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去很遠，賀曉雯的臉色依舊不好看，眼圈也添上一抹、紅。

「停車！」她忽然斷喝一聲。

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支吾道：「賀小姐，這裏不讓停車。」

賀曉雯脾氣上來，「我讓你停你就停！」

司機從後視鏡看向王平，王平道：「別違反交通，先開過去這一段。」

賀曉雯扭頭狠狠地盯了王平一眼，轉身就要去開車門，那架勢像是要跳車，嚇得司機一哆嗦。

剛要踩下剎車，王平就眼疾手快地將人抱住了，沉聲道：「繼續開！」

「是。」

腳重新踩回油門，急了些，車子不穩，賀曉雯的身體朝王平的方向傾過去。

被他抱了個結實。

「你放開我！」她試圖掙脫他的懷抱，王平不說話，也不撒手，由著她在懷裏撲騰。

賀曉雯心裏一股無名火湧上來，無處發泄，對著王平的虎口，就狠狠咬了下去。

她像是一頭困獸，出不去籠子，便隻好將悶氣往馴獸師身上發，張開獠牙撕咬著，直到嘴巴裡嘗到了血腥的味道，鐵鏽一般，她才鬆開嘴……王平被她咬傷，卻愣是沒有吭一聲，表情都無甚變化。

「瘋夠了？」平平涼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賀曉雯抿了抿唇，尚未反應過來，隻覺得身體一陣天旋地轉，下一刻，她就被王平調轉過身體，趴在他的腿上，而他掄起那隻受傷的手掌，毫不客氣地，對著她的翹臀就是「啪啪」兩掌拍下去。

司機驚得一哆嗦，趕忙將車內的擋板升上去，將車廂隔成兩個空間。

賀曉雯被清脆的響聲嚇到，身子跟著顫了兩下，怔了怔，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身後火燒火燎的痛楚，連叫都沒來得及，扭頭看向王平，難以置通道：「你打我？」

王平眼神平靜，卻靜如深淵，有些嚇人。

賀曉雯莫名有些怕。

怔愣間，又是兩聲脆響，這下賀曉雯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痛意，「啊啊」地喊了兩聲，倒是將心裏積攢的委屈和鬱結給喊出去了，眼睛裏都多了兩分濕意，感受到巴掌再次覆上來，她趕忙握住。

「別打了，我錯了還不成。」她軟聲告了饒，知道自己剛才鬧的有些過火。

王平用另一隻手將她的手握住，覆在她身後的手卻並沒有打下去，而是給她揉了揉。

賀曉雯：「……」

感受到他寬厚的大掌在自己身上動作著，賀曉雯身體微僵，臉上羞的一熱。

他居然打了她的屁股？！

當她是三歲小孩嗎？

她爸都沒這麼打過她……是了，她爸通常都是照著她的臉招呼，要麼就是直接上皮帶。

何曾這樣，將她抱在懷裏，打一巴掌，揉三揉。

「打一巴掌賞顆甜棗，當我是小貓小狗嗎？」

賀曉雯嘟囔著，卻依舊趴在王平懷裏，並沒有起來，她羞恥地覺得，她貪戀這樣的「溫暖」。

王平按揉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她不由挺了挺身，有些緊張。

耳後卻傳來男人的聲音，「有這麼調皮的小貓小狗嗎？」

賀曉雯心一顫，她竟聽出了王平聲音裡罕見的戲謔和調侃，她猛地回頭，對上他的眼眸。

他棕色的眼眸，平日裏冷清如深潭，這會兒卻添上一絲溫度。

「還不起來，沒挨夠？」

王平一句話，又讓賀曉雯臉上一紅，別彆扭扭地從他腿間爬起來，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裙擺。

她的裙子方才蹭上去一大塊，把白色的安全褲都露了出來，王平垂眸就瞧見她雪白的長腿。

賀曉雯酷愛穿旗袍，一向注重身材管理，身上沒有一塊多餘的贅肉，腿型更是又細又長。

「呀，你給我把裙子弄髒了！」賀曉雯朝後一看，後臀的位置染上了血。

在白裙上，那抹~紅甚是扎眼，像是蚊子血。

王平瞄了一眼，對上她氣鼓鼓的小包子臉，淡淡道：「我賠。」

「你說的啊，回頭賠我一件。」

賀曉雯聽他說要賠，便不鬧了，而是看著他的手，她咬得重，虎口處還在往外滲血。

難怪他會罵自己小貓小狗，小狗才愛咬人呢。

她心情複雜，直接湊上去，含住了王平的虎口，給他將血都吸乾淨了。

王平的眸色一寸寸地深下去，喉嚨一啞，「做什麼？」

賀曉雯沒有抬頭，自然沒有看到王平的臉色，隻一味認真地幫他舔舐著傷口，「給你治傷啊。」

她抿了抿唇，對著他的傷口仔細瞧了瞧，兩排牙印挺明顯的，但也沒有太嚴重。

「用不用包紮……」

話音未落，她就又是一個天旋地轉，這次被放倒在了後座上。

***

另一邊，南頌和喻晉文剛下飛機，出了首都機場。

北方晝夜溫差大，空氣有些涼。

喻晉文將提前準備好的外套披在南頌身上，攬著她上了計程車，報了酒店的名字。

南頌道：「先去酒店嗎？」

喻晉文給她撥了兩下頭髮，道：「我跟舅舅聯繫過了，他下班後，直接去酒店找我們。」

南頌點了點頭，給洛茵發信息說他們到了。

洛茵隻回了個「OK」，竟然沒有說別的。

南頌卻是輕笑了下，洛女士現在一定很緊張，連帶著她也有些緊張。

不知道這次來，是否真能打聽到消息。

「我還沒見過你這位大舅舅呢。」

南頌詢問喻晉文，「他脾氣怎麼樣，凶嗎？」

喻晉文另外兩個舅舅，屬於外強中乾的類型，看著難相處，其實很好對付，順毛捋就行。

但喻家長子，她至今沒打過交道，不知道是個什麼脾氣。

「不凶。大舅舅屬於不怒自威那種類型的，你見了就知道了。」

喻晉文輕扯了下嘴角。

南頌「哦」了聲。

見她有些局促，喻晉文笑著摸摸她的頭，「大舅舅最疼我媽，兩個人的脾氣也最投契，我媽那麼喜歡你，大舅舅肯定也會喜歡你。他們也疼我，愛屋及烏，只會更喜歡你。放心吧。」

「還愛屋及烏，你當你是香餑餑麽。」南頌笑睨他一眼。

喻晉文微微一笑，「我不一定是，但你肯定是。我就特別、特別喜歡你。」

南頌看著他，臉一紅。

***

室內昏暗。

賀曉雯累得睡了過去，一張小臉還泛著未褪去的潮~紅。

手機震動起來，王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將毯子給賀曉雯蓋上，下床，接起電話。

「阿晉和南頌到了京城。」

「所為何事？」

「你。」

王平表情不動如山，「哦。」

「是何打算？要繼續瞞下去嗎？」

王平站在窗邊，看著遠方山巒霧靄沉沉，整個天地一片模糊，他的眼睛也像是被大霧籠罩，不見天光，可是雲霧中，乍然現出一片紅霞，映得整座山都跟著亮起來，也撥散開了他眼中的迷霧。

「今天我見到她了。」

王平微微動唇，嗓音平淡，隱含著一絲啞，「我發現，我依舊貪戀這屬世的歡愉。」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扯不開，剪不斷，糾纏不清。

他說完這一句，就沒有再說別的。

而對方，已經懂了。

「明白了。」

對方也隻說了三個字，便掛掉了電話。

王平攥著電話，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虎口，還留著兩排牙印，分外明顯。

他扭頭，看向床上已經不老實地踢開毯子、睡相難看的小山狗，平淡的面容，浮起一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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