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長到七歲，按照當地風俗該行割辮禮，這時候老爺子才終於願意見長孫第一面。

很快老爺子大壽，囑咐膝下十多個孫子孫女在一天之內背下祝家千字家規。

很快到了晚上抽背環節，十多個孩子裏面，能背下一大半的已經讓賓客連連稱讚。林今墨是最後一個走到老爺子跟前的，於是在接下來的十分鐘內，他將正正一千多字的文言文家規，隻字不差的背了出來。

自那之後，老爺子便把長孫祝今律的名字親筆寫在了族譜上。

祝今律保住了長孫的位置。

在那之後老爺子的時候身體開始衰敗，而祝家大房則已祝今律出國進修的名義，讓他這麼多年都沒有公開露過面。

只有偶爾家族聚餐，大房只能將醫院裏的林今墨接出來。

今天也是一樣。

老爺子突然提到了長孫，祝媽媽再不情願也得把林今墨給接過來。

沒辦法，她要保住兒子的長孫地位。

她也不擔心林今墨不配合，畢竟祝家權勢滔天，他不聽話，祝今律丟的是長孫的繼承資格，而他丟的可就是性命了。

一場聚餐，在座的所有人各懷心思。

各房都賣力的討好老爺子，隻想著等他死後能多分幾個億，而本該是祝家繼承人的長子，卻因為一意孤行的娶了個女明星做老婆，而丟掉了長子的繼承資格，現如今只能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長孫身上。

林今墨也從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一場宴會，老爺子幾乎全程在和他交談，其他人聽不清兩人在談論什麼，但從老爺子那時不時的笑聲中也能看出來，他對自己這個長孫非常滿意。

這下，桌子上其他幾房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宴會結束。

賓客盡散，老爺子被護送回了醫院，林今墨也幾乎是後腳跟著回了醫院。

祝媽媽愈發討厭他。

她討厭他那張和兒子一模一樣的臉，可又不能毀掉，只能在心裏憋著一股不滿與厭惡，趕他離開。

祝爸爸倒是欣賞林今墨，可他更愛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在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他並沒有多少猶豫。

「你放心，手術後祝家不會虧待你，心臟源我已經給你找好了，到時候我會給你一筆錢，送你出國。」

這對孤兒院的孩子來說確實是恩賜了。

一個健康的心臟換一生榮華富貴，相信很多人都會猶豫，更何況是急於改變自己人生的林今墨。

他們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開出的條件已經足夠誘人。

車子離開後林今墨沒有回醫院，一個人穿著單薄的西裝靜靜的走在空空蕩蕩的街道上。

不知不覺，他又來到了那棟小區樓下。

看看手錶，已經凌晨兩點多了，丁寶應該睡了。

黑暗中，男人靠在門外，靜靜地站到了天亮。

——

熟睡中的丁寶是被秦嘵的電話震醒的。

朦朧中她點了下接聽鍵，緊跟著秦嘵的聲音傳來，那不正常的沙啞虛弱的嗓音，讓丁寶瞬間清醒過來。

她坐起身，盯著面前的牆壁。

「你在哪？」

「醫院。」

「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一把手術都會提前通知，但這一次秦嘵到了醫院才告訴丁寶。

對方的語氣透露著不正常的乾澀。

「丁寶，我剛剛把墓碑的地址發給你了，如果我這一次死在手術台上，麻煩你幫我收個屍，目墓地我已經買下來了，你直接把我的骨灰送過去就行了。」

「少跟我說這些屁話，你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手術？」

「腎臟移植。」

男人笑罵一句。

「媽的，那畜生兩個腎都壞了，自己不潔身自好，害得老子被連累。」

秦嘵已經沒了一個腎了，如果再割一個，那他必死無疑。

丁寶赤腳站在地板上，綳著臉，眼底陰沉一片。

「我給你的紅色藥丸在不在身上？」

「嗯。」

「藏好，手術前五分鐘吃了。」

「丁寶……」

「吃兩顆，不要嚼直接咽，從現在開始你就不要有任何動靜。」

「丁寶，你聽我說一句，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

「你他媽想不想上大學？你個狗比好不容易背下了三千個英語單詞，離高考還有幾個月，然後你現在想說死了就是最好的結果？」

丁寶的聲音壓抑。

說話又急又嘶啞。

聽的讓秦嘵心裏難受。

「算了，隨你的便吧，你終於能如願了，恭喜你。」

說完丁寶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正緊握手機的秦嘵緩緩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病服，一聲長嘆後他緩緩蹲下身，抱著頭蜷縮在病房裏，嗓子深處，發出深沉又無奈的聲音。

而此時的丁寶在掛斷秦嘵的電話後，又立馬打了個電話。

幾乎沒有多少等待，林今墨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你知不知道那些手術後被判定死亡的人，會被運到哪裏？」

林今墨幾乎立馬就明白了丁寶的意思。

「他們會把屍體運到郊外的一個私立醫院，偽造正常的死亡原因，給他們開具死亡證明。」

丁寶知道了私立醫院的信息後，還沒來得及掛斷，林今墨及時打斷她。

「是不是秦嘵？」

「嗯。」

「你確定，他真的需要你救麽？」

這個問題，直截了當。

丁寶沉默了一秒。

「他需要，我就去救他，他不需要，我就去收屍。」

總歸，她要幫他的。

這是她欠秦嘵的。

「我和你一塊去。」

丁寶也沒想到自己一開門就能看到站在門口的林今墨，看著男人眼底的紅血絲，她眉頭微皺。

「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晚。」

「為什麼不直接進來？」

「會打擾你睡覺。」

「什麼鬼東西……」

丁寶嘀咕一聲，並沒有多在意，帶著林今墨起了趟實驗室，做了些準備之後當天下午驅車前往。

到了醫院門口，他們在車上靜靜等待著。

「他們總要為死亡找一個借口，這家醫院就負責出具死亡證明，讓這無緣無故死亡的人有了合理的死亡原因。」

丁寶看了看眼前這所醫院，選址偏僻，不為人知，關鍵大白天的醫院門口都沒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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