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生當然不會相信懸空寺就這麼覆滅，也不會相信阿彌陀經會有那麼可怕的力量，這世間沒有永恆的東西，不死也許只是特定的場合下，給人的一種幻覺，只是人們無法理解，才會冠以不死或者長生，又或是永恆這種虛幻的辭彙。

「你說的這些也許都對，但懸空寺確實是佛門的起源，而且阿彌陀經絕對是世間少有的典藏。」蘇淺淺同意陸長生的一部分辯駁，但她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觀點，「當初的懸空寺，一師一徒兩人，想要進懸空寺必須登西天路，而這西天路，也必須是有緣人才能得見，才能登臨。」

「這麼說，我們也是有緣人了？」陸長生話裏帶著諷刺，他可不認為自己和佛門有什麼緣分。

「你當然是有緣人，我見你使用過萬佛寺的龍象般若功，傳說這門功夫修鍊到極致，可證得無上般若。」蘇淺淺笑著反駁，「這你總不能耍賴了吧。」

「我確實修鍊了龍象般若功，但我修鍊的龍象般若功跟萬佛寺的和尚們修鍊的卻不一樣。」陸長生解釋道，「我是不是能證得無上般若我不知道，但萬佛寺裡，除了已經圓寂的洪都大師之外，我想沒有人能夠真正把龍象般若功修鍊到頂峰。」

「為何？」蘇淺淺不明白他怎麼這麼自信，萬佛寺可是一個深潭，華夏佛門真正的龍頭老大，地位相當於當初的懸空寺，裏面高僧如雲，如果說沒有人能修鍊到頂峰，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知道佛門內為何供奉的佛祖和菩薩一直都是那麼幾尊嗎？」陸長生笑著反問。

「那是因為他們是菩薩，他們是佛祖，他們長存於世人心中，所以一直供奉他們。」蘇淺淺想了想說道。

「照你這麼說，後世人即使佛經念的在多，那也無法成佛了？」陸長生又問道。

「當然不是這樣，你這是歪理。」蘇淺淺反駁，她覺得陸長生在下套，一不小心就跳了進去。

「我說的可不是歪理，而是真真切切的大道理。」陸長生卻也不生氣，笑著道，「你相不相信，龍象般若功不需要信仰就能修鍊？」

「不可能！」蘇淺淺臉色大變，這簡直就是在顛覆他的嘗試，所謂佛法普渡眾生，自然是需要信仰，萬佛寺的獨門武學龍象般若功如果不需要信仰就能修鍊，恐怕這典籍早就被人學爛了。

見她不信，陸長生又道：「道就在那裏，只要你心無旁騖，就能得道，佛就在那裏，只要你毫無雜念，就能成佛，理就在那裏，只要你用心去看，你就能成聖。」

蘇淺淺呆若木雞，她不敢相信陸長生居然這麼狂妄，把證得佛道儒三家的極致，說的這麼容易。

但她反覆一想，陸長生說的似乎又有那麼一些道理，但道理到底在哪裏，她又想不出來。

「無論是佛，或是道，又或者是儒，其實都不需要信仰，真正能成佛得道的人，都沒有信仰。」陸長生臉色凝重，「有信仰的人，只能成為信徒，而不能得道，這就是世間為何那麼少聖人，那麼少佛祖，那麼少神仙的緣故。」

蘇淺淺覺得陸長生瘋了，腦子裏根深蒂固關於信仰的解釋，就這樣被陸長生打破了，很不好受。

換做是別人，她肯定不屑一顧，可偏偏陸長生這個可惡的傢夥，說的卻有那麼一些道理。

「你還是不懂？」陸長生看著他，突然笑道，「呵呵，不懂就對了，別去想，想多了會瘋的。」

蘇淺淺回過神來，她剛才差點就陷入了自我的瘋魔狀態，渾身都背負著一個壓力，腦子都像要開裂了，還好陸長生提醒的及時，讓她渾身輕鬆下來的同時，居然產生了一絲明悟。

「你真的沒有信仰？」蘇淺淺古怪的問道，她以前一直覺得陸長生應該是有信仰的，不是道就是佛，至於儒似乎和陸長生這個殺人如麻的傢夥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有。」陸長生卻反常的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正當她歡喜的想要反駁陸長生自相矛盾時，他又道，「我信我自己。」

「混蛋！」蘇淺淺大怒，很想一個爆栗敲在他不知在想什麼的腦殼，可她卻突然發現，當陸長生說這句話時，他身上透著一股莫名的自信，像是他做什麼，都有可以解釋的通的理由。

擦了擦眼睛，蘇淺淺還以為產生了幻覺，卻發現陸長生還是陸長生，依舊看著眼前的三尊佛像。

「你剛才說，懸空寺有阿彌陀佛經，代表了過去，現在和未來對嗎？」陸長生突然問道。

「是啊，三世佛乃是佛家至高無上的存在，據說阿彌陀經就是源自於三世佛，需要大智慧和大毅力，才能領悟阿彌陀經，證得無上菩提。」蘇淺淺一臉嚮往，讓人看了覺得她想要削髮為尼。

「嘿嘿。」陸長生突然咧嘴一笑，顯得十分猥瑣，別人在佛像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唯有他居然露出這副表情，這讓蘇淺淺很是鄙夷。

「你可別打什麼壞主意，懸空寺是佛門聖地，若是讓萬佛寺知道你在這裏幹壞事，那些老和尚拚了命也要殺了你。」蘇淺淺提醒道。

「你看吧，信仰就是這麼瘋狂，人一瘋狂還證什麼道？」陸長生繼續灌輸著自己的「歪理」，絲毫不在乎蘇淺淺殺人的目光，看了一會三世佛，他又繼續道，「或許連這三位佛祖自己都不在乎這些東西呢。」

「你不會真瘋了吧！」蘇淺淺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搖了搖頭，「沒有發燒啊！」

「我沒有瘋。」陸長生搖了搖頭，「若是這三位佛祖真的存在，那麼就算是我罵他祖宗十八代，估計他們也不會在意。」

「我確定你是瘋了！」蘇淺淺攔在陸長生面前，生怕他做出什麼褻瀆佛像的事情來，即使萬佛寺的人不知道，這出去肯定也是會被天大雷劈的。

「哎。」陸長生卻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著她，道，「我突然知道這世間為何這麼多人沒法成佛，你要不要聽？」

「我不聽，我不聽，你趕緊找出路，姐姐我可不想和你一樣困死在這裏。」蘇淺淺捂住耳朵擋住他，很害怕陸長生在編出什麼歪理把她說服，讓她也和陸長生一樣變成瘋子。

「哈哈哈。」陸長生大笑，卻不理會她，自言自語道，「這世間之所以這麼多人無法成佛，那是因為人總是把自己的話，變成佛的真理，人代佛行事，讀再多的佛經，念在多的阿彌陀佛又有何用？」

蘇淺淺有些崩潰了，儘管她捂住耳朵，卻發現陸長生聲音不斷的灌入她的腦海，而且偏偏他說的還是一本正經，就像他是佛一樣。

「萬佛寺現在沒有阿彌陀經對不對？」陸長生突然問道。

見他總算正常了一些，蘇淺淺這才點頭道：「當初了一戰，懸空寺消失，沒有人得到了阿彌陀經，後世的佛宗，也沒有傳說有人使用過阿彌陀經，所以世人都在傳，阿彌陀經其實藏在消失的懸空寺內。」

「我突然知道阿彌陀經在哪了！」陸長生盯住三世佛一臉賊笑，那樣子就像是見到了赤.裸.的處女。

「啊，你要幹什麼，你不能亂來，這是褻瀆佛祖！」蘇淺淺趕緊擋在他面前，她已經猜到陸長生想做什麼了。

「我要打碎這佛像，看看阿彌陀經時不時藏在裏面。」陸長生一臉認真，他閃身走過蘇淺淺身邊，抬起拳頭，龍象出現，直接打向三尊佛像。

「完了！」蘇淺淺身體被定住，臉色蒼白，要是陸長生打碎了三世佛，恐怕會被天打雷劈。

「轟隆」一聲巨響，佛像在龍象之威下，被轟成了碎渣，這無數人敬仰朝拜的佛像，在陸長生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佛像被毀，陸長生走到祭台上，仔細尋找了起來，卻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上面跳了下來，毫不在乎道：「***，看來阿彌陀經並不藏在佛像裡。」

「你闖大禍了！」蘇淺淺滿是驚懼，看著變成粉末的佛像，心底全是擔憂。

「大禍？」陸長生諷刺一笑，道，「我只是打碎了幾尊佛像罷了，如果三位佛祖真的為了幾尊泥像而懲罰我，那他們就不是佛，而是.......」

「你可知道你這些話，你的作為是多麼大逆不道嗎？」蘇淺淺反問，事已至此，她隻想儘快離開這裏，她感覺到了危險不斷襲來，根本沒心情去聽陸長生的「歪理」。

「那我問你，這佛像是不是人所樹立？這大逆不道的規矩，又是否是人所定下？」陸長生卻不以為然，「佛經中有哪一條說過，打碎佛像大逆不道？又有哪一條說過，佛需要人的敬畏！」

面對陸長生的問題，蘇淺淺盡然啞口無言，她雖然沒讀過多少佛經，但卻從來沒聽說過佛經裡有打碎佛像的罪孽，就更別說佛祖曾說過要讓人去敬畏的話了。

從始至終，都是人自己定下的規矩，打碎佛像懲罰人的，是人，定下規矩要敬畏佛的，依舊是人。

「阿彌陀佛。」就在此時，懸空寺內突然響起了一聲佛號，悠長而古老，像是來在上古，卻又近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