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一路踏入九重門深處，漸漸的，他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從始至終，他未見到任何一個葉系的弟子、長老，甚至，他連陳系的人都沒有見到。

按照道理來說，十幾萬年前他一聲不響的離去，方浩雲對外宣稱他是被派往了意義世界，相隔這麼久他又歸來了，葉系和陳系的人應該立刻來迎接他才對。

但一個人都沒有。

所以當他站在第八道門和第九道門的交界處，看到安小康面容嚴肅的等候時，他很淡然。

十幾萬年未歸，孟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相比較孟凡穿著布衣鬥篷，安小康已經穿上了九重門太上長老的長衫。她現在是一尊八劫神王，終於放棄了弟子的身份，成為太上長老，再看上面執政大殿的胸章，可見她現在地位崇高。

安小康對著孟凡拱手。

孟凡也拱手回禮：「師姐。」

一直以來，孟凡都稱呼安小康是師姐，從未變過。

安小康未發一語，只是打量了孟凡一番，目光之中，充滿複雜的感情。

從孟凡踏入九重門開始，安小康就是他的領路人。安小康為人善良，卻又不喜言笑，不善言辭，但心中充滿抱負，這種人，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多年來，她也是陳系、葉系的重要成員。

安小康轉過身，帶著孟凡繼續入內。

孟凡一直很平靜。

他們穿過了第九道門，穿過了幽靜的樹林，穿過庭院、殿堂，終於，宗主執政的大殿已經隱隱約約出現在眼前，只是被樹林遮蔽了一些。

而周圍的環境，也越發肅殺。

孟凡跟在安小康的身後，看到了樹林裡有幾道目光正盯著自己。

其中一道目光，孟凡很熟悉。

是一位九劫太上長老。

這位太上長老和孟凡曾共同執政許多年，也被孟凡稱作師叔，二人之間關係融洽，再熟悉不過。

大殿已經近在眼前。

孟凡站住了腳步。

安小康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才發現孟凡沒有跟上，轉過身看向孟凡。

孟凡笑道：「我不會進去的。」

笑的是那麼隨和。

安小康輕輕聳動嘴唇，用很低的聲音道：「你已經看出來了……這是一個陷阱，一旦踏入，九重門的所有陣法都會啟動，將你鎮壓，這裏，是九重門所有陣法的陣眼核心。」

「這些陣法不可能鎮壓我。」孟凡仍然笑著。「我只是……不想殺九重門的人。」

安小康喉嚨鼓動，眼裏，出現了一些異色的光彩。

能看出，她很憂傷。

孟凡道：「安師姐這些年過的好麽。」

安小康淡淡回答：「不好。陳系和葉系都被徹查，許多人被關了起來，已經關了十萬年，我只是運氣好罷了。」

說著，安小康摘下了胸口執政大殿的胸章。

「沒必要演這麼一場戲的。」孟凡緩緩摘下了鬥篷。

這一次，露出的不是葉未央的臉。

而是他自己的臉。

一張乾淨、純粹的臉。

好像天產晶石一般的臉。

安小康有片刻的神離：「這就是你本來的樣子。」

「是啊。」孟凡笑了。

安小康：「你到底是誰？又為什麼……做了……這麼多事。」

「我叫孟凡，至於為什麼……這真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這天下不論是誰，都沒有辦法真正的掌控自己的命運，我們都有目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目的往往會偏移，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可當我們回頭看看自己已經走了這麼遠，初心早就忘了，所以很多是走一步看一步，至於真正會發生什麼，全看造化。」

安小康沉默片刻，道：「所以你的目的，確實不是九重門。」

「對，九重門只是……」孟凡思量了一下。「一種緣分。」

說著，孟凡看向宗主大殿：「我希望見宗主。既然我都回來了，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師兄，出來吧。」

樹林之中。

一襲素凈白袍的方浩雲緩緩走出。

他雙手背負身後，面容陰暗凝重，一雙眼緊緊的鎖定著孟凡。

他，很憔悴。

十萬年不見，方浩雲似乎老了許多。

孟凡對著方浩雲拱手：「師兄，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方浩雲靜靜的站立著，看著孟凡：「你都知道了。」

「這一路歸來，我知道了該知道的一切。」孟凡道。

「你騙了我，騙了九重門，騙了所有人。」方浩雲的聲音低沉，還有一絲細微的顫抖，某種情緒在平靜之下醞釀著。「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了。」

孟凡道：「我是騙了你們所有人，我不叫葉未央，我叫孟凡，按照意義世界的說法，我是一個異類，十二萬年前和殷古大戰的，也是我，我的目的確實不是九重門，所以我確實竭盡全力的為九重門付出，在這方面，我沒有欺騙你們。」

「所以你現在，是想用你做的一切，博取我們的感情，換取一絲生機麽？」方浩雲眉頭挑起。

孟凡搖頭：「我是想博取自己的感情，免得若真的動手了，收不住。」

方浩雲眯起眼睛：「你……」

「哪怕我走進了陣眼，你們也留不住我。」孟凡淡淡道。「是的，我會受傷，也許會傷的很重，但你們不可能抓住我，我也不想對九重門大開殺戒，你們任何人，都是我的同門、師兄弟、師姐、師叔，這些都是真的，所以不要逼我殺人。」

方浩雲咬牙道：「你到底是誰！」

「你不相信我。」孟凡道。

方浩雲：「我怎麼相信你？」

孟凡脫下了鬥篷。

露出一襲青衫。

一股溫潤的氣息開始瀰漫。

這股氣息讓人如此舒適、自在，卻浩大，不可抵擋。

孟凡道：「對我動手，你們有什麼好處？」

方浩雲一怔：「你……」

「如今三大宇宙融合在即，所有巨無霸勢力都要被瓦解，九重門要做的是保存實力，同時盡量維持自身的完整，難道在這個時刻，要讓道主們知道，九重門一座大殿的領袖，宗主的師弟，二號人物，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異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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