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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之刃》第26章
五月的一個傍晚。

夏青霜從寫字間出來,走向自己的停車位。

在寫字間下徘徊已久的男人,迅速跟過去,在她身後說:「這位女士,請留步。」夏青霜被從沉思中拽回來,茫然地看著男人,這個人有些面熟。

「是你?」夏青霜心裏一驚說。

那男人點點頭,說:「這位女士,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這裏說話確實不方便。

夏青霜跟著男人走出下班的人流,在沒人的地方停下來。她仔細地打量著男人,中等身材,一身筆挺的西裝,很帥氣的頭型,整個人文質彬彬的。

是那個和自己有「一夜情」的男人。

好幾個月了,夏青霜幾乎忘了這件事。

兩個人尷尬地對面站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是男的先開口:「這位女士,首先為我那次荒唐的行為道歉……」

夏青霜的臉紅了,那一夜儘管很刺激,卻也始終有一種噁心的感覺。夏青霜對性不那麼保守,但也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在寂寞痛苦折磨下,荒唐地放縱自己,至今讓她不舒服。

夏青霜淡淡地點點頭說:「沒什麼。」

說完,她轉身就走,她不願意再見到這個男人,要把這個秘密埋在自己心裏。

男人連忙說:「你先別著急走。」

夏青霜怒目道:「還有什麼事嗎?」

男人吞吞吐吐地說:「那次事以後,我一直尋找你,今天在這裏相見,也是有緣,我想……」

夏青霜打斷他,一字一句地說:「過去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再也不願意見到你,如果你再來糾纏,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夏青霜轉身離去了。

孫略每個月都要去看看換姐,都半年了,他依舊沉浸在痛苦和內疚之中。換姐是個愛熱鬧的人,孫略怕她寂寞,總是到墓前給她念叨一番,講講一個月的見聞,說說大家的情況。林闊聽孫略說要去看換姐,也要去,還說要代表鍾葭。

倆人從公墓下來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孫略的手機剛開機就響了。

阮文君氣急敗壞地說:「孫經理,你來一趟吧,那個嶽瑩玉嶽總又在售樓處大吵大鬧,怎麼勸都不聽,把客戶都嚇走了,我看她是變態!」

孫略立即說:「你冷靜些,別和她一般見識,我馬上就到。」

孫略對林闊說:「我不能回公司了,你打車回去吧。」

林闊點頭走了,孫略驅車趕往清泉花園售樓處。

嶽瑩玉實在過分!合同規定售樓處工作由孫略的公司負責,銷售人員也由孫略公司開支,這樣就和嶽瑩玉沒有關係了。別看她自己把售樓處管得一塌糊塗,現在卻隔三差五地到售樓處找事,跟阮文君拍桌子瞪眼,攪擾工作。

原先那幾個銷售人員本不打算再用,由於多少和嶽瑩玉有些關係,她又一再要求,才留下來,嶽瑩玉就唆使他們對付阮文君。這個盤非常特殊,孫略嚴厲約束阮文君不得和嶽瑩玉爭執。

阮文君說嶽瑩玉變態,一點不錯。究竟為什麼她要這樣做?問了嶽瑩玉多少次,都不說,真是不可理喻。要不是為了大事,早就踹她了。

還沒進售樓處就聽到裏面喧聲大做,從通透的玻璃幕牆望去,只見嶽瑩玉和一個銷售人員正在拍阮文君的桌子,有兩個銷售人員在那裏幸災樂禍,一向文靜的阮文君默默流淚。

看到自己的銷售經理讓人如此欺凌,孫略登時勃然大怒,大步向裏面走去。

那個拍桌子的銷售人員,平時當著大家就管嶽瑩玉叫姐,可能是她的遠房親戚。此時,又拍阮文君的桌子說:「你銷售經理就這個水平,趁早別當了……」

孫略沒讓他說完,攥住他的胳膊,一抖手,讓他倒退好幾步。他見是孫略,嚇了一跳,立即不吱聲了。

在孫略冷鷙的目光下,那小子低下了頭。看了他一會兒,孫略說:「你膽子不小?敢對我的經理拍桌子,明天到我公司財務那兒領工資,你被辭退了!」

「你憑什麼辭退他?他有什麼錯……」嶽瑩玉在旁邊嚷起來。

孫略沒有理她,更沒有看她一眼。

孫略拉起阮文君,神色凜然地站在那裏,他要替阮文君立威!

孫略對一群銷售員說:「你們誰還想跳出來和我的經理鬥?

那兩個幸災樂禍的銷售員嚇得低下了頭,孫略說:「阮經理,從今天起,誰要敢對你不敬,立即開除,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

銷售人員一片寂靜,殺一儆百見效了。

孫略怒火中燒,本來阮文君是把好手,好好的一支隊伍讓嶽瑩玉攪成這樣。

嶽瑩玉見孫略根本不理會自己,覺得難堪,又嚷嚷起來:「你有什麼權力擅自辭退員工?你們得對我們公司負責。」

孫略又好氣又好笑,銷售人員在我的公司開餉,我沒有權力,你有?但他不能辯駁,否則馬上就成了一場說不清的混亂,這個女人胡攪的本事孫略是領教過的。她在那裏亂叫,真不成樣子,但她畢竟是騰達公司的總經理,當著員工還要照顧她的尊嚴。

嶽瑩玉見孫略沉默,嗓音更大了。

孫略真讓她激怒了,他突然轉過身來,兇狠地看著嶽瑩玉,拚命地壓著就要爆發的怒火。

孫略目光頓時把嶽瑩玉的嘴給凝住了。

大怒之下的孫略想,必須整治一下這個變態女人,否則好好一台戲都讓她給攪了!

孫略猛然爆發出讓屋裏嗡嗡直響的大笑。嶽瑩玉發懵了。孫略一把拽住嶽瑩玉,不由分說地往外走,還說:「哎呀,不能耽誤時間了,嶽先生打電話來,有重要的事要談。」嶽瑩玉不由自主地跟著孫略出了售樓處,嘴裏還問:「什麼事?」

孫略打開車門,把嶽瑩玉推進後座,關上門,發動了車就躥出去。

嶽瑩玉還沒有反應過來,問:「我父親說什麼事?」

孫略惡狠狠地說:「他老人家讓我教訓你!」

嶽瑩玉這才反應過來,大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來教訓我?放我下車!」

孫略不理她,徑直開車。清泉花園地處城郊結合部,公路上車少,孫略把車開得飛快,向山路駛去。

車子進山了,四周看不到人影,嶽瑩玉有些害怕,邊罵邊叫:「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快放我下去!」

孫略仍不理她,轉彎到了一個很僻靜的地方。心裏說就這個地方了!他下了車,打開門,一把將嶽瑩玉拖下來,用胳膊夾起來就走。

嶽瑩玉很矮、很瘦,在孫略胳膊裡像小孩子一樣手腳亂掙,她真有些害怕了,不知孫略要對自己做什麼。但仍嘴硬,在那裏罵著。

孫略看到一塊大石頭,就用一條腿登在上面,像揍小孩似的把嶽瑩玉橫擔在腿上,屁股高高地翹起來,他惡狠狠地罵:「我叫你這個臭娘們再罵!」

小蒲扇一樣的巴掌掄圓了向嶽瑩玉的屁股狠狠打去。

一連打了十多巴掌,嶽瑩玉早疼得只顧呻吟了。

孫略想這下差不多了,停住手。

剛住手,嶽瑩玉又罵起來。孫略想她還挺皮實,已然揍了,再多揍幾下怕什麼!於是又打了十幾巴掌。

誰知道這次嶽瑩玉是舒服的呻吟,嘴裏還念叨:「使勁打,真過癮!」

這話差點讓孫略摔一跟頭,沒想到這個女人真是個變態!一時沒了主意。

嶽瑩玉在孫略的腿上喊:「打呀,使勁打呀!不打,我告你強姦!」

孫略一怒,又使勁打了她幾下,一把將她推在地上,說:「你去告吧,不怕給嶽子山丟人就去告。」說完,轉身就向車子走去。心想,這次麻煩大了,事情要糟糕。

兵法上說:「將不可以怒致戰」,孫略在急怒之下鑄成大錯。嶽瑩玉在售樓處大吵大鬧,孫略一怒之下用詭計把嶽瑩玉騙上車,開始時是想把她拉到沒人的地方訓幾句。嶽瑩玉在車上大罵,更激怒了他,這個飛揚跋扈的臭女人,偏要教訓她!就把車開到了山裏。這時孫略已經勢成騎虎,嶽瑩玉還是大罵不休,總不能放了她給她道歉吧?怒氣之下,孫略就揍了她,叫她清醒清醒。怕打壞了,隻好往屁股上打,卻沒想到揍出個變態來!

平靜下來的孫略馬上意識自己的荒謬。在售樓處可以不理嶽瑩玉,開除了那個銷售人員,扭頭就走,找嶽子山說理,現在卻弄了個燙山芋在手裏。孫略倒不怕嶽瑩玉什麼「告強姦」,嶽瑩玉雖然渾蛋,但絕不笨蛋,像她這種有身份的人即使有這樣的事,也會秘而不宣的。

現在孫略不能給嶽瑩玉道歉,道了歉她就更得意了。孫略還有些害怕,一旦道歉,這個變態接受了,天天纏著自己玩「打屁股」的遊戲,自己就傻了。過去不知道,打就打了,現在知道了,再打性質就變了,成了什麼虐待狂,誰知道這些變態是怎麼想的?

孫略懊悔不已,花費無數心血的復仇計劃讓一時的魯莽給葬送了,真是蠢得無以復加。他轉了個念頭,明天就去見嶽子山,說明情況,真誠道歉,再把復仇計劃告訴嶽子山。老嶽頭可能會因此原諒自己,畢竟比起深仇大恨,女兒被打屁股還是小事一樁。

想到這些,孫略心寬不少,他打開了車門。

「孫略!你把人家打了,扔在這裏就走,不怕山裏有老虎把人家給吃了?」嶽瑩玉坐在地上笑著大叫。

這賤骨頭挨打反倒笑呵呵的?太恐怖了!

山裏哪有老虎?不過把她扔在這裏,萬一遇到壞人,那罪過就大了。孫略走過去,邊扶起她邊說:「你要是敢再放潑,我半路上再把你扔了,喂老虎。」

嶽瑩玉嘻嘻地笑。真奇怪,從認識她也沒有見她笑過,從來都是橫眉立目的,是不是打屁股的時候把腦袋給震壞了?孫略讓她坐後坐,她不幹,非要坐到孫略的旁邊。

孫略開車上了路,兩人誰也不說話,天已經快黑了。

走了一會兒,嶽瑩玉突然叫停車,孫略把車停在路邊,問她什麼事。嶽瑩玉看了孫略一會兒,突然摟著孫略的脖子大哭起來。

孫略很尷尬,想推開她,又覺不忍;想勸勸她,又不知道她為什麼傷心,隻好默默地坐著任憑她哭。

要不是親眼看見,誰能想到這個商業大亨頤指氣使的千金還會有煩惱?看來煩惱並不因為你有錢有勢就照顧你。這樣一想,就對嶽瑩玉產生了一絲同情,年紀輕輕的嶽瑩玉變得這樣暴戾古怪,肯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嶽瑩玉痛哭了一場,情緒平定了。孫略開車上路,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孫略問:「送你到哪裏?」

嶽瑩玉說:「你打了人就白打了?要賠禮道歉!」

孫略心情已經放開了,他淡淡一笑:「你身為總經理,不顧尊嚴,多次攪鬧售樓處,還縱容銷售人員對經理無理取鬧,不該揍?」嶽瑩玉皺眉說:「別叫我總經理,我最煩這個稱呼。」

孫略哈哈大笑:「既然煩,還當它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這個位置上讓多少人心煩?」

嶽瑩玉頓時顯出惡作劇的笑容:「我就是要把你們都煩死!」

這句話一說,立即讓孫略對嶽瑩玉的印象有了改觀,嶽瑩玉不拿腔作勢的時候,也不是很討厭。孫略說:「這句話說得我愛聽,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一天到晚裝模做樣,你累不累?」

嶽瑩玉興奮地說:「你說我這樣說話,像女孩子?」

孫略點點頭。

嶽瑩玉嘆了口氣說:「我真不知道什麼是女孩子樣?」

嶽瑩玉接著說:「那你領我去玩,像和沒有錢的女孩子那樣玩,讓我開心,就算對我道歉,我就不告訴我爸爸。」

還有這樣的好事?孫略笑了,嘴裏卻說:「告你爸我也不怕,尊貴的大老闆千金讓人打了屁股,你爸肯定先罵你一頓。」

「你真討厭。」嶽瑩玉說。

孫略開車滿城轉起來,專領嶽瑩玉去老百姓遊樂的地方,這讓嶽瑩玉樂不可支。

九點多了,嶽瑩玉喊餓,孫略想起有一個地方有一排燒烤店,一到晚上就在街上擺攤,這樣的地方連孫略他們都不常去,就開車領她去了。

到了那個地方,果然在行人路上放著很多小桌子,小桌子上擺著燒烤箱,裏面是紅紅的炭火,旁邊有幾個矮凳子。燒烤發出的煙氣裡飄著羊肉的香味,那個滿身油膩的新疆小夥子扯著脖子,用半懂不懂的買買提大叔的音調招徠客人。

嶽瑩玉幾步躥到了一個桌子前坐下,叫到:「waiter,拿菜單來。」

孫略慌忙搖手說:「你小點聲,別把人家嚇著。」

嶽瑩玉問:「為什麼?」

「第一這裏的人不知道你說的洋文waiter是服務生,叫師傅就行了;第二,這個地方吃東西還用菜譜?你這個資本家小姐真能想當然。」孫略說。

孫略把新疆小夥子叫來,說:「二十個新疆大串,一盤生蠶蛹,一盤砂蜆,一盤地瓜片,一盤三生沾醬。」

「你真行,菜譜都背下來了。什麼是三生沾醬?」嶽瑩玉崇拜地問。

孫略說:「這可是好東西,生人蔘、生海參、生芥蘭,沾大醬,絕了。」

嶽瑩玉疑惑地問:「這地方還能有這種好東西,那生海參怪腥的怎麼吃?」

孫略說:「這你就不懂了,你們有錢人不是講究吃綠色食品嗎?其實你們的綠色食品就是我們老百姓的野菜,你們認為人蔘、海參的好東西則是我們的家常菜。」

新疆小夥子問:「喝不喝酒?」

孫略說:「有多少錢的啤酒?」

新疆小夥子說:「一元五角的和兩元的都有。」

嶽瑩玉怎舌說:「還有這麼便宜的酒?」

孫略說:「今天請老闆千金喝酒,得上檔次,就要兩元的吧。」

嶽瑩玉嘎嘎笑起來。

不一會兒菜就上來了,嶽瑩玉問:「你那三生沾醬呢?」

「這裏。」孫略指著其中一碟中的蘿蔔條說:「這是人蔘。」指著黃瓜條說:「這是海參。」指著大蔥段說:「這是芥蘭。」

嶽瑩玉笑得差點坐到地上。

倆人邊吃邊聊,嶽瑩玉說:「味道不錯。」

孫略問:「你這個地主家的小姐平時吃什麼?」

嶽瑩玉說:「我十幾歲就讓父親送到國外學習,習慣吃西餐,回來才幾個月,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接著又問,「你們平時也到這裏來吃?」

「以前當學生沒有錢時來過這裏,這兩年也不來了。」孫略說。

嶽瑩玉嘆了口氣說:「我要像你們一樣就好了,家庭別太窮,也別太富。」

孫略嚼著一塊肥羊肉說:「你真是不知足,有多少人羨慕你呢!」

嶽瑩玉拿起一塊蘿蔔說:「我要吃人蔘了。你以為我們這樣家庭就好?其實更不幸福,什麼都有了,就是沒有苦,沒有苦哪能有幸福?像今天的境遇我做夢都想不到。」

孫略聽著新鮮,想想也是理。孫略問:「你是學成歸國?」

「哪呀?為了父親的事,我才回來,誰稀罕當那個破總經理,我爸非得讓我當。」嶽瑩玉說。

真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諾大個企業不當回事。孫略問:「你就這樣亂折騰,你爸不罵你?」

「才不呢,老頭兒聽了還哈哈大笑。」嶽瑩玉說。

孫略想到嶽瑩玉工作時玩遊戲的事,馬上明白了,他說:「這是你爸的韜晦之計。」

「你怎麼知道?」嶽瑩玉警覺地問。

孫略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麼稀罕的?嶽子山他老人家是大連企業界泰鬥級人物,被手下的秦夫坑了。他老人家不出山,讓他那個什麼都不懂還死不講理的女兒在公司裡興風作浪,他就放心?這裏肯定有重大圖謀。」

嶽瑩玉撅著嘴說:「你才死不講理,你才興風作浪!」她接著說,「不過你小子腦袋真靈,一猜就中,爸爸說你的那個策劃也很高明。」

「所以你就在一旁搗亂?」

嶽瑩玉笑著說:「我就想看一看你有沒有本事治住我,你真野蠻。」

孫略一臉委屈地說:「你身為領導,不為我們做榜樣,反倒讓我們對你苦口婆心,操碎了心,再不揍你一頓,我們還怎麼工作?」嶽瑩玉又笑了。

那些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嶽瑩玉說:「今天真好玩,挨了一頓揍,還大哭一場。真不想上班,以後咱們天天這樣好不好?」

孫略說:「這恐怕不行,我們不能和你相比,我們還得幹活養活自己。」

嶽瑩玉說:「哎,我有個要求,你能不能給我做一回男朋友?」

孫略嚇了一跳:「這可不行,你這大小姐的脾氣,我可伺候不了,你饒了我吧!」

嶽瑩玉說:「大小姐不一樣讓你揍了嗎?別不知足,那麼多人想做我的男友,我還看不上呢!」

嶽瑩玉神秘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做男朋友嗎?」

孫略搖搖頭,誰知道這個傢夥稀奇古怪的想法,人有錢就變怪了。

嶽瑩玉說:「你是第一個敢頂撞我的人,從見到你第一天我就發現這一點了。」

這是什麼毛病?誰頂撞她、揍她,她喜歡誰,順從她反倒是孫子。

孫略還是搖搖頭。

「不識抬舉!我是母老虎?還能把你吃了?」嶽瑩玉有些發怒,接著她央求地說:「你別當真,就是隔三差五讓你領我出去像今天這樣玩,不是讓你真當男朋友。」

孫略想了想說:「這倒可以考慮,不過有三個條件。」

嶽瑩玉大喜:「行,你說吧。」

孫略說:「第一,以後你不許跑到我售樓處胡攪,為難我的銷售經理,有意見找我說。」

嶽瑩玉爽快地說:「沒問題,我根本不稀罕去你的售樓處,就是悶了跑去找樂子。」

孫略說:「第二,今天被我辭退的傢夥,你不許再打麻煩。」

嶽瑩玉說:「這也沒問題,這個傢夥是我好幾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我頂煩他。」

「這第三嘛……」孫略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我陪你玩行,但不許逼我玩打屁股的遊戲。」

「為什麼,不是挺好玩的嗎?」嶽瑩玉問。

孫略說:「不為什麼,一個女孩子喜歡讓別人打屁股,聽起來就嚇人。」

嶽瑩玉說:「有什麼可嚇人的?」

「那個,那個讓人懷疑是變態。」孫略還是說了出來。

「你以為我是受虐狂!」嶽瑩玉呸了一聲,接著很神往地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挨打,感覺真好,真過癮!」

她一臉陶醉的神情:「你知道嗎?當你把我夾在胳膊下,那感覺就像站在蹦極的山頂,又恐怖又刺激,當你使勁打的時候,就像跳下去一落千丈,真是太棒了!」

孫略聽得頭皮都麻了。

嶽瑩玉遵守了她的諾言。這時,對那幾棟小戶型樓的改造也已經結束,按照孫略的策劃,林闊設計的以「結束流浪生涯,圓一個城市之夢——激情蝸居」和「二人世界生活投資新概念——激情蝸居」為主題的廣告,被推出來了,立即在市場上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孫略選點很刁,是一個沒有被開發商注意到,但是廣泛存在的市場,立即把這個市場的需求給攪起來。那些為租房煩惱,為在城市沒有立足之地困擾的城市流浪族,突然發現自己不僅可以有房子,成為城市居民,還會成為出租房屋的食利者,這確實是個夢!一個讓他們激動不已的美夢!

孫略還針對年輕人怕麻煩的心理,推出了菜單式裝修服務。想買房子的人只要交很少的裝修費用,就可以得到裝修好的房間。這又大受歡迎。

「激情蝸居」,立刻成為大連樓市的一個熱點,成了年輕人議論的話題,報紙的地產版刊出文章,讚揚「激情蝸居」善於尋找市場空白點的做法。開始時,每天都有三四十套房子成交,再後來每天也保持在十幾套,這樣一算,只要一個月,這四百套房子就會售罄,遠少於嶽瑩玉的期限。

「激情蝸居」的熱銷,最高興的當然是孫略。第一次在大連做民宅項目,一下子就把眾所矚目的死盤——清泉花園給救活了!

午夜,孫略打開電腦,給霍子矜寫信。已經兩個月沒有和霍子矜聯繫了。僅在「激情蝸居」銷售儀式上見過一次。霍子矜是應夏青霜之邀去的。那天她一身暗花旗袍,戴著蝶型墨鏡站在人群中,看到孫略注視她時,把頭扭向一邊。孫略沒有過去,遠遠地凝望著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

在這段時間裏,每到夜深人靜,孫略都沉浸在對霍子矜濃濃的思念中,他沒有急於爭取霍子矜的諒解,而是開始了對人生、對愛情的反思。今天,他要把反思的結果告訴霍子矜——自己深愛著又傷害過的女人。

這封信將決定自己的未來,肅穆籠罩了孫略的身心。

鍵盤輕輕地響著,愛從指尖流出,凝固在屏幕上。

子矜:

請允許這麼稱呼你,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稱呼。我知道離你心目中的男人標準,我還相差甚遠,但我願意傾一生去追求這個標準。

從那可怕的一夜到今天將近兩個月了,我的心靈經歷了一次洗禮。這次洗禮是你賜給我的,我想把這些講給你聽,不是希翼獲得你的寬恕,而是我真正獲得了新生。

自從我們相識,在我那荒蕪的心田中就種下了愛的種子,它靜靜地在心靈一隅生長著,綻放出瑰麗的花朵。但這麼美麗的花朵讓我的無知淺薄糟蹋了,那一夜,我把美好變成了醜惡,犯下了百死莫贖的罪過。

我確實是個懦夫。接著,我險些又幹了一樁更懦弱醜惡的事,竟想用自殺來逃避應得的懲罰。是上天給了我啟示,讓我避免掉進無底的深淵。從此,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每個男人都有自己的命運,無論是獎賞還是懲罰,能夠坦然面對,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如果一年前我明白這個道理,我就不會變瘋了。

一直以來,總認為自己是個堅強的人。其實,你一眼就看穿了我,我在感情上是個弱者。我一直把自己的不幸歸因於蒼天不佑,歸因於命運的捉弄,在磨難面前總是自怨自艾,無法自拔。

從我們第一次在網上相識,到那次去鏡屏山,你都教導我要有「長圖大念」,而我卻一直沉溺於感情紛紜的糾葛之中,不思進取。

這些是你對我真正的失望,比我的無禮更讓你傷心。

我明白了這些道理,愧悔萬分的同時,也很欣喜。知恥而後勇,我才能達到人生的新境界!

子矜,離開你的這段時間,除了深深的愧疚外,我每天都陷入對你的深深思念中。這種思念在開始的時候,非常瘋狂,非常痛苦,但到後來變成了一種深沉的情愫,在我心中默默流淌。這是一種很寧靜的感覺,是那種「雨夜聽荷」的境界。在這種境界中,我發現對你的愛升華了,從一個男孩子對姐姐的依戀,升華成男人對心愛女人深沉熾熱的愛。這也是我兩個月沒有去見你的原因,我要靜靜地傾聽自己的心聲。

現在是靜靜的午夜,我的心也是靜靜的。在靜靜中,我寫下自己的心聲:我願意用一生愛你,此情不逾!

我知道,以你的聖潔高雅,現在向你求愛,我還不配,但請給我一個機會。不是贖罪,而是真誠地愛你。

孫略於午夜

寫完之後,孫略上網,將這封含情脈脈的信發到霍子矜的電子郵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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