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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路相逢》第27節
「劉今,是我,晚上有事嗎,我又換了一處房子,你要不要過來看看?我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

「對不起,我要錄播節目!」劉今冷冷地說。

「劉今,我想我們必須見面談談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沒有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最近出了許多事情……」

「不,你誤會了,現在我過的挺好,只是我不想再過以前的那種生活,以後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劉今把心一橫一咬牙,話說到了絕處。

「那個人」最近一個時期給劉今打過許多次電話,劉今無論如何也不願見他。「那個人」不慍不火極富耐心地請求她,可她就是不吐口。但是她也知道她不可能永遠不見他。不見,最終無法解決他們之間的瓜葛。她知道,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上,他雖然把話說的讓她全無壓力,而一旦她離開他,他怎麼會輕易放過她呢?「那個人」將是比繼父更難纏的一個人。想到繼父,她覺得他的古怪越來越讓她感到恐懼和害怕。她現在夜裏常常做惡夢,夢見她做新娘子,夢見婚紗、教堂、神父、結婚入洞房。掀起她的蓋頭來的人卻不是她想要嫁給的白雨。而連她自己也是脫了形的。和她坐在床沿上的要麼是「那個人」,要麼就是她的繼父。他們也是脫了人形的,露出很猙獰的面目,彷彿一口便吞沒了她……現在她越來越清楚地感到,她把她跟白雨的愛情想得過於簡單了。生活像一條河,人生像這條河中無法分割的水。一個人陷在泥潭中,很難擺脫汙濁潔凈著重新開始新生活,因為經歷中的舊有的一切它們更像無法驅趕的陰影,潛伏在生命的光明裏,當你想埋藏那陰影而全身心去投奔光明時,這陰影就要無限膨脹直至將你淹沒在沼澤之中,將你渴望的光明不留痕跡地毀掉……

她不能等著那陰影伸開無形的魔爪撕毀了她,她想找一個人說說心裏話,她要把生命裡發生的一切吐出去可能會從此輕鬆,她撥了南可家中的電話,南可說:「你來吧,我正悶著呢!」她對照鏡子裏的自己說:是的,不能繼續掖著藏著的生活了。

她不知自己正發著低燒,濕和寒正悄悄鑽進她的骨髓裡,所以,她感覺的冷是徹向骨髓的冷…

她虛虛弱弱地打開門,繼父從藏室裡幽靈般遁出來:「今今,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一個朋友!」說完她就「咣當」一聲把繼父關在了門裏。她腳步飄飄地下了樓,一出樓道門口,正好有一輛紅色桑塔那計程車在她身邊停下,她順手就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北大街!」劉今並不看司機,腦子迷迷濛蒙地臉朝著車窗外看夜色裡的街景。

車子開出去很久了,她才忽然覺得車子開的路線不對,而且越來越遠離市區,她驚恐地問司機:「你這是開到哪兒了?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你……」她轉過臉來正要跟司機發作,卻被那張熟悉的臉一下子驚呆住了……

「那個人」沖她微笑了一下,輕輕地搖搖頭示意她不要發問……

車子開進一條山道,夜幕黑黢黢的,山間偶或有那麼一星半點的燈光在眼前一閃而逝……

這是一幢建在森林叢中的山間別墅,大門口只有一個聾啞老頭當看門人。房子雖不像市內的星級賓館那麼奢華,但潔凈舒適,裝飾也都是歐式田園風格,返樸歸真的氣息瀰漫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獵槍獵刀掛在牆上,古樸的陶器裡插著禽鳥的羽毛……她隨他走進屋子,她從認出他的那一刻就知自己永遠都無法抗拒的了他……

許多年前的那個雨夜再次撲進她的眼簾……

那間畫室散發著油畫顏料的香味。牆上掛有名畫和繼父的作品,那時已是八十年代初期,正是中國文藝界的復興和逢勃發展的時代,國人不再對人體藝術視為洪水猛獸。繼父是大學裡的教授,有許多青年學生是他的崇拜和追隨著,那間畫室就成為這座城市美術界的沙龍。劉今一直跟繼父學畫,她常常聽那些畫家們的藝術見解、思想新潮……她看過許多精美的國內外人體油畫,那些作品使她懂得了人體的美,而青春期的性慾的蒙發使她渴望自己被人欣賞,她想得到也希望被她崇拜的繼父得到……

她在繼父的鼓勵下羞怯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了,她背著身,看不見繼父的眼神,可是她知道他的目光正灼灼地燙著她的後背,她的那根長長的辮子一直垂到股溝,辮梢上的那條捆紮秀髮的紅綢是她美麗胴體上惟一的飾物,「今今,你真是美極了!」她聽見了繼父激動得帶著有些顫音的讚美……後來她感到熱熱的喘息就流轉在她的脖頸處,她一陣一陣地感到過電一般的暈眩,繼父的手熱熱地撫摸她,她似乎也在這熱熱的撫摸中奶油一般溶化了……

她就是這樣開始了和繼父瘋狂的造愛,他們從不放過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直到那個風雨的黃昏母親的闖入和母親的離去……她永遠忘不了母親看見她在繼父身上時那因震驚恐懼而無法回神的眼睛,那因憤怒和絕望而變得扭曲的臉,她從那眼神裡已看到了死亡的面目,可是她太小,無力挽回……

當他和繼父趕到出事的現場時,母親的眼睛仍死死地望著她,雨水劈劈啪啪滴到她的不肯閉合的眼珠裡,雨水和著淚水混在血水裏……

母親死於交通事故,但轄區的派出所還是把她和繼父叫到了派出所分別進行了詢問……

負責詢問她的是派出所的一位胖胖的警察阿姨,另一個就是時任派出所副所長的鄭英傑。

她一直在哭,她一直喃喃地重複著那句話:「都是我不好,她一定是生我的氣了,她永遠不肯原諒我的……」

那位阿姨看她縮在床邊瑟瑟地抖著,就輕聲跟鄭英傑說:「我回家給她拿件衣服來,別把孩子給凍病了……」

他給她遞了一杯溫開水,和藹親切地說:「姑娘,別哭了,老這麼哭會傷了身體的,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我們的親人們他們早早晚晚都會離我們而去,無論在他們的生前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兒,你說出來就是已經懺悔了,認錯了,他們沒有什麼不可原諒你的……」

她被他話裡的溫暖打動了,她抬頭透過淚眼看著他,那是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他的目光和他說話時嘴角帶著的那絲包容的微笑,會讓一個陷在傷悲和自責裡的人一下子喜歡和信任他……

「您說無論我做了什麼,只要我說出來她都會原諒我?」她看著他真誠地沖她點了點頭,她當時不顧一切地把一切都傾訴給了這個人……

她講述的時候,他在紙上記著。他的頭一直沒有抬,她就一直講下去……

她講完了,他把那紙頁翻動著看了看說:你看一遍如果跟你說的沒有出入,你就簽個名字,摁個手印,沒關係,這是例行的手續……

她有了一種解脫感,她信任他,她按他說的做了。可是當他再從她手裏接過那紙頁的時候,她的心底忽地一下有一種東西無限空虛地墜落著……

他猶豫了。他看著那個如花的女孩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天性裡的善良提醒他:如實做的這個筆錄很可能就毀掉了這個女孩的一生。人對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在女孩子敘述的這件事情上,女孩也滿懷了對繼父很朦朧的愛,這愛是對是錯她現在這個年齡沒有能力判定。他在心裏說:要給女孩子一個機會……

他迅速地把手裏的筆錄揉了,順手揣進口袋裏,他說:「姑娘,我們重新做個筆錄,無論以後誰問起你,你都說你今天下午在繼父的畫室裡學畫,你們沒有做任何事只是畫畫,後來是鄰居敲門告知你母親出車禍了,你們才奔到出事地點……記住了嗎?你跟我說的事,跟你的繼父也不要提起。如果你現在不懂,你以後也會懂的……」

她再次信任而又萬般感激地點點頭。

他和那個趕回來給她送衣服的警察阿姨一起把她送回家。

……

劉今接到大學給自己的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有一個特彆強烈的願望就是去看他。他替他保有了生命裡的一個大秘密。現在她懂了,這對於她的一生很重要。她在心裏視他為待自己恩重如山的人。她生活中一切的幸運該歸功於當年他對她充滿善意的拯救,她是該把每一次的幸運第一個告訴他的。當她去派出所找他的時候,他已經升成公安分局的副局長,她跟那個派出所阿姨要到他家裏的地址,晚上敲開了他家的門……

人和人,像同一河流上不同的橋樑,也像天宇上毫不相乾的星星,它們的遇碰和它們的擦肩而過,是整個天體的事兒;人和人的遇或不遇,偶遇或再遇卻埋藏著某種命定的緣分。

如果她不再去看他,他和她就是天空中彼此仍歸於陌生的兩顆星子,他甚至把那個夜雨裡涕哭的女孩子的事擱在記憶中可能永不再掀動的角落。然而,她叩他的門了,懷著莫明的感恩和感激。他看著那個青春而又美麗的女子豐盈可人地站在他面前,那個角落再次被掀動,而且永沒再退回去……

她看見了他坐在輪椅裡的蒼白而又美麗的妻子。她的蒼白和美麗是那樣平靜,她看她的目光也是平靜的,這平靜最初是緩緩地進入一個人的內心,而後,它卻萬般強烈地感動著一個人的生命。他擁有這樣一個家,這樣一個妻子是她想不到的,她在感恩的光澤裡看到的是他擁有一切完美。而現在,她有些慌亂,像一個小孩子亂跑,跑到一個不該去的去處,看見了不該看的事情。所以她臉色羞紅而緊張地說她考上了大學,她是來告訴這個消息的。他的妻子用眼睛向她示意讓她過去,她覺得有一種無形的禪宗的力量牽引著她的步子走到那女人跟前,「姑娘,我們是有緣分的人,我一定是在夢裏見過你,夢裏的你留的是長發,長發多美呀,你要留長發嗎?別叫人家剪你的頭髮,那『剪』裡是埋著劫難的,你信我嗎?」她的話裡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攝住劉今。

劉今走的時候,女人在她的身後說:你還會來看我的是嗎?她點點頭。

她放假一回來就鬼使神差地趕去看那個女人。

女人給她講他的故事,那故事是劉今的生命經驗裡不可能聽得到的。他在女人醒後的許多年裏四處求醫問葯,抱著她一點一點地挪動雙腿……這些故事是一個女人摻了一生的愛意和歉疚講給另一個女人聽的,故事就像種子一般在另一個女人的心裏生根發芽。

女人是看見了劉今心裏長出的芽子的,她很苦很苦地笑著說,「姑娘,有一天我要是求到你,你不會拒絕我吧?」劉今說:「無論您求我做什麼事我都會答應你的!」

女人說:「好,劉今你答應過我了,那麼,現在你把那個信封打開,裏邊是一所房子的鑰匙和地址,你去吧,他在那所房子裏等著你呢!」她深知那個「他」是誰,她害怕地一邊後退一邊望著女人:「不,除了這件事之外的什麼事我都能答應你,惟有這件事我不能呵!」劉今這時已扳開了房門暗鎖的舌頭,她只要一轉身就會離開這間房子和房子裏的那個女人。可是她聽見女人絕望地哀求:「今今,算我求你了,你如果就這樣走了,我就和這架輪椅一起滾下樓梯,我曾經自殺過一次,沒死成,是他把我救回來了,他說只要我死他也不活了。現在我活,是為了他好好活著,可是我拿什麼讓他好好活著?所以我求你了,你那麼善良,富有同情心,你不會見死不救的是不是?……」

劉今猶豫了,她轉回身來看著女人,女人美麗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她,眼神裡的光是絕決的,她知道女人是下了決心的,是說一不二的……

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怎樣拿過那個信封離開那個女人的,最終又是怎樣走進那所房子的……

「我沒想到你會來!」他說。

「她以死要挾我!」她答。

「她也以死要挾我,如果我不這樣做!」他再次說。

「那麼,是她安排的一切?」她問。

「她知道我心裏的事兒,但我不敢!你後悔來這兒,現在就走吧,我會告訴她……」

「不,我答應過她……」劉今說完閉上眼一件一件地脫衣服……她脫衣服的時候,就覺得他妻子的眼睛無處不在地盯視著她……

他把她撲倒在床上。

他身體中積年的無數種衝撞像咆哮著怒吼著萬裡奔騰的脫韁的烈馬,彷彿傾刻間就把她壓倒了,踏平了,碾碎了……

她感覺腿間一片粘濕,他根本就沒進入她!他無法等到進入她!

他伏在她的肩胛裡沮喪地痛哭起來……

「我完了,我沒救了……我永遠也不能忘掉新婚之夜發生的一切了……」

劉今不知為什麼也流下眼淚,不知為什麼緊緊抱住了他。他是有恩於她的,女人,對於有恩於她的男人總是懷抱著獻身精神的。她輕聲安慰他說:「別著急,慢慢來,總會成功的!」她本來是打算著,跟他,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可是現在她心生了憐憫,就像他之於他的妻子有一種責任感,她現在也油然生出了對他的責任感,她要引導他從性的巫夢裏走出來,步入正常……

他覺得對不起她,他那時死了心的,他的一切高傲和自尊在那一刻轟然倒地,作為一個健全的男人,沒有比在女人面前性無能這件事更讓男人全無自尊、自信,體無完膚的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對自己的性無能沒有厭棄,沒有摔他而去,如果她那時走了,他永遠沒有臉面再見她……他萬分感激她……

對她的寬容和幫助,他曾鄭重地對她保證說:「我們雙方的交往別影響彼此的婚姻和家庭,當然你還年輕,你也不可能長期跟你繼父這樣生活下去,有一天你會戀愛,結婚,我會尊重你的選擇,我們之間是繼續還是中止決定權在你,我不會強迫你的,無論何時何地,你有任何事情我都會幫助你的,當然我希望我們能永遠這樣秘密相處下去……」

然而他的妻子的眼睛無所不在地盯著她,也同樣無所不在地盯著他,她一次次地獻身於他,誘導於他,拯救於他,而他卻一次又一次地跌進沮喪和失敗……她後來精疲力竭其實已經放棄了毫無希望的拯救。而對於他,她是治他病症的藥引子,他逾是失敗,逾是不甘於失敗,逾是依賴這藥引子,他是期望在突然的一天吞下這藥引子自己就完全地好了……為了自己的好,他近乎變態地折磨她……

她越來越厭倦於他,越來越不堪忍受於他。有一天,她求他就此結束吧!他說你可以進行你的任何生活,我不會妨礙和阻攔你,但,你不能離開我!

她被這話激怒了,她說:「我就是要離開你,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能保全你,我也能毀了你!」

「你憑什麼?」

他獰笑著從包裡取出一張複印紙,丟給她展開一看,這正是當年他親手揉掉的那張有關她和繼父關係的筆錄的複印件,那一刻,她覺得他是那麼醜惡:「你太卑鄙了,你從一開始就謀劃好了?!」

「我當初幫你是真誠真心的,這個筆錄也是我無意留下來的,它被我夾在老日記本裡,我是在這幾天翻看舊日記時無意又翻出來的,我已經知道你開始厭棄我,或許這就是生活的巧合,只有它才能留住你不離開我……」

她就被這隻沉重的黑手懾服住了,她不敢離開他,那樣她會像他所說的那樣遭到毀滅。

她其實應該感謝那個給她打恐嚇電話的人,那個人的恐嚇表面上是針對她的,而受到最大威脅的是他,他必須得顧忌自己的名譽和烏紗,他不敢冒然地強求她跟他聚合……但他在這段時間一直在為他和她尋找一個更隱秘的地方。可是他沒想到他找到了這個隱秘的居處,她卻不肯再見他……

「你在聽我說嗎?」她顯然沒有聽見他剛才說了些什麼,現在她被他有力的大手給撼動回來了。

「你說什麼了?你說什麼我都不想聽,你還是送我回去吧!」她忽然想到了白雨,白雨現在不知在哪裏?只有在白雨面前,她才分外感到踏實安全。想到白雨,她想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對他有所妥協了。

「你還沒回答我,你愛上一個人,能告訴我他是誰嗎?」她以前從未發現他的雙眼像現在這樣充滿了燃燒的妒火。

「你說的沒錯,但我不能告訴你!」她差點就衝口說出白雨的名字,可是她不敢,她不能,倘若她說出來,他會對白雨怎麼樣呢?她不能因為她而害了白雨。

「好,那麼就算我白帶你到這兒來了,不過我早說過我不會阻礙和妨礙你的任何選擇。可惜,這麼好的一個居處,我特意找了南方的一家裝飾公司專門按你的喜好裝飾的。這個居處我會一直給你留著,什麼時候你想來就給我打電話。說了半天,我也有點渴了,我們喝杯水再走吧!要知道,這可是山裏的泉水呢,比咱市裏的水可強多了。」他去倒水去了,她有些奇怪他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隨和好說話了呢?她來到這裏已經想好了要撕破了臉皮的,沒想他竟然沒刁難她,可能是他良心發現,或許是他想到應該信守諾言了吧。不管怎麼樣,反正能帶她離開這裏就行了,她也渴了,他遞給她的時候她沒有多想就喝下去了。她喝完說我們走吧。他看著她說急什麼,再歇一會兒吧,你來一趟不想欣賞一下這屋子嗎?恐怕,以後你不會再來了!她看著他說話時後腦和脖梗處一陣一陣地發熱發麻,眼睛也有些迷幻,然後身子便瀰漫起狂躁的淫慾,她站起身想走,可是她的雙腿卻軟軟的有些不聽使喚,在她意識到他在她喝的水中偷放了藥物的時候,他已經把她抱到床上,她掙扎著囈語一般斷續說了一句:「這是最後一次上當,以後我再也不會……」他強有力地進入了她的體內……

她的後腦一陣劇痛,她的臉因這突來的劇痛而扭曲著,他為自己這意外的成功而瘋狂了,他沒有想起那個新婚之夜。也沒有再想起她妻子那無所不在的眼睛。他的征服的慾望讓他忘卻了一切,他也沒有看見劉今因大腦的劇痛而變得越來越慘白的臉……

而在房頂木燈和裝飾掩隱的斜角裡,有一個「魚眼」鏡頭錄下了屋子裏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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