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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張小硯》塵世如潮人如水 不勝相逢一場醉
2009年9月7日拉薩

勞累不堪啊,拍攝真是個體力活。還吃的那麼差,有點頂不順了。近來體力下降厲害,失常覺得疲倦乏力。

和畜生的相處漸漸不那麼爭鋒相對,有時候也會主動問我要不要喝水之類的,讓我感覺到他不那麼象個畜生了。

不過,晚飯時候,我拒絕吃藏面,要求吃牛肉燉土豆,他又和我翻臉了,還是個畜生!我一氣之下,跑走了。一不做,二不休,到大昭寺找到仁增,帶他去吃飯,點了好多好吃的。吃完把攝像機壓櫃枱上,說忘記帶錢,一會叫朋友拿錢來贖,給收銀的小姐描述了一下畜生不如的長相。就和仁增去布達拉宮廣場去玩了。

畜生不如氣急敗壞地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和仁增並肩坐在布達拉宮前廣場上,欣賞噴泉。仁增看得很入迷,燈光打在噴泉上,光線絢麗,繽紛變幻。他看了半個多小時,仍看不夠,神情專註。我百無聊賴地陪他看。

仁增來拉薩半年多,第一次逛夜晚的拉薩,一切對他來說都很新鮮,刺激。可見他之前的生活多麼單純。比起在大昭寺前夜晚虔誠磕頭的仁增,現在的仁增更快樂。很想帶仁增去朗瑪廳跳舞喝酒,可惜錢不多了。又擔心這個未來的和尚把持不住墜入紅塵。菩薩說不定要怪罪到我身上。但是我真的很想讓他快樂。糾結啊糾結。

突然,我有種不詳的預感,一轉頭,畜生不如像凶神般出現,勢頭不對,速度地跳起來,拉著仁增就逃。在廣場跳舞的人群中左拐右竄,畜生緊追不捨,我緊張萬分,一邊逃,一邊大喊:「救命啊,搶劫啊~~~」廣場上跳舞的人群紛紛朝我們張望。畜生不如迫於壓力,無奈慢下了腳步。

一口氣跑到廣場另一頭,爬到假山上,躲在雕塑後面,站在高處查看了一番敵情。驚魂未定,我問:「仁增你會打架不?」仁增緊緊拉著我的手,堅定地說:「我會保護你!」我樂了,說:「好!我看好你哦!」和仁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大笑起來,有一種驚險之後的滑稽。想想,不放心,又問:「當和尚也可以打架麽?」仁增一愣,看著我不說話,那種茫然的神情又回來了。我拍拍他,安慰道:「你也可以念經保護我!」我裝模作樣地念:「阿彌陀佛~~」沖他擠擠眼,逗他樂。仁增望著對面的布達拉宮,長久都不說話。

這個當不當和尚的問題確實是很糾結啊。我只能陪他安靜地坐著。我雖然對大部分人事無規則,率性而為。但也不至於隨便對人家的信仰亂給意見。

剛剛在布達拉宮前面,仁增對布達拉宮磕頭。跟我說他第一天到拉薩的時候,是傍晚,行李放路邊,就對著布達拉宮磕頭。兩年的時間,終於磕到了拉薩,那種心情真是難以言喻。

對面的布達拉宮很壯觀,燈火輝煌,這個盤旋在山頂的古老宮殿,裏面有很多很多值錢的東西。如果混到窮途末路,就豁出去了,帶仁增去打劫布宮,然後雙雙浪跡天涯。他和尚也不用當了,我也不用給畜生幹活了……我想入非非,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小硯」仁增輕輕地叫我。「嗯~」我扯斷幻想,回頭看他。

「你在想什麼?」

「啊?我在想,嗯,明天,我是不是要離開拉薩,繼續流浪。」我當然不能說我要打劫他們藏族的精神堡壘。

「你要走了嗎?去哪裏啊?」他問。

「噯,沒想好。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去往何方,我和你一樣迷茫。對於很多事情。」突然很想喝酒。我飛快地說:「你等著我。」攀著欄桿跳下去買酒。

不一會,我抱著幾瓶拉薩啤酒回來。仁增接過酒,拉我爬上去。「你喝酒嗎?」我遞了一瓶酒給他。他猶豫,我說:「等你想好了,決定當和尚的時候,再開始守戒吧。」他默默接過酒。

和仁增坐在高處,將腿垂下去,晃晃蕩盪,樹梢,路燈都在腳底。今夜,人世離我們很遠。此刻時光安詳。一邊喝酒,仁增跟我講起他的故鄉,草原上的放牧生活。小時候學騎馬的趣事,15歲就曾在打馬節上勝出,父母兄弟都為他驕傲。他們家鄉藏曆新年的種種熱鬧,要喝酒,唱歌,跳舞,賽馬。初夏的時候和村裏的少年去山上挖蟲草貝母,背上水和糌粑,走很遠很遠的路,整整一個月都在山上……藏人說漢話總是鼻音濃重,尾音輕而往上飄。仁增的聲音裡有濃濃的鄉愁。

「為什麼後來想要去當和尚呢?」我輕輕地問。

「我們藏族當和尚是有福氣的事情。小的時候,家裏就準備讓我去當和尚的。我大哥做生意,二哥要管家裏,放牛,擠奶子這些都要他做。我沒有磕頭的時候,在我們那裏的廟子裏學習。我們的村子裏,還沒有磕長頭來拉薩的。後來選上我,是代表我們村子裏頭磕頭來拉薩的。再回去的時候,就要進廟子,正式地當和尚。」他的聲音輕飄地很,像是在講他自己,又像在講另外一個人。酒倒是越喝越快,神情迷茫。

講起磕長頭路上的艱辛,更是如此。春天裏出門,磕到甘孜州的時候,已經是冬天,漫山遍野大雪紛飛,茫茫雪地裡,三步一拜。臉上,身上皆凍破,鮮血滴在路上,轉瞬又被雪花覆蓋。又說起雪地裡迷路,病倒途中,困頓不堪。時常上百公裡遇不到一戶人家。和那個幫他推車的夥伴兩人相依為命。日出而行,日落而歇,夜裏就用氈子裹住身體氈子外面再裹一層雨布,睡在荒山野嶺。如苦役般的行旅,歷盡寒暑,如此路上兩年,磕到了拉薩。

我望著仁增,心裏一種什麼情緒也說不好。唯覺心思惘惘,輕輕叫他名字:「仁增,仁增,你說的我心裏難受了。那麼苦!」

「小硯,你不要難受,我不覺得苦。習慣了,就不苦。你難受了,我也難受。」仁增雙手緊握我的手,溫柔地說。兩人相望惘惘無語。

「呵呵,小兒女情懷~~」一個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我和仁增驚慌失措地跳起來。畜生不如真是陰魂不散。不知道他在我們後面坐了多久了。惱羞成怒,沖他喊:「哎呀,我討厭死你了,幹嘛老跟在我們後面啊。你別過來哦,你過來,我就從這裏跳下去。我摔死了,阿藏會千裡追殺你。把你剁碎了喂狗。」

畜生不如沖我慌張搖手,「好好好,我不過來。怕了你!行了吧。」我狐疑地看看他,覺得他實在不像個好人,他這麼摳門,吃塊蛋糕他都要囉嗦半天。今天吃了他這麼多錢,他肯定會報復我。

他往後退,說:「好了,好了,錢不是我出的,是阿藏的錢。我身上根本就沒有錢。你吃也是吃阿藏的。跟我沒關係,行了吧。」

「你騙我,阿藏在尼泊爾沒回來。」我狐疑的看著他。

「哼,他人是沒回來,但他有經費在我這裏。主要是解決帶你混的經費。你可真不讓人省心。」

「什麼帶我混啊?是你跟我混好不好,沒大沒小!老子打你屁股。」我看看他臉色,決定相信他。慢慢拉仁增坐了下來。畜生不如也跟過來,在旁邊坐下。想了想,他氣不過,又忍不住說:「阿藏跟我說你這丫頭古靈精怪,叫我小心點。我還不信。沒想到你這傢夥也太壞了,跟我說機器存在櫃枱忘記拿了。我去拿,才知道是抵飯錢。我身上錢不夠,又回去拿錢來贖機器。你把我折騰死了。」又搖搖頭說:「阿藏怎麼能有你這麼個朋友啊。」我回他道:「我還奇怪呢,阿藏怎麼跟你這種人做朋友,等阿藏回來,我叫他不要跟你玩了。讓我的朋友質數直線下降300個百分點。」

畜生不如,搖頭苦笑,無語。我隨手遞了瓶酒給他,他搖頭,說不喜歡喝酒。我瞪了他一眼:「跟我混,隻準做我喜歡的事情,你不喜歡算什麼?不喝酒,離我遠一點,十米之內,不準靠近。」他無奈,接過酒。說:「什麼時候,成了我跟你混啊?」

「那你這麼陰魂不散地跟我後面幹什麼?拉薩那麼大,找畜生該待的地方待著去。」我嘲諷地說。仁增拉了拉我,輕輕說:「大哥不是壞人,不要罵他了。」我回頭看看仁增,我和畜生鬥嘴不覺得有什麼,因為我們都是痞子,慣常裝瘋賣傻。但仁增不一樣,他心思單純,我點點頭不再說了。

畜生不如說:「你看看,當和尚的就是心地慈悲,哪像你這個丫頭心狠手辣,你可別把人家帶壞了哦。嘿!你竟然還帶仁增喝酒。和尚可不能喝酒的。」

這句話刺痛我了,回頭沖他狠狠地說:「仁增不是和尚。他現在還不是!」

「仁增遲早都要當和尚。」畜生閑閑地道:「塵世間的事情,沾染越少越好。尤其是你這種丫頭,萬萬沾不得。萬劫不復啊萬劫不復!」

「你胡說八道。你是不是想讓我揍你一頓?」我氣急敗壞。

「好好好,我不說,我知道你文武雙全。你要想打就打我一頓吧,但是你懂我的意思。你這麼聰明。」畜生看著我,安靜地說。

我怔怔地望著他,口裏吶吶,說不出話來。我雖然恨他這樣說,但他說的對,人各有其道,仁增有仁增該走的路,我有我要走的路。我們是只在路上擦肩而過的人。仁增心思純凈,宅心仁厚,他身上有我思慕的純凈簡單與寬厚仁慈。但我這樣一個放浪形骸的人,如何能靠近他?他是正道,而我寧願是妖。我雖對人事無規矩,也懂得世上有值得珍重的事,比小小愛憎來的重要。

如此,什麼都不必再說,什麼也不要再做。塵世相逢如潮水,盡一醉之歡,明日各自天涯。這樣,就好。

夜深,酒盡,悠然有醉意。布達拉宮廣場上人已散盡,

三個陌生人,不知前世是何種緣分,今生相逢於異鄉路上。或許今日相聚,又為來世種下因果,或可再相逢。

畜生不如看看天,說:丫頭,明天天氣會很好,我們去鄉下吧。帶你去看你喜歡的風景,那裏才是你的快樂。

(說明:因為要出書,出版社要求我更新慢一點,和出版節奏同步。請大家見諒。之前很多大出版社和我談出書,條件都要求網絡更新立即停止。以免影響書的銷量,我都沒有答應。後來選擇這家小出版社是因為對方同意我繼續更新。唯提出更新和出版節奏同步。大家體諒一下,出版社也要賺錢,我寫的幸苦,也希望有所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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