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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張小硯》流浪漢也有一顆溫柔的心
2009年9月10日羊綽雍湖

攔了個騎摩托車轉悠的藏民,遊說他帶我去最近處的小鎮。心情慢慢好起來。我忽悠這個傢夥讓我帶他騎一段路,他回頭看看我,笑著搖頭不肯。大概覺得我看起來不太靠譜。到一破落小鎮,他放下我即迴轉。

找了個小飯館,叫了碗麵條。把手機拿出來充上電,給阿藏打電話。阿藏果然回來了。我覺得他不在拉薩時間已經很久了一樣。他在電話裡氣急敗壞,問我這兩天跑哪裏去了,他和畜生不如找我都找瘋了。畜生不如在拉薩與曲水之間往返多趟一直在找我。阿藏問清楚我所在地,讓我在那裏待著哪裏也不許去。他讓人馬上來接我。雖然被責怪,心裏卻溫暖起來。原來,還是有人惦記著我的,還是初相識的朋友。

畜生不如風塵僕僕出現在小麵館門口,尚未開口,我就先發製人:「怎麼又是你啊?你不是喜歡上我了吧?陰魂不散!」

「我喜歡你,我喜歡死你!」畜生不如陰森森地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

「噯~~~這個問題上要以德服人啊,不要死啊活的,現在不流行這個,大叔。」我訕訕地笑。指指面前的空碗說:「把帳結了先。」這次他沒囉嗦,老實把錢付了。

問我:「阿藏要我帶你回拉薩。」

「我現在不想回拉薩。」我猶豫地說,但又不知道去哪裏。

「那你想去哪裏?」

我猶豫地說「不知道,往前面走吧。」

畜生不如想了想,說:「我帶你去洗腳吧。」

「啊?你有錢嗎?這破地方有洗腳的地方?」我叭嗒著眼睛,十分懷疑地望著他,怕他又坑我。

「我沒錢,帶你去羊綽雍湖洗腳。」畜生一邊綁我的背包一邊酷酷地說:「不需要錢。」

「啊~~好啊,好啊,多遠?」

「不到一百公裡。上路吧。」畜生不如發動車,沖我歪歪腦袋。

「那麼遠啊?」我看看天,已經半下午了。想想去神湖洗腳~~不管了。「走,上路。」我迅速跳上後座。我和這個流浪漢雖然從認識就不停的吵架,但其實我們本質是一樣的人,率性而為,無規則,無忌憚,沒什麼可得到的也沒什麼可失去的。當即,一拍即合洗腳去也。

摩托車轟隆聲中,路邊風景刷刷後退。上路的感覺真好,頓時覺得心飄揚起來。

「喂!我警告你啊,你不許喜歡上我。」在路上,我想想,又叮囑他。

「你放心,我不喜歡你。」畜生不如從觀後鏡裡看看我,有點哭笑不得:「你這小腦袋瓜裡盡瞎想什麼呢?」

「真的嗎?通常不喜歡我的人,要麼是女人,要麼是GAY,要麼是有喜歡的人了,你是哪種狀況呢?」我搖頭晃腦,大言不慚地說。

「都不是,沒人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人,我隻喜歡畜生。」畜生不如淡淡地回答。

「呃~~~畜生!」我臭屁得正興起,被他噎了一下,恨得牙癢癢,:「那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大家萍水相逢的那個啥的~~你不用對我這麼順著的,況且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恨恨地翻白眼,很想在後面悄悄地捅他一小刀。

「我對誰都這樣,我對你也沒什麼特別的,你這兩天幹什麼去了?」畜生一邊騎車,一邊從觀後鏡望望我問。

「參加婚禮去了。巨大的,華麗的藏式婚禮……」我眉飛色舞地跟他講了一通,講完覺得自己很厲害,非常得意。他不屑地哼了一聲,不曉得是啥意思。想了想,我還是覺得應該人道主義地問一下:「那天,你怎麼從坑裏出來的?」盡量想裝得關切一點,但是還是忍不住竊笑,他掉坑裏去,我實在是開心,哈哈。

他冷哼一聲:「哼~~找幾個人把車抬出來就是了。我沒死你是不是很遺憾?」

「絕對不是,我沒那麼壞,再說,我怕鬼。熟悉的人死球了,我真不敢在西藏混了。」我一本正經地說:「呃~~~你不是詐屍吧?」

畜生不如氣得想打我,忍不住又笑起來。我也嘿嘿笑。

車過一座大橋,開始走盤山公路,往山上走。路遇一流浪狗,撒著歡跟我們跑了很久。每當它想放棄的時候,畜生不如就慢下車速,它奮起直追,車又加速。直到它趴在路邊絕望地看著我們,拖著粉紅的長舌頭,再也不肯起來。我即興編歌唱:「我是一隻流浪狗,遠方是我家,給我肉骨頭,我也不回頭~~~我也不回頭~~~」

上到海拔4000的時候,這破摩托車吭吭哧哧爬不動了,我懷疑地問他,你這車排量不是250嗎,怎麼這麼喘?

畜生不如說「燒油燒的太厲害,我把排量改小了。」車在山道上比自行車快不了多少,讓人聽著發動機的聲音真揪心。

當上山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周圍的山峰皆在視平線齊平,傍晚的光線柔和細膩,山色變幻豐富,遠山近水漠漠如煙。雲層從山頂蒸騰接天際,垂垂如幕。

再往上爬了一段山路,一股黑煙從車屁股後面滾滾冒出,這破摩托車徹底歇菜。畜生不如叫我爬山,車帶不動兩個人了。我徒步往山上爬,畜生不如在盤山道上艱苦卓絕地推車。穿了雙黑布鞋爬山,腳下滑的很,碎石被踩得泥沙傾瀉。不時地看看公路和老畜,定位自己。這山上沒人,我可真怕把自己給弄丟了。

爬到山頂上。視野頓時開闊,猛然望見一汪碧水掩映在群山之間,優美如畫,忍不住大喊大叫起來,太美了,我不知道怎麼表達,那種美只在我心底,難以言述。

湖水在傍晚的光線下粼光瀲灧,一路看過很多海子湖泊,從沒有看到羊綽雍湖這樣美得攝人心魄,壯觀無比,湖水的顏色的層次如此豐富,細膩柔和,像打翻了顏料罐一樣,顏色從湖邊漸變過去,延伸至雪山腳下。

隨著我往山下跑,湖水的顏色也隨著遠近變幻著。

畜生不如搗騰好他的車,帶我直向下,往湖邊去。經過一個小村莊,路邊不時有人跟畜生不如打招呼。我好奇地問畜生不如:「哥們,你常來洗腳啊?」

畜生不如搖搖頭,笑說:「我幫這裏人家蓋過房子。湖邊那客棧的老闆是我朋友,經常來。」

傍晚的羊綽雍湖無人煙,湖水平靜,波瀾不興,色彩斑斕,藏人說羊綽雍湖是女人,那樣溫柔起伏在大山懷抱裡,慵懶舒展。想起過色季拉山的時候,當地藏人說兩山一湖的三角戀故事。南迦巴瓦峰沒看到,在這裏看到了它的情人。那時候阿亮騎車帶我,我在車後八卦傳說給他聽。多麼快樂的時光!

傍晚的湖邊延綿迤邐,如同世外。如此大好湖光,只有我和畜生兩人,靜靜坐在湖邊石頭上,將腳放在湖水裏泡著,各自心懷沉默。

那湖水如此誘惑,我冒出一個念頭,強烈的慾望,想要跳下去,融入湖水中,讓這女神湖洗去我一身俗世塵埃。一念頓起,我就動脫外衣,一邊叫畜生不如去他朋友客棧去借條毯子來。這裏傍晚冷的很,下水前必須做好善後工作。他看看湖水,點頭笑說,是個絕世好澡堂,就轉身去拿毯子。和畜生不如相處,這點我尤其欣賞,就是只要想去做的事情,做就是了,既不阻攔也不廢話。等事情做完,後果出來再想辦法解決。如果換個人肯定要阻止,說什麼湖水很寒冷,會感冒,得肺水腫,高原反應要人命,或者是神湖游泳被藏民看到要亂刀砍死之類的。

慢慢走入湖水,湖水冰涼寒入心底,如萬千針扎,刺痛無比。我緊咬牙關,強忍著不喊出聲來,顫抖著將自己慢慢浸入湖水,閉上眼睛,用意志力控制自己,暗示自己,意志可以戰勝一切,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忍耐的。堅持忍耐,想像湖水是一團火焰,我在烈焰之中,漸漸適應湖水的寒冷,再緩緩舒展開自己,並不想游泳,隻想讓自己浸在湖裏,終於卸下風塵,柔若無骨,像水一樣融入其中。

女子本來如水,愛一個人的時候化作他心底的淚,離開的時候眼淚留在這高山上的湖泊。無人知曉。從此不再回頭,不再難過。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需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在客棧吃飯的時候,終於讓我見識了畜生不如驚人的飯量。一臉盆的西紅柿雞蛋雜燴面一頓吃完。老闆坐一旁抽煙聊天,問我墨脫那邊小城狀況,湖邊生意清淡的很,他想到墨脫那邊去做生意,恰好我在墨脫閑來無聊做過一番市場調查,邊吃飯邊幫他做分析。他準備約上阿藏同去一趟墨脫看看。吃完飯,老闆要安排我們住宿。我忽然有了歸意,對畜生不如說,走吧,今晚回拉薩。

老闆再三挽留不住,就阿藏打電話。果然阿藏阻止我們晚上回拉薩,說畜生不如那個眼神,夜裏走山路太危險,開車又瘋狂。又把電話轉給我,阿藏叫我無論如何今晚在羊湖住一晚,明天他開車過來接我。他在電話裡口水橫飛,臭罵畜生不如,說好叫他把我帶回拉薩,竟然把我帶羊湖去了。早知道他今天就自己過來了。讓我把電話給畜生不如,我遞過去,幸災樂禍地說:「你要挨罵了,嘿嘿」。畜生不如把電話接過去,直接掛掉,還給老闆。拿起頭盔,跟我說:「走吧。」

上山的一段小路,很爛,又看不清楚,差點把我顛掉下去。畜生不如叫我抱穩他,但是他肚子太大,我兩手環不過來。想想那一臉盆麵條就一大坨在他肚子裏呢。好容易到了公路。好走多了。我想看看月亮下的羊湖,在山上等了一會,月亮不起山,看不見。這裏海拔有5000多,夜晚冷的讓人受不了,直哆嗦。又爬上車準備上路,這車不知道怎麼死活又打不著火了,可能是山上太冷了,熱車熱半天,反正畜生不如會修車,我也不著急,坐一邊抽煙等他。

車打著火走沒多遠,車燈又不亮了。這破車真該進廢車場了。月亮隱約在雲中探出來,盤山公路像灰白色的軟體動物纏繞在山間。我問畜生不如他的眼鏡到底能不能看清楚路,他說:「廢話,看不清楚我能帶你找到羊湖嗎?」咳,這話!羊湖那麼巨大,看不見真是瞎子。下山可以看到很遠的盤山路,一路沒有車,畜生不如下山速度很快。走著走著,車燈突然又亮了,陡然眼前一亮反而讓我們嚇一跳,眼前一花,差點撞山,我啊啊地尖叫,死命掐他。

這該死的車燈一路上一會亮,一會滅。畜生不如的車跟他人一樣自由散漫,想撂挑子就撂挑子。

到山半腰就不冷了,我坐在後面唱歌,唱倉央嘉措情歌,又唱拉薩的酒吧裡大酒鬼:拉薩的酒吧裡啊,什麼人都有,就是沒有我的心上人~~~她對我說,不愛我,因為我是個沒有錢的人……

又指天上的雲給畜生不如看,像飛馬一樣行走的雲,像巨大的披薩餅一樣的雲,上面好多好吃的點心,還有草莓……還有一朵雲好像我們今天碰到的流浪狗……見鬼,我們相處得前所未有的融洽。

到大橋邊,停車休息,該死的車燈又不亮了,這裏停車有點危險,過往的車看不到我們,容易撞上來。畜生不如從包裡掏出個手電筒架在車頭上。我們在公路上仰面躺下。我說,這雲啊,好像我小時候看過的那些雲。我以前覺得看雲是浪漫的事情,現在常常看雲覺得心裏悲涼,飄忽無定。畜生不如說,沒有時間地點之分,境由心生而已。

一輛車搖搖晃晃地開過來,車燈很奇怪,微弱的很,還很高。黑暗中看不清楚這是輛什麼車,我趕緊舉起手機亮燈對準自己,意思是人在這兒呢,別亂開。開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輛手扶拖拉機,車上坐著幾個藏民,其中一個站在車廂裡的舉著個手電筒照路,哈哈,和我們一樣。還玩忽職守地用手電筒照照我們。我扮了個巨醜的鬼臉,嚇唬他們。他們倒是很友好,大聲喊:扎西德勒。

「你為什麼離家呢?這麼久都不回去。」畜生擺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樣子。

「江湖兒女日漸少,我來湊熱鬧。」我玩笑地說。

「你眼裏常常有一種神情,讓人看了難過。」畜生不如認真地說。

「畜生,我不想說我的事情,也沒興趣聽你的事情。最好是相互都不要問。大家又不是很熟。」我下意識地讓自己離他遠一點。

「隨便聊聊吧。」畜生不如故作輕鬆地說。

「有什麼好聊的。聊理想聊感情聊價值觀?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我不屑地道。

「就聊理想吧,呵呵,我就是知心大叔。」畜生不如呵呵一笑。

「別和我談理想,戒了。」我低頭點了顆煙。

「戒什麼也不能戒理想啊。理想是給人力量的東西。人生就指著它溫暖,和活下去啊。」這個流浪漢竟然一本正經地和我談理想,還這麼文藝腔,真是令人覺得啼笑皆非。

「我的理想是挑一擔大糞上街,看誰不順眼迎頭潑一瓢。尤其像你這樣的,潑兩瓢。」我惡狠狠地說。他哈哈大笑,說:「太有意思了,你這理想可真痛快」。

我問:「畜生,你的理想是什麼?」

他被我問的一愣,糾正我:「不如!叫我畜生不如。」轉而學我的口氣說:「理想,戒了。」想想又說:「有一天死在路上,被野狗吃掉,什麼都不留下。這就是我的理想。」

我拍掌而笑:「好,死得乾乾淨淨,來去無牽掛,這也算強大的人生理想。」

「為什麼叫畜生不如呢?」我好奇的問。

「我連畜生都比不上,所以叫畜生不如啊。」他輕描淡寫的說。

「何必這麼妄自菲薄呢,你平生不過兩件事不如人。」我逗他。

「哦?願洗耳恭聽」他很好奇。

「這也不如,那也不如。以後叫你不如先生吧。」我笑道。

他哈哈大笑:「好,好,確實是這也不如,那也不如。」

「小硯,你心裏有事情讓你過不去,瞞不過我的眼睛。」他兜兜轉轉又回來。

我仰身躺下看天。「我心裏事情多了去了,想殺人,想越貨,想引導人民走上新生活。你是指哪一件啊。就你這破眼神你能看見什麼啊?」

「你瞞得過其他人,瞞不過我。一路你都顯得特別高興,一副沒心肝的樣子。但有時候你開懷大笑,轉瞬眼裏就出現一種迷迷茫茫的神色,讓人看了心裏難過,像是整個人都往下一沉。這種感覺我懂,我也經歷過,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語氣,誠懇地說。

「我看起來很憂傷嗎?」我挪揄地問。

「不,你看起來特別快樂。」畜生不如說:「這才讓人擔心」。

「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麽,非得學人做心理醫生?你知不知道讓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這種畜生改行做心理醫生的?」我惡毒地說。語言像毒液,傷到別人也傷到自己。我一點也不痛快。

他不再說話了。我看看他,他假寐。我也不理他,世界總算清凈了。看著天空發獃。

靜靜的夜啊,睡不著覺,是嗎?請撥打孤-山-夜-話~~~很神經地,這句浙江文藝廣播電台裡的一句話,穿越時空而來,讓人忍俊不住要笑,又要流淚。

橋下河水嘩嘩地流淌著,大概是雅魯藏布江。不知道是流向印度還是哪裏的。河水流淌姿態,是日復一日的告別。

「不如先生,我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這件事情很簡單,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我愛上了一個我鄙視的人,結果就是我連我自己都鄙視。」我聲音不知為何哽了一下,說不下去,停了停,又道:「很抱歉讓你在我人生最詭異的時候認識了我。請允許我偶爾小憂傷小糾結一下,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來看我。大家都有病,不過你病的比我重。」我輕輕地說。

他看著我勉強笑了笑,拍拍我,說:「還記得我答應你的事情嗎?任何我能做的事情,我都願意為你去做。所以,你在需要的時候,任何時候,我都會在,等你差遣。」他的聲音很溫柔,剝離了一貫那種冷漠疏離。

我講了個故事給他聽,不關我的感情,僅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我家門前有條河,河上有打漁的人家,有個船家的女兒和我同年同月,巧的是她也叫小燕,她是燕子的燕,我是硯台的硯。同音不同字。那時候我們大概13、4歲,整日形影不離,她待人寬厚柔和,未開言先含笑,我精靈古怪,脾氣倔強,對人事總不肯妥協,但我們倆卻最最要好。連家裏人都說讓這兩個小姑娘結拜姊妹,兩個人比親生姐妹還要親。

夏天的夜裏,她和我把小船搖到水中間睡覺。兩個人躺在甲板上看雲。夜晚的雲比白天顯得神秘深邃,變幻莫測。她會看雲佔天氣,教我如何識別雲。我看雲總是隨著想像力,漫口給她編故事。隔岸的螢火蟲偎依在長長短短的苦艾草上,蛙鳴隱隱蟲聲唧唧,夜晚起了露水,將頭髮都打濕了,兩個女孩常常這樣看著雲睡去。

15歲的時候,她變了。她喜歡上了村裏的一個男孩子。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雲的時候,她羞澀地向我說起。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麼一面覺得這是羞恥的事情,瞬間連帶自己都面紅耳赤起來,一面又惘然覺得自己心裏受到很大的傷害。但是我什麼都沒說,只是慢慢將話題扯開。但她又兜轉回來。

愛戀一個人的時候是很想和人說起的吧?尤其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當時不理解,甚至覺得憤怒。覺得她變了。變得怎樣了,我又說不清楚。只是覺得自己很難過。她織了一條老長老長的白圍巾,托我送給那個男孩子。我不情願地說:「這麼大熱天氣送什麼圍巾嘛,等到秋涼以後不行嗎?」我不想替她送出去。她央求我,莫名其妙地說了句:「等到秋涼就來不及了。」我以為她是急切要表達她的情意。假意應允了她。那條圍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回來說送了,他什麼都沒有說。她很失落。我又覺得對不起她,但圍巾已經被我扔掉了。我們漸漸隔閡,很少去找她。

夏天末尾的一個夜晚,她在熟睡的時候,翻身掉到河裏去了。她哥哥順原位馬上下水,河裏其他漁船上人也來幫忙。一直沒有找到。直到天亮,她在下遊飄起來。臉色紅撲撲,宛若熟睡。她真的等不到秋涼。

我受到極大震撼,一直一直做惡夢,夢見她,憂傷地問我:「送出去了嗎?」我害怕極了。後來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圍巾,那個圍巾不知道怎麼掛到樹上去了,也許是風。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風中飄蕩。我抱著那條圍巾回到家裏後,大病一場。多年過去了,我也漸漸忘卻,或者假裝忘卻。

那些和她一起看過的雲,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雲。隔了多年,它們在這裏和我重逢。

這個故事和我的遊記沒有關係,只是那時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來,想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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