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界廣闊的荒原之上。

偶爾能見到一些戰鬥後留下的痕跡。

孟凡、裂天大帝、王海成、妖姬肆羽，四尊神王，緩緩的行走著。

他們的步伐，很慢。

因為領路人孟凡走的很慢。

這一路上，裂天大帝、王海成、妖姬肆羽，都很沉默的跟隨著孟凡，也沒有詢問他們是走向何處，只是孟凡，似乎目的明確，一直向前，沒有絲毫停歇。

「裂天前輩。」王海成忽然在後面低聲開口：「此刻找到失散的其他人，才是首要，孟主神卻一直向混沌界的深處行進，是有什麼目的麽？前輩您與孟主神似乎認識很久了，能否猜測到？」

「我和孟凡認識的是很久了，在他踏入兩劫神王之後我們就認識，重回諸天萬界，第一次渡過無海，以及後來的種種遭遇，我都伴隨在他左右，只是那時的我思維渾濁，半睡半醒，所以對孟凡，我談不上如何了解。」裂天大帝輕輕說道，隨著他的言語，他那一頭白髮如浪潮般飄揚翻湧。「不過我有一種感覺，孟凡，在尋找他的大道。」

「大道？」王海成神情一凝，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旁邊的妖姬肆羽也目光閃爍的看向裂天大帝。

裂天大帝淡然道：「孟凡，一直無道。」

此言一出，讓王海成以及妖姬肆羽，都露出微微的詫異神色。

別說眾生巔峰的神王，就算是一個普通的修士，或者一個凡人，有所追求，就必有自己的大道。

道心、道統、武道、法道，這些，構成了一個修士。

而所追求的大道，就必然是這一切的核心。

比如王海成，一直以來所行走的，都是人道。

未來天庭的幾大世家，都是如此。

就算有的神王，沒有追求某種崇高的大道，卻必然有確切的追求，比如有的神王，追求力量，有的神王，追求解脫，有的神王，追求長生，等等。

只要有所追求，就一定有自己的道。

裂天大帝卻說，孟凡無道。

「在孟凡踏入武道這不過短短萬年的歲月之中，他從來沒有一個秉承的，始終如一的大道。」裂天大帝徐徐道來：「他沒有宏大的願望，只是在一個又一個階段，為了一個又一個也許旁人看來渺小卑微的目標向前邁進著。

我認識他的時間，並不長，也許沒有太多的話語權，但我與他一次次的並肩而戰，從血肉到神魂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能感受到他的念頭。

曾幾何時，一直支撐著他不斷向前邁進的，是一個名叫若水依的女子，將這個女子復生，幾乎就是他所有的追求，而隨著他的境界越來越高，他的視野越來越寬闊，漸漸的，他也知道，將死人復生，幾乎就是妄念。

但這個妄念，卻讓他沒有止步，一直向前，這妄念，就是他的信念。

直到在法相天朝，這個女子復生之後，又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才終於知道眾生都被天道玩弄於股掌之間，那一刻，他的『妄念』崩塌了。

他一度沉淪，一度冷血，一度無情。

在他的信念崩塌之前，他雖然沒有道心，但他的武道，卻很強大，自從他成就了造物主，開始吞噬諸天的大道真意，他就已經是一尊行走天道的神王。」

「那麼他追求的，應該是天道。」妖姬肆羽忽然柔聲說道。

「不。」裂天大帝搖了搖頭：「你所行走的道，未必是你所追求的的道，正如一個商人，也許夢想踏入朝堂，正如一個書生，也許希望能馳騁疆場，這世間有太多人所在的處境並不是自己所追求和希望的。」

妖姬肆羽聽罷，若有所思。

裂天大帝繼續說著：「孟凡從來，也沒有過知行合一。

這於神王來說，是最大的癥結，如果不能知行合一，就會糾結，會痛苦，會掙扎，念頭會變得阻塞，有種種的問題。

曾經的孟凡，雖然無法知行合一，但他至少，有所追求，就是追求力量，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去保護更多需要他的人，被他牽掛的人。

可成就他強大力量的，卻是天道的力量，自從若水依在他的面前身死道消，天道的手段和陰謀暴露無遺之後，他就開始排斥天道，吞噬的大道真意越多，他就越能清晰的感受到天道對他的壓製和掌控，他也變得越來越無情。

你所行走的道，不是你所追求的道，這已經很可怕了，但你所行走的道，又是你所厭惡甚至排斥的大道，這已經是恐怖了，一尊神王，不僅做不到知行合一，還要和自己抗爭，與自己拉鋸。

你最強大的力量，被你用來一次次的抹殺掉自己的強敵，摧毀掉阻擋自己前行的障礙，但是這種力量，卻是你無法接受的力量。」

聽到裂天大帝的話，王海成與妖姬肆羽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就在這時。

一直緩慢前行的孟凡，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

一雙蒼白的造物之眼，看向三人。

安靜，沉默。

荒原之上，掀起微風。

一種強烈的壓抑感，瞬間襲上王海成和妖姬肆羽的心頭。

這種壓抑感，讓人痛苦，難受，甚至產生嘔吐的衝動，讓王海成這尊天地至尊級別的五劫神王，都非常不適應，甚至忍不住的想要向後退步。

妖姬肆羽，更是臉色難看，變得蒼白。

只有裂天大帝，還能安然站立在原地。

荒原在震蕩。

方圓千裡，混沌界原本稀薄的天地法則，越來越厚重。

王海成詫異的看著腳下跳動的石子，他不懂，也不明白，此時此刻此地，發生了什麼。

只是，似乎孟凡的一個轉身，便讓天地都發生了翻覆！

彷彿白晝變成黑夜。

裂天大帝向前踏出了一步。

猶疑的問道：「你找到了？」

孟凡蒼白的造物之眼中心，緩緩浮出黑色的瞳孔，好像兩道深淵一般的漆黑深邃。

「我找到了。」

他淡淡的回答。

混沌界深處，一片隱秘空間之中。

缺月老人正盯著一個古怪的紫色球體靜坐，一動不動。

忽然，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轉過頭。

這位巔峰冊排名第四，宇宙洪荒之中，屈指可數的強者，眼眸深處閃爍著異樣的光澤。

「原來是他……百步仙，你的後繼人，原來是他……厲害，好厲害，我怎麼沒有想到，天帝被封印，天道的力量變得無比虛弱，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度過九劫的混沌大帝，不是擁有了十幾年時間的天地諸王，也不是如今蒸蒸日上的人間界和即將誕生的各大世界，而是掙脫了天道壓製，沒有了束縛，能夠徹底釋放力量，坦然行走天道，甚至無限吞噬天道力量的小天道孟凡！」

缺月老人抬起頭，目光穿越遙遠的空間，看向無海邊緣那一輪黑白二色的圓形：「百步仙，你說對了，天地至高的法則，是不能接受真空的，天行健，必須要有一個嶄新的力量補上真空的領域……小天道孟凡，才是如今，最接近天道空缺權位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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