朱德心情有些沉重地說:「今年春播的種子夠不夠啊?」

老阿爸如實回答說:「自己連吃的都沒有,哪來的種子下地啊!要不是紅軍及時送來種子,今年我家種的十多克地就只能成為為荒地了。真該感謝你們這些大恩大德的紅軍啊!」

正在這時,格達走了過來,他說:「總司令、總參謀長,老阿爸說的可是我們甘孜庶民百姓的心裏話啊!」

朱德、劉伯承起身迎接客人。老阿爸也急忙起身讓坐。

格達分別握著朱德和劉伯承的手,說:「總司令、總參謀長,扎西德勒!我已經多少天沒見到你們了,真想念你們啊!你們的貴體都還好嗎?」

朱德親切地說:「托甘孜人民的鴻福,我們的身體好得很!活佛近來安然無恙吧?」

格達連連點頭說:「好!好!」

劉伯承接著說:「看得出來,活佛滿面紅光,活虎生風,身體一定很好。」

格達:「托二位首長的福,我的身體倒是很好的,只是你們二位身負重任,要統率這麼龐大的一支軍隊,談何容易,更要多加保重啊!」

大家都在荒草地上坐下來後,朱德接著坦誠地說:「是呀!我們紅軍目前還面臨著許多困難,吃飯問題,傷病員的救治等等,但是,經過我們的努力,加上有像活佛你這樣一批有識之士和群眾的大力支援,我們相信,困難是暫時的。據統計,當我們紅軍來到甘孜後,到目前為止,僅你們白利寺就拿出一百多擔糧食來支援紅軍。我們還準備再一次去貴寺感謝你們呢!」

格達謙和地笑道:「我今天卻是特意為感謝你們為白利寺門前貼的那張佈告而來的。同時,我還想藉此機會向二位首長打聽一件事……」

「啥子事啊?活佛請講。」朱德微笑著說,偶爾冒出一句道地的四川話來。

「是關於諾那喇嘛!」格達說:「據說,前不久,諾那喇嘛勾結德格土司格旺鄧登,命夏克刀登數千騎兵阻止紅軍失敗後,他見勢不妙,即由甘孜逃去瞻堆(今新龍),準備轉去巴塘,殊不知遭到下瞻堆土司巴登多吉的埋伏包圍,諾那喇嘛等被抓獲,後來交給了紅軍,送來甘孜紅軍總部,不知紅軍將會如何處置他?」

「活佛的消息總是滿靈通的,」朱德笑道。「據活佛你看呢?」

「而且還比較準確!」劉伯承笑著插了一句。

「是呀!」格達為難地:「像他這種人,重重處罰他吧,他是一個國民黨的官員,又是一個活佛;不處罰他吧,又不足以平民憤。不過,如果單從藏傳佛教方面來說,諾那是個佛門逆子,他嚴重的違犯了教義和教規,怎樣處置他都不過分。」

「諾那雖然是非常反動的,但是」朱德細心地解釋說:「紅軍的一貫政策是優待俘虜。何況他又是一個民族、宗教方面的上層人物,所以,我們派出了總部聯絡部的負責幹部王維舟去接見他,對他進行教育,生活上也得到優厚照顧。」

「亞亞(對對)!」格達稱讚說:「紅軍總是寬大為懷,實在令人佩服!」

接著,格達又就當前農村、牧區的有關情況向朱德和劉伯承作了詳細介紹。末了朱德說:「剛才活佛介紹的當前甘孜農村、牧區存在的問題,在甘(孜)爐(霍)道(孚)帶有普遍性。有關的事宜我們還在準備同活佛商議呢!」

格達說:「不必客氣,有話請直言吧,我們不都是老朋友嗎?」

「是這樣,」朱德說:「我們紅軍為更好地在甘孜地區開展宣傳群眾、發動群眾、組織群眾的工作,打算組建一所藏族幹部學校,培養一批翻譯、宣傳、後勤和群眾工作好的民族幹部,畢業後即參加剿匪、籌辦給養、組建騎兵大隊等工作。我們打算從你寺請來幾名喇嘛擔任藏文教師。至於學員的來源,除從紅軍中抽調部分外,主要從農牧民群眾中選拔。不知活佛你能不能為我們推薦部分學員?」

格達爽快地回答說:「當然可以,需要多少學員?」

劉伯承說:「當然是越多越好!」

格達想了想說:「請二位首長放心,我會儘力的。」

24

半個月後,紅軍藏族幹部學校辦了起來,地址選在甘孜縣城的一座民房裏。學員來自甘、爐、道農牧區和部分紅軍藏族戰士。

開學的第一天,白瑪曲珍、江安娜姆、志瑪央宗和牧場的珠瑪、呷瑪相約先後向學校走來。

白瑪曲珍對向巴澤仁說:「向巴澤仁,你這隻鷹,又是獨生子,你阿爸阿媽捨得把你送來學習嗎?不怕你以後跟著紅軍飛走了?」

向巴澤仁向對方瞥了一眼,笑著反擊說:「我是獨生子,你是獨生女,這不正好配成一對嗎?」「呸!那天在給紅軍送糧的途中,看你倆個的親熱勁,倒像是新婚的兩口子。」白瑪曲珍又望著江安娜姆說。

江安娜姆的臉蛋上頓時飛起兩朵紅雲,羞澀地低頭不語。她知道自己嘴笨,根本不是巧言利舌的白瑪曲珍的對手。

「你懂啥呀,那叫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樂觀、大方的珠瑪湊上前來打趣說。

「小丫頭!你別替向巴澤仁說話,好不好?」白瑪曲珍警告說:「他可是個喜新厭舊的傢夥,你是不是想讓他把江安娜姆給甩了,而同你勾上?擔心江安娜姆恨你一輩子!」

大家「轟」地一聲笑了起來。歡樂聲中,珠瑪追逐著白瑪曲珍朝學校大門跑去。……

開學以後的一天,朱德來到藏族幹部學校教室窗外,看見教室裡一個身披紫紅袈裟的中年喇嘛正在教學藏文字根,學員們專註地學習著。他在窗前站了一會,轉身對身邊的杜參謀說:「教師教得好,學員也學得認真。不知聘來的教師們都還有哪些要求?」

杜參謀彙報說:「政治部多次徵求過教師們的意見,他們說,這是為我們藏族自己培養人才,還能有什麼要求呢?只是據我們派出教政治常識課的教師反映,要用藏文授課比較困難……」

朱德說:「這些教師都是紅軍裡的藏族同志吧?這就要求他們首先要努力學好藏文,可以採取邊學邊教,師高才能弟子強嘛……」

他們正說著,劉伯承匆匆地走來,拉著朱德就走,邊走邊說:「老總,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回到朱德辦公室兼臥室以後,劉伯承遞給朱德一封電報,說:「剛剛收到的。我紅軍二、六軍團已經到達貴州的盤縣,即將進入雲南,如果順利的話,預計還有兩個月就能到達甘孜。」

「好啊!那麼,你考慮我們同二、六方面軍會師北上前,地方工作還要做些什麼呢?」朱德說。

「首要的工作仍然是進一步深入宣傳黨的民族政策,模範執行紅軍紀律,繼續擴大紅軍的影響,在發動群眾的基礎上,儘快把甘孜博巴政府建立起來。」

「甘孜博巴政府的籌備工作進展如何?」

「道孚、爐霍以及甘孜縣的朱倭、絨巴岔的博巴政府已經成立,現今成立一個統管各縣的博巴政府,條件已基本具備。博巴政府的主席、副主席的候選人名單已由各基層博巴政府提出來。」

「在民族宗教方面的代表人物都有誰啊?」

「在甘孜,有格達活佛和德格玉隆的大頭人夏克刀登。」

「那當然好啊!格達活佛出身貧苦,自幼和窮苦大眾有深厚的感情。他關心藏族人民的疾苦,深受群眾的愛戴。而且,他在佛教界也有一定影響。不過,都徵求過他們的意見了嗎?」

「還沒來得及。」

朱德說:「安排時間,我們先到白利寺去聽聽格達活佛的意見吧!」

兩天后,朱德和劉伯承騎馬專程去到白利寺。在格達拉章的起坐間裡,就請他出任中華蘇維埃甘孜博巴政府職務一事,朱德和劉伯承徵求了他的意見。他聽到後微微吃了一驚,他說:「紅軍和百姓對我的信任,使我萬分感動。可是我學識淺薄,人微言輕,有多少土司、頭人、活佛和百姓能圍著我的轉經筒轉呢?」

朱總司令微笑道:「能讓大多數人滿意就行了。你們藏族同胞不是有句諺語說『人們的旨意千千萬萬,使大家滿意誰也難辦』麽?讓所有民眾都滿意的官,恐怕現在世上難以找到,你說是嗎?」

格達仍面有難色:「雖然,西藏的噶廈政府是由僧俗官員共同組成的,但在康巴地區,由活佛出任地方官員,這還沒有先例。」

朱德懇切地:「活佛你出任中華蘇維埃甘孜博巴政府的官員,這不就是先例了嗎?更重要的是,博巴政府,不同於國民黨的縣政府,也不同於過去的宗政府,而是為勞苦大眾謀福利的政府,這個主席你不當誰當?我看是非你莫屬。當然,這還要看選舉結果。」

格達一再推辭說:「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恐怕有負眾望。你們是不是可以考慮其他合適的人選啊?比如玉隆草原的夏克刀登。」

「他啊?我們已經考慮進去了。」朱德莞爾一笑道:「活佛不要過於謙虛。」

「當然,博巴政府一成立,需要做的工作很多,困難也會不少,但是,有廣大群眾的支持,有我們紅軍的幫助,是一定能夠把博巴政府的工作做好的。」

格達被朱德、劉伯承的真誠所打動,猶豫地說:「可是,這件事對我這個僧人來說,實在太突然,容我再仔細想一想,好嗎?」

朱德和劉伯承離開寺廟以後,格達心裏久久不能平靜。直到深夜,他還站在窗前,凝望著繁星閃爍的夜空,心潮起伏,思緒萬千,記憶把他帶回到數年前去拉薩甘丹寺學經時,參加一年一度的祈禱大法會,在八廓街念經化緣。忽然一隊藏軍騎馬衝過來,揮動馬鞭驅散轉經和觀光的人們。一個老阿媽被抽打倒地,痛苦不堪,格達忙去扶起老阿媽,怒視藏軍遠去。

旁邊另一個老阿媽搖頭嘆息道:「造孽啊!這些藏軍……」

藏軍在拉薩之聲名狼藉,格達過去只是有所聽聞,今日卻是親眼目睹了,這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時間推移到前不久他在去甘孜的路上,路過一個小村子時,他從村民們的臉上看出了什麼。問道:「鄉親們,是不是村裏又遭了什麼劫難?」

一個名叫格曲批的老阿爸說:「可不是嗎?剛才那些國民黨兵,從縣城的狗窩裏跑出來,搶牛羊,搶女人,仁波切,你看」

隨著老阿爸的手指方向看去,一隊騎馬的國民黨兵正趕著一群牛羊向遠處走去。

格達無言地搖了搖頭。心裏想到,這國民黨兵和藏軍實乃一丘之貉啊!

可是,自從紅軍來到甘孜,他所見到的紅軍卻同過去見到的那些軍隊截然不同,他彷彿覺得自己是生在另一個嶄新的世界裏,見到的這些紅軍都是從天界下凡的神人,不僅作戰勇敢,而且人人都和顏善目,對老百姓如同對自己阿爸阿媽和兄弟姐妹,這是多麼好的一支軍隊啊!特別是他所接觸的紅軍首長朱德、劉伯承、劉團長,他們具有叱吒風雲的雄才大略,又是那麼平易近人。今天朱、劉兩位貴人親臨寺廟,禮賢下士,自己有什麼理由加以拒絕?如若拒絕,自己何顏面對紅軍首長和甘孜的父老鄉親?

當他從記憶回到現實,對未來充滿信心,毅然決定親自去甘孜把自己的想法向朱總司令報告,並及早投入到博巴政府成立的籌備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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