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九重門的山門緩緩關上，迷霧升起。

孟凡看著逐漸遠去的陳欽等人。

從監牢裏放出的一千餘人，但凡陳系、葉系的弟子、長老，幾乎都選擇與陳欽一同離開，他們將何去何從，還是未知，命運多舛。

另外，非陳系、葉系的人，但是被清查運動波及的，也有相當一部分選擇留在九重門，他們在九重門的地位可能會很低，可能會受到很多打壓，可他們不是陳系葉系，好歹還能在宗門裏站住一席之地，只要還有一席之地，他們就不想離開九重門。

孟凡轉過身，看向裴成倫、何懷嬌，還有葉闡。

讓孟凡自己都未料到的是，葉闡居然選擇繼續跟隨他。

葉系的人，有許多都是孟凡一手帶起來的，其中不乏年輕弟子，將孟凡視為唯一恩師，可是清查運動之後，他們對孟凡的態度都是大反轉，從此陌路。

因為那些被孟凡一手帶起來的弟子，都是孟凡的親信，心腹，在這十萬年間，都被審問無數次，甚至有不少人被用刑，無一例外，他們都知道了孟凡的身份。

一個異類。

在知道了孟凡是一個異類之後，不論孟凡對他們有多少恩情，他們都不可能再對孟凡有半點感情，甚至會有憎恨。

所以葉闡選擇跟隨孟凡，讓孟凡也是頗有些意外。

九重門裏，如果說對孟凡最為忠心的，是心腹中的心腹的，就是赫赫有名的「葉系三把刀」，這三把刀之首，便是葉闡。

葉闡天賦一般，其出身也很低，在跟隨孟凡之前，他只是一個剛剛踏入宗門的弟子，也剛剛踏入一劫不久，進入孟凡的山門之後，先從煉丹弟子開始，越來越得到孟凡的重用。葉闡天賦確實一般，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可他悟性不錯，心思也縝密，加上是最早一批跟隨孟凡的弟子，所以很快成了孟凡山門的大管家，甚至直接改姓葉。

在葉系之中，葉闡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之後葉系裏先後出現了許多優秀弟子、長老，在宗門裏的影響非常大，尤其是在孟凡接任丹鼎大長老，宗主大位確定之後，葉系已經是九重門數一數二的龐大派系，這其中不乏精英強者，而葉闡雖然天賦一般，但作為葉系的元老，他得到的福利也是很多，在多年前孟凡對決殷古消失之前，他已經成就了七劫神王，也成為了天地榜上的弟子。

但這些，在孟凡看來，都不足以讓他選擇繼續跟隨自己。

原因就是，孟凡是異類。

孟凡已經相當了解意義世界和這些附屬宇宙，他很清楚異類二字意味著什麼，沒有任何人想要和異類搭上邊，原因有二，一是對意義世界的恐懼，二是意義世界對異類的妖魔化。

在意義世界眼裏，異類，都是未開化的、荒蠻的、落後的。

而且意義世界對異類，一直採取絕不姑息的滅絕政策，一旦發現異類，不僅要立刻抹殺，還要找到異類的源頭，將其世界一同抹殺。

孟凡看著葉闡，淡淡道：「你想好了。」

葉闡後背有些彎曲，這些年他也受了不少苦，在多次審問折磨之後，葉闡的生機衰減的十分厲害，現在看起來，完全是一個中年人的模樣。

「師父，我想活下去，生存，是我的唯一奢求，其他的，什麼道義，立場，都不重要。」葉闡有些虛弱的道。

孟凡：「你想活下去，就不該再與我有任何關聯。」

「九重門不會讓師父的真實身份暴露的，過去不會，現在這種時刻，更不會。」葉闡聲音緩緩，語調平和。「與陳長老一同離去的那些人中，大部分都是陳系葉系的心腹，這十萬年來，一次次的審問，他們早已知道了師父的身份，宗門不會讓他們就這麼離去的。」

此話一出，孟凡愣住了。

是的。

葉闡說的沒錯。

正如孟凡敢於踏入九重門，是因為他了解九重門，知道，第一，九重門沒有能力真的鎮壓自己，第二，他知道九重門絕不敢將他是異類的事情張揚出去。

無論如何，九重門都不會承認，他們宗門裏的二號人物，甚至一度完全執掌九重門一切事務的人，會是一個潛藏了多年的異類。

在九重門的許多太上長老眼中，雖然對孟凡還有不少感情，但孟凡已經是一個「瘟神」，他們需要儘快將孟凡送走，為了將他送走，自然會先答應孟凡要求的一切。

可那些選擇離開的陳系、葉系，九重門真的會這麼放任他們離開麽？

他們知道太多的秘密了。

九重門的秘密，還有孟凡的身份。

孟凡並未考慮到這些。

也許是因為，孟凡並沒有那麼大的責任感，或者，是因為孟凡視野太高，並沒有在意到這些小事。

其實，不止是他，就連陳欽，還有陳系葉系的那些精英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只有葉闡想到了。

所以現在看起來最愚忠的葉闡，卻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繼續跟隨孟凡，才有一條生路。

「師父。」葉闡輕聲道：「當我們離去，我猜，宗門裏就會立刻派出高手，去追擊陳長老他們。」

孟凡轉過頭，看向陳長老他們遠去的方向。

已經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良久之後，孟凡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人的生死，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我也做出了選擇。」葉闡緩慢的向前走出兩步，來到孟凡面前，然後雙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師父，從今日起，我既然選擇了和您一同離去，那麼我便已經是一個異類了，意義世界不能容我，我的生死，全在師父。」

孟凡看著趴在地上的葉闡，手指彈了一下，葉闡便直接被扶起。

「走吧。」

孟凡淡淡道。

一行四人，一步步的遠離了九重門。

「前輩。」裴成倫輕聲開口。他的傷勢恢復了許多，但元氣大損，而且一頭白髮看起來也頗為狼狽虛弱，只能簡單的把白髮扎在腦後。「我們去哪裏？」

「遠離千星，遠離琉璃，遠離生機，這裏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而暫時，我還有九重門丹鼎大長老的身份，可以讓我們通行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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