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谷界的核心地帶，有一座鬼城。

城池如數百把巨劍倒插在大地上，劍鋒朝著天空，看起來張牙舞爪，閃爍著五光十色的詭異光芒。

周圍鋪天蓋地，是密密麻麻的黑死生靈。

至為一、天星倉、柏雪仙子率領兩百尊天道神府神王，出現在這座城池的邊緣。

他們隱藏在黑暗中，默默的看著城池。

「縱然如今黑死浩劫已經衰弱到了極點，可畢竟是曾經肆虐宇宙洪荒的力量，而且十三殿主，據說就隱藏在此處，這一行仍然危險重重，不能掉以輕心。」

至為一低聲向一眾天道神府的神王囑咐著，隨後先行一步，快速的潛入城池，兩百尊神王跟在他的身後，都是一語不發，半點聲音沒有。

潛入的過程，出乎意料的很順利。

不知為何，散佈在城池周圍的數量驚人的黑死生靈，彷彿處於半沉睡的狀態，行動十分遲緩，有的根本就是凝固在空中，並沒有天道神府展開進攻。

直到一尊黑死神王發出怒吼，撲殺向至為一，被至為一反手擊殺，才從城池的各處不斷湧出一尊尊黑死神王，對天道神府展開進攻，只不過進攻有氣無力，根本無法阻擋天道神府的前行。

與此同時，鬼城的最深處，一座凋敝的黑色大堂之中。

端坐著十一位殿主。

他們一動不動的圍成一個半圓形。

在他們的中央。

也做著一尊神王。

一襲青衫。

孟凡。

孟凡的出現，就在剛剛，大約幾個剎那之前。

他出現的瞬間，十一位殿主就算再凝神靜氣，也都表現出一絲慌亂，隨後一道道冷冽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孟凡的身上。

殿主們都在揣測孟凡如今的境界和實力。

孟凡成就八劫神王，擊敗青麟母皇的消息，早在兩個月之前就傳遍了宇宙洪荒，十三殿主就算是龜縮在此處，也有耳聞。

其次孟凡忽然出現，十三殿主毫無防備，也沒有察覺，這都顯示出了孟凡恐怖的手段。

這一天，其實早就該來了。

十三殿主一直在等著，孟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這一刻。

彷彿某種審判。

孟凡端坐在大堂的正中，右手輕輕摩挲下巴，目光沉凝。

他在回憶。

回憶萬域裏，發生的許多事。

回憶和十三殿主的對決、交鋒、明爭暗鬥。

回憶被十三殿主殺死的神猴，還有許許多多人。

萬域大戰之中，隕落的焚天令。

等等。

沉默持續了接近一炷香的時間。

孟凡長呼出一口氣，有些感慨。

「當初在夜族領地的一戰，你們當中的兩位，被我活捉，十三殿主缺一不可，少了一個，力量驟降。另外，命運長河的衝擊在你們身上多多少少留下了命運的烙印，自那以後，你們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被我看在眼裏，被命運之意束縛的你們也等於被套上了枷鎖，除非十三殿主聚齊，才有可能嘗試著突破枷鎖，不然的話，你們只能不斷被命運腐蝕，直到淪為命運的奴僕。

今日，不同往日。

我成就了八劫神王，而你們已經衰落到了谷底。

聽說在九十天前，你們當中的某一位，被兵聖擊傷，留下難以癒合的傷口。

十七天前，一代魔帝親自領軍剷除了你們的一個據點，又有一位殿主被魔帝打成重傷。

我想，今日這場對決，定然很無聊。」

孟凡嘆了口氣：「我們之間的恩怨，萬年以來的恩怨，就這麼無聊的完結了。」

在孟凡說了一切之後，一位殿主，緩緩開口。

「我們，都是被選中的。」

他緩緩開口，身體前移，從黑暗中露出，露出了一張極為蒼老的臉。

古往今來，親眼見到十三殿主面孔的，怕是沒有幾個。

這位殿主，不僅模樣蒼老，臉上還佈滿了各種疤痕，看起來猙獰可怖，表情卻滄桑無力。

「中央大帝，是被人道選中的，是人道始祖欽點的繼承者，孤心傲，是萬域之主，他崛起的太晚了一些，若是早早崛起，無疑會稱霸萬域，還有諸多大道世界的領袖；一代魔帝完美的繼承了淵虛老人的血脈大統，龍帝為龍族魁首，就連我們，也是被天道選擇，要釋放災難的瘟疫源泉。

唯獨你，並沒有任何強大的力量，選中你，你也並未繼承任何大道。

在你即將啟程前往混沌界之前，天道甚至並沒有注意到你的存在。

你只是宇宙洪荒，萬千神王當中的一個，而且，普普通通。

直到你在種種機緣巧合之下成就造物主，天道才意識到你的重要，並佈置了若水依復生的棋局。

我們釋放黑死浩劫，中央大帝繼承人道大統，這些，都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一切皆是定數。

卻總有異數。

新時代開啟，天帝被封印，越來越多的異數出現，而你，成了最大的異數，無法被揣測，彷彿一條滾滾向前的大河，億萬的遊魚在大河之中奔流向東，卻總有一些遊魚從水中跳起，看到了其他遊魚沒有看到的風景。

這樣的遊魚，有你，有冠軍侯，有秦太川。

真是一個，有趣的時代。

而我們，註定要被書寫在這個時代的黑暗面。」

這名殿主，淡淡的垂下頭顱。

氣機消散。

身死道消。

原地坐化。

孟凡目光移動到其他殿主的身上。

輕聲道：「在這個嶄新的時代，異數，會越來越多。每天都有年輕稚嫩的修士崛起，成就神王，幾年之後，一些我們從未聽說過的名字就將被傳頌，而我們，將成為老一代的傳奇，或者傳說，區別在於，傳奇健在，而傳說中的人，已經消亡，你們將是傳說，我也會竭盡全力，在歷史上為你們留下客觀的記述，讓後來者知道十三殿主，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又一名殿主，垂下頭，消亡了。

孟凡手掌一抖。

從大堂的深處，一座黑死祭壇上，召喚來了一杯濁酒。

握在手中，高高舉起。

「我這個無道之人，走到今日，為自己的心願，也為眾生的宏願，站在高高的山巔，看著眾生還未見到的風景，然後興奮的轉身，大聲喊出自己看到的一切。

能走到這個山巔之上，我不會忘記爬上山巔的一路曾陪伴我的人。

焚天令。

神猴。

萬域的無數強者。

紀元聯盟已經逝去的英傑。

第一代天王軒轅驚蟄。

雷厲風行的謝靜海。

等等的人，數不清的逝者。

我敬他們。

也敬，十三殿主！

敬所有朋友和敵人，陪伴著我，走到了這高聳的山巒之巔，為自己的追求、大義、而拚命前行的天地諸王！

這地下，葬著忠骨。

和野心。」

孟凡舉杯，飲酒。

一位又一位的殿主垂下頭顱。

當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大堂內，只剩下他一人。

殿主們，全部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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