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顧星諾伸手拉跪著的顧星言起來，道：「父親現在還不認得人。」

顧星言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人在痛極之下，就會變得不可理喻，顧二少嚷道：「他怎麼能不認識我們呢？他怎麼能不認我們？！」

認識與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意思，後一種，顧星言完全就是在責怪自己的父親了，你怎麼可以不認自己的兒子？！

「顧星言！」顧大少加重了語氣，冷道：「你給我起來。」

顧二少先是搖頭，突然就抓住了顧大將軍的兩個膀子，大聲道：「你這樣還活什麼？」靠飲親子的血活著，這樣的人有什麼活下去的必要？

「二哥！」顧星朗這時也不得不開口了。

「你們告訴我，」顧星言看著自己的大哥小弟道：「父親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他若是能為自己作主，他樂意這樣活著？」

玉小小為難道：「二哥，那怎麼辦？你不能把咱爹弄死啊。」

玉小小把顧二少問住了。

顧大少手上用了力道拉顧二少起來，道：「父親是認不出我們，不是不認你，你還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閉嘴！」

顧二少頂嘴道：「我不說話，父親就能醒過來，就能好了？」

「你，」顧大少沉了臉，抬手就要打自己的這個弟弟。

玉小小看自己的這個大哥要打二哥，撓了撓頭，她發現在她顧大哥這裏，小顧是要寵的，二哥就是欠揍的，這待遇不是差了一點半點，而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景陌將顧星諾高高抬起的手按住了，說：「言若你等一下。」

顧大少情緒不佳地道：「何事？」

景陌向顧大將軍那裏抬了抬下巴，示意顧大少看。

顧大少扭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然後愣住了，顧大將軍這會兒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大哥你喊人啊，」玉小小沖顧大少喊。

「父親？」顧大少喊了顧大將軍一聲。

顧大將軍張了張嘴，發出了幾聲聲音，像是沒意義的叫聲，也像是含糊不清地說了些什麼。

楓林少師說：「他是說話了嗎？」

景陌讓顧星諾在顧大將軍的面前蹲下身，說：「大將軍出事的時候，二少三少都小，他估計只能認得你。」

顧星諾也跪在了顧大將軍的面前，聲音微顫地又喊了一聲：「父親！」

兩位兄長都跪著，顧星朗也不可能再坐在坐榻上了，站起身跟玉小小站在了一旁。

金耶大巫觀察著顧大將軍的神情，跟顧大少道：「你再跟喊喊他，跟他說說話。」

顧大少又沖顧大將軍喊了一聲父親後，開始跟顧大將軍說話，分別十幾年，他有很多話要跟父親說，說他的妻兒，顧星言的妻兒，顧星朗的公主妻，說望鄉關，說祖父，說他們在鄉關養著那些老兵。

在場的人精們聽著顧星諾說話，都敏銳地發現，這位什麼都說，唯獨沒有說顧府的老太太，還有他們的生母。

「父親，」顧星諾說著說著，壓抑不住傷感起來，道：「是兒子們無能，沒有早些知道你在永生寺受苦，若是早知道……」話說到這裏，顧大少說不下去了，若是早知道又如何？隻憑他們兄弟三人，有辦法把父親救出來嗎？

玉小小這時插嘴道：「爹，要是早知道你還活著，我們一定弄死莫問那個死禿，救你出來啊！我，」玉小小話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然後鬱悶道：「我去，我爹看都不看我一眼。」

景陌說：「你先別說話，你讓言若說。」顧大將軍對著顧星言這個親生兒子都沒反應，對你這個兒媳婦能有什麼反應？

玉小小瞅一眼盯著顧大少看的顧大將軍，這位閑不住的人，突然就又手賤了，伸手又在顧大將軍的臉上擰了一把，下手之快，顧星朗想攔都沒攔住。

顧大將軍被玉小小這一揪臉，跟被人按了開機鍵似的，從坐榻上站了起來，雙手一握，拳頭髮出了骨頭摩擦的聲音。

玉小小跑到了顧星朗的身後站著了，喊了句：「他這是又要揍我了？」

大傢夥兒-_-，挨揍不也是你活該嗎？有當人兒媳婦的，揪老公公臉的嗎？

「父親！」顧星朗將顧大將軍捏成了拳的手一拉，搖了搖頭，道：「你不能傷她。」

「對，」玉小小把腦袋從顧星朗的身後探出來，跟顧大將軍說：「我是你三兒子的媳婦啊。」

顧大將軍「啊」了一聲。

玉小小說：「你啊也不成，你不能揍我。」

顧大將軍看著顧星朗，啊啊了好幾聲，面部表情也不是那種木然了，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眾人突然就都囧了，他們怎麼感覺大將軍是在跟顧星朗告玉小小的狀呢？

玉小小這時出手如電，在顧大將軍的臉上又擰了一把。

顧大將軍這一回捂住了自己連著被擰了兩回的左臉頰。

玉小小說：「你們發現沒有？我爹知道疼。」

景陌說：「我們看到了，你不要再擰了，公主你不可以這樣的。」

為什麼不能，這個問題玉小小也懶得問了，反正她鬧不明白這個世界，下巴蹭著顧星朗的胳膊，玉小小又沖顧大將軍喊了一聲：「爹！」

顧大將軍聽見玉小小的聲音，突然就往顧星諾的跟前走。

大傢夥兒被顧大將軍的這個舉動，弄得全都反應不過來了。

「公主，你接著喊，」金耶大巫回神最快，沖玉小小下令道。

玉小小就接著沖顧大將軍喊：「爹？你這是怎麼了啊？你就認我顧大哥啊？你還有兩個兒子呢！爹你……」

「星，星諾——」

顧大將軍站在了顧大少的面前，聲音很低，吐字仍是不清，但屋裏的人都能聽出，他喊了星諾這兩個字。

顧大少剎時之間淚流滿面。

「公主！」金耶大巫喊玉小小。

玉小小也沒想明白這是什麼個情況，但馬上就沖顧大將軍喊：「爹啊！」

顧大將軍站到了顧星諾的身後，伸手拉住了顧星諾的衣袖。

玉小小看著顧大將軍的舉動，後知後覺地道：「他這是在害怕我嗎？」

眾人震驚之餘也很無語，這還用說嗎？沒看你把大將軍的臉都揪紅了嗎？！

給讀者的話:

第一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