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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古籍》第30章 九曲迷陣(二)
九曲江的河道走勢如條粗壯彎折的蟒蛇,彎彎曲曲地伏爬在泥地間,遠方的河道盡頭延伸入山谷中。

滇驢在泥地上的腳程明顯加快了許多,四個小時過去,抬眼望去近在咫尺的山谷入口依舊保持著先前的距離,兩人甚至能聽見谷口呼嘯而出的風聲。

「情況不對,按照測算,從我們先前的地方到達山谷入口最多不過十餘裡地,你看我們現在都走了那麼久了,距離還是那樣。」韓清欣起了質疑,朦朧的霧氣更像是一個迷陣,心情的起伏會受到環境的影響,而行程更是原地踏步。

「如果我沒看錯,這是一個居於大山中設置的迷陣,陣眼很有可能有多個,進得來,出去就沒那麼容易了。」朱北辰始終沒把心頭那個駭人的想說講訴出來,這應該是一個迷陣,但更壞的情況是,這很有可能是一個極大的迷幻殺陣,以山川地理佈局,縱深數十裡的九曲大陣。

這種想法很荒謬,朱北辰自己也不得不多次否定,寧願相信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如果真的是這樣,可能他們這輩子都無法走出這片地方。他的表情很平靜,卻無法掩蓋他複雜的內心變化。

很少有陣法會佈置在山野中,更多的是存在於墓穴皇陵當中,作為墓主亡靈的守護,或是兩軍對壘的時候用來排演兵局,起到困敵製勝的作用。而在自然界中設置陣法是毫無意義的,以自然界的迷霧設局則更是駭人聽聞,韓清欣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但現在的情況確確實實是這樣,他們迷失了方向,地磁的紊亂導致現代化的設備失去了實際應用的意義,先前一直認為是正確的沿著河道的走法經過印證下,也發現是行不通的。

「那現在怎麼辦,怎麼走。」她朝向朱北辰詢問道,她對陣法佈局一無所知,現在唯一的想法只能是寄希望於他,雖然他現在的表現也只是個半吊子。

「你有鹽巴麽?」

韓清欣神色茫然,她有點不解,這時候他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

「我不喜歡你這時候跟我開玩笑。」

「這個辦法雖然很土,但是希望有效。」

「你把鹽巴往驢嘴裏灌,它渴了自然會去找水,我們跟著驢走,自然能保證我們的方向一直是沿著河道前行的。」

這個想法跟陰符經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是陰符經中所記載的內容。大道至簡,有時候往往越是複雜的表象,破局的關鍵反倒是愈加簡單。他也弄不明白,這個想法幾乎是一瞬間在腦海中產生,雖然有點荒謬,但他堅信這樣做是對的,也唯有如此才能走出去。

如果這裏真的存在著一個陣局,這些霧氣的產生也可能就不會那麼簡單了。不單單是迷陣,迷霧中甚至還包藏著幻陣,這種變化往往是一體的。幻陣中的一切生物都會有可能產生幻覺,眼前的事物也有可能是不真實的,包括隊伍裡的這三頭驢,也產生了幻覺。他們一直以為是在沿著河道走,但如果連眼前這條河都是幻覺的話。

韓清欣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讓驢去找水,萬一它喝死了怎麼辦,這麼多行李,你來馱?」

「別糾結了,你看著點,別讓它喝撐了就好,實在不行我走路,用一頭驢去探路好了。」這種嘗試他堅信是有效的,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出路,雖然用一條生命去犯險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一把鹽巴被強行灌入一頭滇驢的口中,驢啼聲中帶著不甘的反抗。

近旁的九曲江道,在朱北辰眼中是如此真實的存在,他不停的暗示自己,這一切都是虛幻,不要太過在意。

饑渴難耐的滇驢選擇了一條極為怪異的道路,引著兩人朝著遠離九曲江的路線而去。朱北辰的猜測是對的,眼前的九曲江是虛幻的,不會有絲毫的水分。滇驢行走的路線不是筆直的,每隔一段距離,驢頭便會做出小幅度的轉向,符合了九曲江道百轉曲折的流徑。韓清欣騎在滇驢背上,一直牽扯著繩子,沒讓它碰到一滴的江水。原本近在咫尺的山谷入口離兩人越來越遠,從視覺上看,他們是朝了相反的方向行進著,直到身後再不見谷口。

「你這辦法真的有用麽,原本山谷還能看得見的,現在影子都沒了,這麼走真的沒問題?」

山中的一切景象都是古怪的,這裏的一切都是不符合常理的,有時候朱北辰都會在想,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也許從那夜開始,她就一直是自己的一個幻覺,她很有可能那夜後就和尼桑一同消失了。如果不是眼前這人還會開口說話,那聲音環繞在耳間的話。

「這單單是迷陣,而且還是幻陣,眼睛所看到的,其實都未必真實。」

「你又是不是真實的呢。」朱北辰補充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掛在滇驢背上的彎刀,隨即放棄了這個荒誕的想法,不由得搖了搖頭。

「你可以試試我是不是真的。」一柄彎刀以極快的態勢出鞘,刀刃破空的聲響尖銳而刺耳,表現出持刀者深厚的運刀功底,寒光凜冽的刀鋒架在了朱北辰的脖間。輕微的晃動下,鋒利的刀刃便會劃破他細滑的肌膚,滲出血液。

「別,別來真的,我說著玩的,開玩笑的。」

「哼!」彎刀收入刀鞘中,不過半秒的時間。

韓清欣從身旁的滇驢身上解開包裹,抽出一柄軍用匕首丟給朱北辰。

「拿著它防身,那柄彎刀有時候未必好用,這裏的情況太複雜,已經出乎我的預料,有時候你需要自己照顧自己。」

話中的辭彙很刺耳,他不需要女人來照顧。接過韓清欣遞來的匕首,只見這是一柄長不過10公分的利刃,刀刃上波浪型的鋸齒,輕易間便可切割開金屬類的硬物。他將匕首別在了腰際。

引路的滇驢乘著兩人走神的一小夥時間,已然彎下頭去,厚厚的驢唇咀嚼,像是在吃著些東西,那是一片綠草地似的地面,但滇驢咀嚼的顯然不是草。

遠處的霧霾散卻,又是一道山谷的入口,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幾百米外谷口中吹出的陰冷空氣甚至於直接沖刷至兩人面前,流動的空氣中帶著極重的濕氣。

兩相比較下,後方早已消失的山谷也不在那麼真實。韓清欣心底卻是十分駭然的,陰符的傳人果然如傳說中,極不簡單,哪怕是這個半途入道的人,沒幾天的功夫,居然能看破這種聲勢浩大且鬼斧神工的幻陣。

「你贏了。」沒有什麼話語能表達韓清欣這一刻吃癟的心情,但在心底裡依舊希望朱北辰能愈來愈快成長起來,因為他將來可能要面對的更多。

皮鞭狠抽在滇驢的後背上,那畜生撕鳴著發狂起來,腿間使出強有力的勁道,在地面上踏出一排排的蹄印,朝著百米外的上古入口平治而去,身後揚起一大片塵土。

瘋婆子,有你這麼待畜生的麽,你這麼抽它,它會很疼的。呼吸著一口沙塵的朱北辰心底裡嘀咕著,牽著另外兩頭滇驢緊跟著前方蹄印子追上去。

山谷的入口極為寬闊,霧氣止步於谷口。山谷內景象一片清明,潮濕的空氣尤為清新。山谷兩邊的石崖陡峭,輪廓一如兩人先前在後方所見到的一模一樣。

他有些明白了,原來陣中的一切並不是幻覺這麼簡單,佈陣的人手法真的很高超。之前所見到的山谷其實不是幻覺,那是一種類似於海市蜃樓般的光線折射,利用的媒介便是這漫山遍野的迷霧,手筆宏大。

先行抵達谷口的韓清欣此刻正站在入口的正中央,眼神獃滯地盯著一塊立在谷口中央的巨石。幾米開外,那頭滇驢臥倒在地上,癱軟的四肢抽搐,無力的伸展著,蹄子緩緩地推磨著地面的泥土。

「它死了?」朱北辰帶著疑問巴望著趴倒在地上的滇驢。

滇驢的嘴間淌著鮮紅的液體,周身的毛髮暗淡無光,驢背上的皮質裂開一道道的口子,血液緩緩得外溢。

「它喝了九曲江的水。」韓清欣專註地看著大石。

饒過殘喘著氣的滇驢,朱北辰這才發現這處巨石上刻著的字。

「這是金文。」近前的朱北辰解釋著。那種筆畫組合的文字,與陰符經上卷所載的字體是同出一脈的,他不會忘。

「跟你手中的那份拓本是一樣的文字?」她見過那份古拓,先前醫院中,他們檢查了朱北辰所有的行李,而這是最醒目的一件物品。

「出自同一種文字,但內容是不一樣的,我不懂這種文字,所以這碑上的刻字我也不懂。」他很想解讀金文的釋義,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讀懂金文。

「九曲谷地,萬死一生。」

「什麼?」

「我懂的不多,金文的釋義極難,這是多年來,一些先輩所能破譯的字,僅僅幾個。」韓清欣眉間微簇,情況不容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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