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立亮聽葉鳴介紹完劉熙才交代的案情後，羞慚滿面地說：「葉書記，這些敗類真是太惡劣、太可鄙了！想想前天我還在為這些毫無底線和廉恥的蠹蟲辯護，真是愧悔難當！我建議您馬上召開五人小組會議，會上我將第一個站出來表態，支持縣紀委立案調查他們。如果還有人要反對，我一定跟他們抗爭到底！」

葉鳴點點頭說：「這個案子確實要從重從快處理，不過今天黃春同志到市裏開會去了，沒有人做會議記錄，等他回來早說吧！我還想跟你商量一個事：目前看來，前段時間開展的作風紀律大整頓行動，成效並不明顯，根本沒有觸動到腐敗的核心。比如文化局這次暴露出來的集體貪腐案件，在大整頓行動中就根本沒察覺任何蛛絲馬跡，證明這次整頓行動方法上有問題、力度上有欠缺，需要加以改進。」

馮立亮忙問：「葉書記，您有什麼想法？我也覺得我們的幹部隊伍需要徹底進行整頓才行了。比如我們昨天下鄉明察暗訪發現的問題，就證明有些幹部根本沒把作風紀律當做一回事，在整頓行動期間照樣我行我素、毫無顧忌。如果不加大整頓力度，不揪出一批害群之馬加以懲戒，只怕很難在短期內扭轉幹部隊伍中存在的這些弊端。」

葉鳴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敲擊著，沉吟了半晌，抬起頭說：「我的想法是：由縣紀委牽頭，組織部配合，在作風紀律大整頓行動的基礎上，再搞一次『雁過拔毛式』腐敗問題專項整治行動。這次專項整治的對象，就是類似於文化局這個案子的情況，主要查處和打擊那些利用手中權力索拿卡要、不給錢不辦事、給了錢亂辦事的公務人員。

「這次行動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要求那些擁有公權力的單位和部門的公務人員，在一定期限內進行自查自糾，主動申報自己有無『雁過拔毛式』貪腐行為。凡是在自查期間主動申報的，一律從輕或者免於處罰；隱瞞不報被查出來的，一律加重處罰。

「第二階段，由縣紀委和組織部聯合組成多個明察暗訪組，到各單位的服務對象中進行暗訪調查，請他們提供問題線索；同時，暗訪組還要到一些酒家、賓館、茶樓、歌廳進行突擊檢查，發現有聚眾賭博、公款吃喝玩樂、接受服務對象宴請等行為，當場錄像取證，再由縣紀委依規依紀懲處。

「在開展明察暗訪的同時，要利用各種渠道和途徑，公佈專項整治行動領導小組設立的舉報電話、舉報郵箱，鼓勵全縣人民對身邊的『雁過拔毛式』腐敗行為進行舉報。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對舉報者實行獎勵制度，凡是舉報後經查證屬實的，可以對舉報者予以一定金額的獎勵。

「第三階段，由專項整治行動領導小組對查實的問題進行通報，縣紀委對存在貪腐行為的幹部進行嚴厲查處。同時，對存在集體性腐敗或者個別腐敗問題特別嚴重的單位，或者明知本單位幹部存在問題又隱匿不報的單位，按照《黨風廉政建設主體責任實施辦法》，追究該單位領導班子和主要領導的黨紀政紀責任，並要求存在問題的單位制定切實可行的整改措施，確保今後不再發生類似的問題。」

這個方案，葉鳴其實已經思考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很清楚：治縣必先治吏，他這個縣委書記要想把北山治理好、發展好，首要的任務就是要整頓好幹部隊伍，保證下面的人願幹事、能幹事、幹得成事，最後還要不幹壞事。這個目標雖然實際上很難達到，但他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而開展作風紀律大整頓和「雁過拔毛式」腐敗問題專項整治行動，就是徹底扭轉北山幹部風氣、打造一支忠誠乾淨、勇於擔當的幹部隊伍的重要手段……

馮立亮其實也是個想幹事的人，此刻聽到葉鳴這個思維縝密、措施具體、目標明確的整治方案，心裏既佩服又興奮，用真誠的語氣說：「葉書記，您的這個方案真是太及時、太重要了，我衷心地表示贊同。等省委組織部肖部長調研考察結束後，我會立即找周青竹同志商量，按照您剛剛給我提供的思路，制定一個具體的方案，並拿到常委會上審議通過。」

說到這裏時，他忽然想起了「投名狀」的事情，猶豫了好一陣，忽然問葉鳴：「葉書記，這次肖勁副部長下來調研，市委領導是誰陪同？魏書記和吳市長會過來嗎？」

葉鳴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問起這樣一個問題，有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市委辦和政府辦都沒打電話通知我，估計魏書記和吳市長都不來吧，可能是陳部長陪肖副部長過來調研考察。」

馮立亮故意嘆了口氣說：「現在市委兩位主要領導之間產生了隔閡和矛盾，搞得下面的人都不好怎麼辦了。按照常規，像肖副部長這樣重要的領導到北山來調研考察，既是我們北山的榮幸，也是整個民安市的榮幸，魏書記和吳市長至少有一位需要抽出時間來陪同考察才對，但現在……唉——」

葉鳴猛然間聽到「市委兩位主要領導之間產生了隔閡和矛盾」這句話，心裏霍然一驚，瞪大眼看著欲言又止的馮立亮，追問道：「老馮，你剛剛說什麼？魏書記和吳市長之間產生了隔閡和矛盾？這是你從哪裏聽來的傳言？」

原來，葉鳴一直以為魏傑禾與吳明高關係非常好，兩個人是鐵板一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這段時間心裏一直很壓抑，覺得如果魏吳兩個人聯合起來打壓自己的話，即使背後有父親的支持，肯怕在北山也乾不出多大的成績出來。即使乾出了成績，說不定也會在魏吳兩個人的操縱下，把成績歸到鍾蔭等人的頭上去。

因此，當聽到馮立亮說魏吳兩個人之間已經產生了隔閡和矛盾時，葉鳴腦海裡頓時如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他心底潛伏已久的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就是分化瓦解魏吳聯盟，讓他們自己內鬥，最好是互相攻訐。然後，自己再藉助父親之力，神不知鬼不覺地協助吳明高搞垮魏傑禾，讓丁天盛他們以為魏傑禾是因為跟吳明高內鬥才垮台的，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紛爭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