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葉鳴通報案件進展情況的時候，夏偉還提到了一條重要線索：據劉廣文交代，段四輝曾經隱隱約約向他提到過，做掉李維是「老闆的意思」。而他口裡的「老闆」，就是原北山縣委書記張建坤！

葉鳴聽到這條線索，心裡並不吃驚，因為他早就知道劉治平李維的問題很可能牽連到了張建坤，他痛下殺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此，他只是淡淡地問夏偉：「夏隊長，你們覺得劉廣文交代的線索可信嗎？如果這事真的是張建坤幕後指使的，公安機關有多大把握可以獲得證據坐實他的罪行？」

「幾乎沒有這種可能！葉書記，你想一想：張建坤是什麼人物？他是在官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油條，規避風險、保全自身的能力肯定是很強的。即使他有意要殺李維或者劉治平，他也絕對不可能明確給段四輝他們做出具體的指示，最多說幾句模稜兩可的話，表明一下他的觀點和看法。段四輝等人跟隨他多年，自然懂得揣摩他話裡的真實用意，然後再根據揣摩的結果去辦事。

「因此，我判斷：段四輝指揮劉廣文安排殺手謀殺李維，很可能就是張建坤的意思。但是，即使段四輝願意招供，他也只能說張建坤原來對自己說過什麼什麼話，他是根據這些話裡傳達的意思去執行的。但是，我們根據這些話語，絕對不可能認定張建坤有謀殺李維的意思，也絕對找不到證據證明他指使段四輝去殺人。所以，劉廣文提供的這條線索，對我們來說基本上沒有什麼價值。」

葉鳴「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七月一日晚上，葉鳴到縣委大禮堂觀看了由文廣新局組織的慶祝黨的生日的文藝晚會，這台晚會也是七月十五日建縣五十周年慶典晚會的排練和預演，同時還要從今晚的節目中選出八個最精彩的節目，經過進一步完善和加工後，成為慶典晚會的參演節目。

因為今晚的參演節目比較多，葉鳴看完節目回到縣委家屬區常委樓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當走到常委樓一單元時，葉鳴看到有一台的士停在二單元前面的水泥坪裡，一個女子正從的士的後備箱裡拿出一個很大的旅行箱，另外還有兩個小提袋，女子手上還挎著一個包，看上去有點手忙腳亂，那個旅行箱卡在尾箱的後部，女子想用一隻手提出來，卻怎麼也提不出，隻好將兩個小提包放下，用雙手去搬那個旅行箱。

的士司機可能等了好一陣了，有點不耐煩，「滴滴」地按響了喇叭，催促女子快一點。

葉鳴見狀，忙快步走過去，對那女子說：「我來幫你吧！」

隨後，他伸手握住那個旅行箱的拉杆，輕輕一提，就把箱子提了出來。

女子忙說了一聲「謝謝」，將尾箱門合上，等的士開走後，注目看了葉鳴幾眼，問道：「小夥子，你也住這裡嗎？住幾單元？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葉鳴見她最多三十歲年紀，卻稱呼自己為「小夥子」，心裡有點好笑，便說：「我住二單元，剛剛搬來這裡幾天，所以你不認識我。對了，你住在幾樓？我給你把行李箱提上去。」

那女子忙說：「太好了，我正在發愁怎麼把這隻大箱子搬上去呢！我就住在三樓，謝謝你啊！對了，你住幾樓？」

葉鳴笑道：「非常巧，我也住在三樓，跟你是對面鄰居。」

那女子有點奇怪地看了他幾眼，嘴巴張了張，想問什麼，最終可能覺得不大妥當，便沒有再問。

到了三樓後，借著樓道的路燈，葉鳴瞟了那女子一眼，第一印象是身材高挑，肌膚白嫩，五官也非常精緻漂亮。而且，從她走路的姿勢和儀態來看，她好像受過某種專業的藝術培訓，有點像舞蹈演員或者戲劇演員，完全可以用「儀態萬方」來形容。

那女子也借著燈光打量了葉鳴幾眼，臉上露出一絲訝異的表情，顯然也沒料到葉鳴會長得如此英俊……

兩個人互相打量了幾眼後，那女子優雅地笑了笑，伸出白如凝脂的小手掌，與葉鳴握了握，用帶一點軟糯味道的普通話說：「小夥子，謝謝你。現在太晚了，而且我剛從外地回來，家裡開水都沒有，就不虛邀你去家裡喝茶了。我們現在成了鄰居，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有機會再請你到我家裡做客吧！」

葉鳴笑了笑說：「行，以後有機會再去你家裡喝茶。」

第二天上午，按照行程安排，葉鳴趕到了經濟開發區進行調研。

葉鳴此次調研的重點是開發區的招商引資情況以及土地開發利用情況。為了查看實情，他並沒有先聽取開發區管委會的彙報，而是直接讓開發區黨委書記石榮、主任李默高到建設工地等他。

進入開發區後，葉鳴看到了零零星星的幾棟廠房，但這些廠房都是空空蕩蕩的，裡面並沒有任何生產設備，也沒有一個工人。這裡唯一在進行生產的，是一家陶瓷廠，還是從縣城的老廠搬過來的。

葉鳴指了指那些分佈在不同區域的廠房，皺著眉頭問石榮：「這些廠房是什麼人建的？佔了開發區這麼多地，為什麼沒有投資生產？我看那些廠房裡面都已經雜草叢生了，難道這些東西就是你們開發區招商引資的成果？」

石榮苦笑了一下，說：「葉書記，那些廠房說起來都是一些大老闆興建的，也確實是我們縣裡招商引資的成果。但是，那些大老闆隻佔地，不開發，我們也沒有辦法啊！我原來多次向縣委建議，說這些老闆根本不願意在北山投資，應該把他們佔用的土地收回來，但當時的張書記說如果收回土地，就會寒了這些老闆的心，以後就更沒有有人來北山投資了，所以這些地就一直被佔在那裡了。」

葉鳴又問：「那些建廠房佔地的老闆，是你們開發區招引過來的，還是縣招商局招引過來的？」

「是縣招商局招引過來，具體您問一下招商局副局長蘇雪玲就清楚了，這一批外地大老闆，就是她招引過來的。」

「你現在打蘇雪玲的電話，讓她馬上趕到開發區來，就說我要找她了解情況。」

石榮忙撥打了蘇雪玲的電話。

二十分鐘後，一台小車飛快地駛進了開發區的建設工地，從車上下來一個女人，徑直往葉鳴他們所在的地方走來。

葉鳴定睛一看，不由呆住了：這個名叫蘇雪玲的招商局副局長，竟然就是昨晚自己給她提過箱子的那個儀態萬方的漂亮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