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日軍中的中層軍官，田中信澤是知道己軍所面對的清國軍隊，不僅有自己預期的對手——楚軍，更有剛剛在越南大敗法國人的秦軍。雖然田中信澤至今還能沒抓到一個俘虜，但是他敢肯定，自己二次進攻中遇到的清國軍隊，開始的時候是楚軍，現在則一定是秦軍。

這不是他給自己臉上貼金。大半個中隊的兵力打不快對面的那點人，就是面對的是英國的龍蝦兵，田中信澤也無半點榮譽可言。這只是陳肅一個事實。

除了手槍和手榴彈之外，秦軍使用的臼炮，並不能給日軍多大的壓力。這種落後的火炮在日本也是有不少。而且都是小口徑，炮彈殺傷力有限。

龜山西面的重炮依舊在噴吐著火焰，一發炮彈就能把山上打得石塊亂飛，濃煙滾滾。而東線面對日軍拚死的突擊，秦楚聯軍繼續是一個勁的後撤，只是他們每一次的撤退，都會給日軍以不小的殺傷。

戰鬥持續了不到四個小時，田中中隊已經死傷近半，徹底喪失了突擊能力。田中信澤不得不命令部隊停止進攻。他讓士兵向後方傳遞通報情況，他部傷亡甚大，希望能夠暫停進攻。

派出了通訊兵，田中信澤沒有讓自己的部下就地防禦。二次進攻奪取第一道陣地時候的教訓還近在眼前，牢牢地印在腦海裡。他命令部下們向北轉移，找了一處沒有戰鬥痕跡的地方停下來休息。自己也先是很負責任的觀察了敵情之後，才精疲力竭的靠坐在一塊石頭後面。

眼前的戰局不僅沒有讓田中信澤感到絕望，秦軍的作戰能力和戰術，反倒激起了他進攻的衝動。因為戰爭不僅僅關乎皇國的命運，對田中信澤本人家庭的命運也有著不小的影響。

他是出身武士家族，父親和伯父死在了倒幕戰爭中，可他還有兩個叔叔。倒幕戰爭後的這幾年，兩個叔叔足足給田中家增添了五個男丁，就是說在他的這一代，田中家的男丁有十一個之多。如果這些人全都順利的長大成人，失去了武家士族地位的田中家，將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樣子？

賣苦力？做工？

軍隊、士兵，才是武士的歸宿！

所以此次征台，不用長官刻意強調攻打台灣對武家，對皇國的重要性和意義，田中信澤就已經有著空前的熱情，和強烈的戰鬥意志了。不過戰爭畢竟是戰爭，日本對中國還是有著足夠的忌憚。

劉暹近些年連續打贏了俄國和法國，給滿清贏來來一張足夠有威懾力的虎皮！所以，攻台日軍上下的壓力是很大的。

現在，戰鬥打響了。海上的廝殺且不提，隻說是陸地上的戰鬥。清軍的戰鬥力絕對不弱，戰鬥的激烈程度一點都不低。即使戰鬥力遜色些的楚軍，也有足夠頑強的意志和血性。

就比如說被他大敗的那支楚軍。之所以撤退，想來更多是清國軍隊將領的安排吧？畢竟第一次進攻的時候，自己可是撞了個頭破血流的。

清軍部隊始終都在撤退，在撤退當中不斷地削弱自己的兵力，不斷吸允自己的鮮血，這是一種作戰的策略。而不是戰鬥力的真實反映——

最大的證據就是——敵人打了就跑，雖然就像水田裏面的泥鰍一般滑頭。但敵人始終沒有脫離戰鬥，甚至沒有脫離戰線……

田中信澤正在考慮著這種戰術，秦軍手榴彈和手槍的配合，讓他的手下流盡了鮮血。這種戰鬥方法能不能被破解，或是被自己因為繼用呢？

槍聲漸漸平靜了下來，東邊天際已經有了一抹白皙。田中信澤內心撲騰撲騰跳著，一種極不好的感覺突然湧上他的心頭。

「後撤——」

他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出自何方。是自己部隊沖的太前？還是別的？但衡量一番後，他選擇尊從這種感覺，指揮部隊向後方退縮。

佐久間左馬太也同意了田中中隊的後撤，其部損失已經一半，不說是喪失了戰鬥力，隻說一夜的廝殺，到現在為止，戰鬥力也十隻一二了。

田中中隊撤退的速度並不很快，路上田中信澤也碰到了幾支往回撤的友軍，都是在進攻中傷亡慘重的部隊。

這種感覺暫時挽救了田中信澤和他半數手下的性命。

當天色泛白，弄弄的夜幕變成了淡青色時，整個戰場上突然殺聲震天，大批的清國軍隊，比所有的日軍數量還要多的清軍們，在猛烈的炮火中迅猛的開始進攻。田中中隊剛撤退到上一個小土包後，田中信澤迅速登上土包，就看到了大股大股呃清軍海浪一樣拍擊過來。當然，這種形式的衝鋒戰鬥並沒有讓田中信澤目瞪口呆，一樣參加了倒幕戰爭的他還經歷過更大規模的陣仗。讓他吃驚的是，那五支穿著綠色軍服，頭上帶著草和樹枝紮成的帽子，身上披著青草結成的披風的軍隊。

這五支軍隊距離日軍陣線距離很近，所對應的日軍部隊竟然沒能發現這些人？田中信澤看著這些士兵的軍裝和裝扮，心中感覺是又學到了一招。

這些士兵衝擊兇猛，幾乎是急襲的炮聲剛剛結束，他們就踏著硝煙衝上了日軍陣線。自然是把當面的日軍守禦部隊沖的是七零八落。

「防守，就地防守！」田中信澤臉色大變。沒有領著部隊繼續往返，而是就地頓了下來。

田中信澤在密切觀察著對手的進攻態勢，他感覺清軍現在的這種戰鬥陣形，防守打起來會很難受的。因為清國軍隊採取的不是密集陣列的波狀進攻，如果是波狀進攻，日軍利用整齊的射擊就可以有效的阻止與殺傷敵人。至少現在的日軍就是這種組織嚴密的波狀進攻的部隊，防守起來有經驗。

可是對面的清國軍隊呢？他們的進攻看著就是漫山遍野，到處都是，整個都如同毫無紀律的散兵遊勇一樣。但偏偏讓步槍難以找好自己的最優化射擊目標。在戰場上，每個人都知道，如果能夠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那就可以無往而不勝。不過戰場上最缺乏的恰恰就是這種『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的射擊能力。

自由散射會讓命中率飛速下降，集中射擊固然可以提高效率，可對面清軍眼下這趕鴨子般的陣形，這樣的射擊效率反倒更低了……

倒是清國軍隊，他們一個人中彈，對後面的士兵進攻毫無影響。而且傷員們的表現令人驚異，只要沒有失去戰鬥力，傷員們居然停下來與日軍進行對射。那些沒有受傷的清國士兵們則繼續勇猛無畏的向前猛衝。就像趕鴨子一樣的猛衝，陣形也是趕鴨子一般的鬆散。但卻總是有兩三個人會在進攻的當中停下來，利用有利的地形來與日軍對射。那或是一個土堆，或是一個木樁……

火力不夠猛烈，射擊點卻是極多。積少成多，令日軍疲於招架。

衝擊很快的清國軍隊也不是毫無損失，至少衝到距離日軍防線二三十米的部隊已經相當稀疏。這時候沖在最前面的清軍士兵稍稍會停頓一下，卻不是因為畏懼，而是要抽出手榴彈向日軍陣地扔來。轟轟的爆炸聲中，當面的日軍立刻就會遭到前所未有的損失。而當有的軍官再也不能忍受這樣連續的打擊時，『上刺刀衝鋒』！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而偏偏在人高馬大的清軍士兵手下，拚刺刀敗亡、潰散的也往往是日軍。

清國軍隊夜裏的後撤，為的就是今日進攻的順利！這是引蛇出洞！

「八嘎！」西鄉從道摔碎了手中的望遠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